虚氿愿

来年春三月。

正值梅花盛开的时候,东湖梅园人满为患。

叶渺渺穿得毛绒绒的,葛轮依旧扎着一半的头发,一条白色的带子系于额间,胸前有一个灰色毛领从脖子上绕下,衣服仍然是白色的,一根黑色腰带系于腰间。

小树:“沿着这条路往前就快到了。”

叶渺渺蹦蹦跳跳,好久没有全家人一起出来玩,她觉得稀奇又新鲜。

小树:“不要走丢了。”

叶渺渺晃了下腰间的风信符,“放心好啦。”路两旁都种植了柳树,开始抽枝了,一点点嫩黄,装饰黑棕的枝条。

她继续往前走,前边是一间庙堂,和前几日路过的庙不一样,这里香客众多,快和金明差不多了。叶渺渺好奇,踏入门口,庙内其实不太大,中间的院子很小,场地中间是一个鼎,里面插满了蜡烛和香。叶渺渺跨过门槛,里面就一座人像,衣袂翩翩的石像站在那里,俯瞰前来上香的香客们。

此时石像下跪着一个疲倦的中年女人,嘴里说着,什么病,痊愈之类的…

叶渺渺放轻脚步,出来庙堂,看见小树和葛轮站在柳树下等她,“你们知道这里拜的是什么神吗?”

庙前有棵高大的柳树,树干粗壮,枝干弯曲,柳枝低垂,它长得比其它树还要好。

葛轮看着眼前垂下的柳树,说:“当地人认为千年柳树会生出神志,护佑众生,里面拜的应该是柳神。”

叶渺渺:“还特别的。”

葛轮:“走吧,现在也快午时了,梅园应当人少了。”

“好。”

三人从石门穿过去,入眼的是满山的红红粉粉,今年的东湖没有下雪,但是梅花一开,就好像下了一层雪,浅浅的盖在树枝头上。

叶渺渺凑近一闻,有着淡淡的香气。梅林中有一处静静流淌的河流,岸边是被冲刷的圆乎乎的大型鹅卵石,河流中有三三两两的鹅卵石,通过石头可以到达对面。“我们要去对岸吗?”

小树:“可以啊。”

叶渺渺踩上石头,葛轮紧随其后,小树在最后。石头下是缓缓流动的小溪,里面有小鱼小虾在游。

“你们没有我快吧!哈哈!”有小孩从后边的石头跳过去。

叶渺渺即将落脚下一块石头时,顽皮的男孩突然窜道,叶渺渺吓得踩空了。“呃!”

葛轮眼疾手快,一脚抵上了前边的石头上,一脚还在原来的石头上,他伸手抱住叶渺渺的腰,叶渺渺就悬在空中。

“你别走那边!”后边跟上的小伙伴指责小男孩。两人蹦蹦跳跳过了石头。

其实小溪很浅,应该只到叶渺渺小腿,只是这溪水从山间流下来,应该是冰冷刺骨的。

葛轮抱稳叶渺渺后,往后退了一步,石头只能装下一个人,叶渺渺只得踩着葛轮的脚背。“愣着干什么?快走。”

叶渺渺“哦”了一声,跳到前边的石头,飞快的到了对岸,三人又是安静的走了一路,在一处茅草屋前停下歇息,“这里之前有人住过吗?”

葛轮:“据说有一位叫宋伯仁的古人特别喜欢梅花,于是开辟了一块地种梅花,还在一旁修了座茅草屋,整日观花,从日出到而日落,画了近200多幅梅花图,图谱描绘了梅花各个时期的姿态神情。”

小树:“图谱…叫什么呢?”

葛轮:“嗯…”

“梅花喜神谱。”突然插入的声音。来者是一位年轻秀才,秀才头做峨冠,穿着绿衣,身长玉立,容貌俊伟。

秀才和葛轮互相拱手,“在下唐突了,见兄台对梅花有所研究,所以有所打扰。”

葛轮:“无妨。”

叶渺渺:“那个地方就是现在的东湖?”

葛轮:“是。”

叶渺渺:“这里的梅花长得很好。”

葛轮:“因为东湖集地利之便。梅花虽在寒冬开放,但若温度非常低,就很难存活。”

秀才:“不仅如此,梅树是长寿树种,如果管理得当,能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今就已经有大片古梅林被发现。高龄梅树,往往基干粗社,盘曲劈裂,侧枝虬曲下垂,树瘤密布,苔藓寄生。这是岁月的作用。”

葛轮:“是,前人有言,相以韵胜,以格高,放以横斜疏瘦与老枝怪奇者为贵。古梅有卓尔不群的美。”

叶渺渺:“哦,这东湖有古梅花吗?”

小树:“照馆主的说法应该是有的。”

秀才两眼放光,“你们也对梅感兴趣吗?我知道在哪里,要一起欣赏吗?”

叶渺渺:“来都来了,那走呗?”她试探性的看向葛轮和小树。

小树:“没意见。”

葛轮:“兄台,请。”

秀才开始带路,领三人往深处走,穿过繁密的梅林,视野一下就开拓了。前面的地上有一株枝干屈曲横陈的,老树盘根,看起来像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雪压霜损的梅树。四人站在树底下,那千树万树的梨花就在头顶盛开。

花瓣悠悠飘落,秀才接住花朵,“据说它也活了千年。”

葛轮:“幽香淡淡影疏疏,雪虐风饕亦自如。”

秀才:“千盘屈曲苍台古,老树顷刻生光辉。”

二人相视一笑,秀才:“不知兄台可愿晚上相约此地,月下赏梅,增花之清气?”

冷淡的葛轮,“不了,太冷。”

小树、叶渺渺:…

秀才:“哈哈哈!江路疏篱已过清,月中霜冷若为情。不如折向金壶贮,画烛银灯看到明。”

葛轮:“构花?”

叶渺渺小声:“什么意思?”

小树也小声:“就是插花。”

秀才:“把花插人瓶中,摆在案上,彻夜观赏,岂不是一大享受?”

葛轮:“横枝当案雪未融,夜窗印月影若空。瓶插之梅,不仅要‘横斜’,也要‘疏影’,往往数枝梅花,就能构成一幅画,这般意境确实美。”

秀才:“只可惜,现在人对梅姿太过重视,人们对它的追求也日益刻意,以至于越来越多地去人为干预梅树的生长。在西溪,在梅花幼年的时候,对树干基部进行卷曲,待到成年以后,树干就会形成奇古苍劲的姿态,不知情的人则会重金购买。”

葛轮:“人不就是这般吗?贪得无厌。”

秀才:“欸。”

葛轮:“在下突然有急事,告辞。”

秀才:“这么着急吗?”

葛轮点头。

秀才:“有缘再见。”

葛轮:“小树,叶渺渺我们走。”

秀才看向二人,秀才疑惑,小树?

三人向秀才告别,开始离开梅园。

叶渺渺:“怎么突然就走了?”她看二人聊得好好的。

小树:“金家人要见我们。”

走着走着,葛轮突然停下来了。

叶渺渺:“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外有五重光晕,分别为紫红、白、青、黄和深红,各相去一丈,分寸不差。

叶渺渺:“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小树:“可能是。”

葛轮:“先回金家。”三人到了金家,受金家年轻公子所托,前来寻找失踪的金老爷子。与此同时,离东湖不远的两个州蝗灾十分严重,而且蝗虫越来越多,逐渐开始向东湖方向蔓延,当地的村民为蝗灾寝食不安,日夜到柳神庙去祈祷。

这日葛轮没有头绪,在金府院子喝茶,“既然来了,为何不敢出来?”他将茶杯一抛。

空中一缕绿色的妖气,“还是瞒不过您。”凭空出现一个人。

秀才接过茶杯,来到桌子前。

“坐。”

“您一点也不惊讶?”

葛轮笑:“我毕竟是妖王。”

秀才:“你可是一点也不谦虚。”

葛轮:“说吧,别拐弯抹角,很累。”

秀才:“妖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那我就直说了,东湖要爆发蝗灾了您知道吗?”

葛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讨论,很难不知道吧?”

秀才站起来,朝葛轮跪请,“恳请妖王出手除蝗灾,拯救东湖人民!”

葛轮:“你先起来。”秀才不动,“你爱跪就跪着吧。”葛轮笑,“我直说了,不救。”

秀才心切,“可是…”

葛轮:“他们会死吗?”

秀才:“这…不会。”

葛轮:“他们是妖吗?”

秀才:“…不是,但是没有了粮食,他们和死有什么区别吗?”

葛轮继续笑,“人类的官府是一群饭桶吗?”

秀才一噎,“也不是,但是官府的力量实在是微薄,能拿出的粮食少之又少,无异于杯水车薪。”

葛轮:“官府不会从外地调吗?”

秀才:“附近两个州也遭遇了蝗灾,只能从更远的地方调过来,速度还是太慢了。”

葛轮:“那总归是有粮食的,总归是饿不死的。”

秀才:“…不能这么说,东湖几千万子民,全部靠调度的粮食根本吃不饱,而且路途遥远,难免遇见山匪流寇,饿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葛轮:“那也不救,我是妖族的王,不是人族的王,除非你能开出一个我难以拒绝的条件。”

秀才:“你…”他有些气愤,他没有想到能说出幽香淡淡影疏疏,雪虐风饕亦自如的人是这样的…他站起来甩袖走了。

小树和叶渺渺才敢走过来,葛轮看了叶渺渺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答案是一样的。”

小树看着叶渺渺,“是不是觉得葛轮很冷血,这可是几千万的人命?”

葛轮笑的欠揍,“我就是。”然后就走了。

叶渺渺:“明明他有这个能力的…为什么呢?”

小树:“呵,他还真没有这个能力。”

叶渺渺:“?我不信。”

小树也不争辩,“你以后会知道的。”

据预测,还有两三天蝗虫就会抵达东湖,叶渺渺上街看着慌张的人们,走到据说很神的柳神庙,她要了一炷香,插上去鼎里,模仿那些祈祷的人类在石像前跪下,希望东湖人民能平安渡过这次危机。磕完三个头之后,她站起叩谢神明,唔…是错觉吗?破天荒她觉得这个神明有点像之前的那个秀才?

隔日,叶渺渺依旧来上香了,出来庙门,她站在柳树下发呆,还有一天,她抓住乱飞的蝗虫,还有一天就全部抵达东湖了。

“姑娘。”

“嗯?”叶渺渺回头,是那个俊伟又多才的书生,啊不,是俊伟又多才的妖怪。

书生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嘘,“跟我来。”

两人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秀才有些期待,“可是妖王让你来的?”

叶渺渺:“不是,让你失望了。”

秀才失落了下,摇头,“他说得对,他是妖族的王,他没有必要为人类做这些,而我…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叶渺渺:“唔,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秀才:“你问吧。”

叶渺渺:“他们…那些人类拜的柳神是你吗?”

秀才一愣,笑:“是我。说起来,我也活了一千年,人常说物老成精,我一千年时化形被人撞见,那时东湖干旱了很久,我一化形,刚好天降甘霖,人类因此以为我是天神下凡,误打误撞把我供起来了。”

叶渺渺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秀才:“只是可惜了,我并没有神仙的那般神通,不然我挥一挥衣袖,那群蝗虫消失了多好。”

叶渺渺:“那我们确实没有那般神通嘛?又不是错。”

秀才:“其实我还蛮幸运的,我化形的这几百年,东湖的人几乎都见过我,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妖怪,比起其它被术士杀死的妖怪,我是幸运的。”

“敬则为神,斥则为妖。”

“我庆幸成为了他们心中的神祇。”

“姑娘,有酒吗?”

叶渺渺:“有!你等我一下,我去买。”

可是叶渺渺这一去,秀才等了很久,她还是没有来,而天却逐渐亮了,看来是等不到她了,秀才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既然称他为神,他就不会觉得他的性命比他们的更重要。

再见了,东湖。

秀才化为一缕直冲天空。

叶渺渺这才抱着酒狂奔到约定的地点,可是人已经不在了,突然天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像一颗石头投入到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的波纹。

很快,一切都消失了,当太阳冲破了乌云,东湖大地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是秀才吗?”叶渺渺抱着酒瓶去了神庙,她把酒倒在了地上,然后回来金府。

小树一见叶渺渺,“蝗灾解除了!”

叶渺渺趴在桌子上,“我知道了。”

外面一群人在狂欢,他们看见蝗虫消失了。

小树见她不开心,“渺渺,柳秀才不见了吗?”

叶渺渺:“嗯,只是他走前连一口酒都没有喝上。”

小树:“早知道你是给他送酒,我就不拦着你帮我传递信息了。”

叶渺渺叹气,“你也不知道,又不怪你,而且那信息你又要的急。馆主呢?”

小树:“他出去了,算算时辰该回来了。”

说着院子走进三个人。

第一个就是葛轮,其后跟着一个黄衣公子,然后就是这家的主人。

黄衣公子满脸不耐烦,“什么时候可以走?”

葛轮:“这要取决于金瞻什么时候愿意带我们去他家祖坟了?”

黄衣公子立马揪住金瞻的领子,“说吧,你想断那只手?”

金瞻:“小舅,不能带外人去。”

黄衣公子立马大吼,“我不是你小舅!我和你没有关系!你身上留着那个人肮脏的血。”黄衣公子推开金瞻,眼睛红红的,“你以为你不带路,我就找不到你家祖坟了吗?”黄衣公子转身问葛轮,“多少钱,你们能找到金家祖坟?”

葛轮:“温弗空,你有钱吗?”然后看了眼金瞻,金瞻接触到葛轮视线,开始乱瞟。

温弗空一拳砸向墙。

葛轮:“五十两你总拿的出来吧?”

温弗空:“行。”

葛轮:“现在给。”

温弗空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扔给葛轮,“回头找我要五十两。”

葛轮看了眼玉佩,不止五十两,随手扔给了小树,“金瞻,你家祖坟的机关是你自己来打开了还是我一刀给它劈开?”

金瞻:“…我自己来。”

温弗空:“我现在就要去。”

金瞻:“我没意见。”

叶渺渺:“可以稍等半个时辰吗?”

温弗空:“怎么婆婆妈妈的?”

葛轮:“那你俩自己去?”

温弗空:“也不是不可以等。”

小树看了眼叶渺渺,“你想去哪里?”

嗯…

叶渺渺买了几柱香蜡烛和纸钱,还有酒…其他几个男人站在柳树下等人,小树和叶渺渺进了庙。

叶渺渺点燃香和蜡烛,烧了纸钱,叶渺渺倒上酒,“柳秀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是很佩服你舍小我为大我的精神,我没有你那么高尚…”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呵。”头上一声笑。

“小树,你能不能别笑?”叶渺渺倒好酒后站起来,额?怎么换成了葛轮。小树在葛轮后面,叶渺渺看着葛轮,本想和他争辩什么,这时进来了一个妇人,叶渺渺赶紧让位置。

“柳神保佑,让我儿早日娶一个孝顺的媳妇。”

柳秀才已经把蝗虫消灭然后消失在天空了,叶渺渺正想说什么,葛轮朝叶渺渺摇头。

“柳神保佑,让我丈夫早日恢复健康。”

“还有…”

妇人还在许愿,叶渺渺回头看了眼妇人,“走吧。”三人出来神庙,“馆主,这世间有神吗?”

葛轮:“这世界有太多事是不需要让每个人都知道真相的,一个信神的人,神对于他来说的意义是无法衡量的,强行用真相来杀掉别人心中的神只是一种‘聪明人’的傲慢罢了。”

叶渺渺:“诶?”她以为葛轮这样看透世俗的人会嘲笑别人的看不穿呢。只是他的语气怎么带着一点羡慕呢….葛轮走过去和二人汇合。

小树:“意外吧?葛轮他其实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有神的存在。”

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有些许伤感呢?

只是没有神的话,那她过年许的愿望就实现不了了,她又回想起葛轮的话,实现不了就实现不了吧,那样通透又温和的葛轮,实在是太闪耀了,总是在无意中…撩人心弦。

***

山洞的路狭窄幽长,

金瞻:“不会突然冒出一个鬼吧?”

小树:“再怎么冒,出来的不都是你祖先?”

温弗空:“呵,”他冷哼了一声,“鬼都干不出你爹做的事情。”

叶渺渺:“你对金瞻的敌意很大?为什么呢?”

温弗空:“姓金都不配。呵呵。”

叶渺渺:“嗯…”

温弗空自顾自说起来,“从前有一个千金小姐在外游玩时遇见了一个穷小子,穷小子花言巧言骗小姐欢心,小姐非穷小子不嫁,将他带回来家,家人虽然反对,但是架不住小姐以死相逼,家人只好松口,如果穷小子能做出成就,就让二人在一起。于是穷小子到小姐家的店铺开始学习,不得不说,穷小子有那么一丁点天赋,五年的时间,开始将亏损的店铺扭转了。”

叶渺渺:“听着很励志嘛!”

温弗空:“不过是一个会装的心肠歹毒的人罢了。小姐的父亲看穷小子能力还可以便同意了二人的婚事,并将十家店铺给了小姐做嫁妆,只是好景不长,完婚的第三年,穷小子取得小姐信任,将店铺的全部转到了自己名下,美其名曰,让小姐安心养胎,完婚的第四年小姐生了一个女孩,月子未出,又怀了一个小孩。”

小树皱眉,“这…也太禽兽了,不利于女子的身体。”

温弗空恨了一眼金瞻,“可不是吗?小姐的第二胎生了一个男孩,从这胎起,小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结婚第六年,小姐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被反锁了,突然有人喊走火了,小姐的屋子烧起来了,连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起被火烧死了…”

叶渺渺捂着嘴,“怎么会…”

温弗空:“小姐还没来得及下葬,穷小子的府邸就来了一个女人,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娃,此时穷小子开始打击小姐娘家的商铺。你说,对吧?金瞻。”

叶渺渺:!!!这么噩梦吗?

金瞻叹了一口气,“我…父亲和娘亲去世后,我接手店铺后已经停止对温家的打击了。”

温弗空:“呵呵,难道不是因为温家已经不能对金家构成威胁了吗?哈哈!是我们全家瞎了眼,居然信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渺渺:“那…那个穷小子最后没有受到惩罚吗?”

温弗空:“惩罚?”温弗空捂着脸,“告官了,但是官府找不到证据,父亲他…气的一蹶不振,死了,母亲也是,妹妹也是…我为什么活着就是为了看金家何日亡!”他好像很痛苦,眼泪从眼角留下来…

金瞻:“我…”

温弗空:“你不配说对不起,金家也亡了,才是对我最大的解脱。”

金瞻:“那我爹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温弗空抹了下脸上的泪,“我挺希望是我杀的,可惜那老头太谨慎了。你也小心点,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叶渺渺低着头有些难以置信,“啊!”她踩空了,还好有人及时抓住了她的手,但不太好的是,连带着抓她的那个人,两人一起掉进洞里了。

小树站在洞口前及时抓住了温弗空的衣服,“还好…”

金瞻不好意思摸脸,“我本来想跟你们说小心地洞的,但是一时太生气了没有想起来。”

温弗空狼狈的爬上来,冲过去打了金瞻一顿。

黑漆漆的洞底。

“叶渺渺,你还好吗?”

是葛轮的声音,她没什么大碍,就是摔了一跤,眼前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她有些看不见,啊,有了!她抬手,有绿色的点点绕在二人身边,借助微弱的光,她看见了葛轮。他弯着腰,看着她,然后他伸出了手。

叶渺渺无限心动,一如初见一样,只是…叶渺渺看着眼前的金算盘,她有些抱怨的牵住另一端,葛轮通过算盆将她拽起来,“我说,我们都这么熟了,隔着算盘,是不是见外了?”

葛轮:“怕你生出无端的联想。”他额间的妖纹在发烫,“我们没事,直接让金瞻带你们去坟墓处,我们在那里见。”

叶渺渺:“在和小树说话吗?”

葛轮:“嗯,”绿色点点在前面照路,“腿没瘸就走快点。”

叶渺渺:“哼!”

葛轮:“这些点点是?”他想起上次在无良山也是这样。

叶渺渺:“我的分身,可以说,它们是没有意识的我,但是它们有基础的情绪。”

葛轮:“就是…和野兽差不多?”

叶渺渺:“这么说,也不错,但是你才是野兽!”

两人走了很久,虽然四周黑漆漆的,洞底的路也不平,但是有葛轮在。

“到了。”

小树看见了二人,“我们也刚到不久。”

葛轮收回算盘,看了眼金瞻,“还不开门,难道要我请你?”说着举起手中的算盘想打人。

金瞻:“马上!马上!但是你们背过去,不然我不就不开。”

葛轮举起金算盘朝金瞻脑袋砸过去,“给你脸了?”

金瞻:“好说,好说嘛!”他看葛轮还想揍他,连忙求饶,往旁边洞穴处摸来摸去,咔!门开了。

金瞻走在前面,四人走在后面,“这里有五个棺材,有一副是空的,而那副曾经装的是我爹的遗体,温弗空,我爹的遗体是不是被你偷了,然后暗地里鞭尸?”

温弗空抱着手,“我倒是想,要不你成全下我?”

葛轮走过去抽过金瞻的火把,问:“是这副棺材吗?”

金瞻点头,下一秒,葛轮咔的一下,把棺材打开了,几人连忙跑过去,果然是空的。

金瞻:“怎么说我也是你金主,你就怎么信任我的?”

葛轮瞥了他一眼,“我觉得这里适合躺下一具尸体,棺材大小和你差不多,考虑下吗?”

温弗空:“我也觉得缺点什么。”

金瞻害怕,“不是金主,不是金主,行了吧?”

葛轮拿着火把四处张望。

金瞻随地坐下,“我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葛轮摸着墙壁,手感不太对,咚!他握拳,打在墙上。

众人觉得墙体动了一下,有松动的石快掉了下来。

金瞻:“喂!你是想我们一起被活埋吗!你他…”

想暴粗话的金瞻被葛轮瞪了一眼,葛轮面前的墙壁脱落,开始露出一层壁画。

小树:“快看,有画!”小树拿着火把走过去。

葛轮拿着火把看完了壁画,“大概说了这样的故事,传说中大禹的父亲鲧治水失败后,沉入水中,变成了一条大鱼。但鲧放不下治水大业,凭着能在水中畅行之利,苦心绘制了一部详细的河图。等到大禹治水时,他变作人面鱼身之形,浮出水面,将河图送给了儿子。”

“金家祖先认为上古英雄为了长生变成了人鱼,便对长生深信不疑,在他的坚持不懈下,找到了传说中的昆仑找到了瑶母得到了不死灵药,从而变成了鱼,实现了他的长生。”

“完。”

金瞻:“听着挺扯的。”

叶渺渺:“难怪随葬品中,几乎都是各种造型异常诡谲的人首鱼身俑。”

在那五座棺材下,都是人首鱼身俑,它们长着人头,性别有男有女,脖子以下则是惟妙惟肖的鱼身,像神,又像妖,有陶质的,也有木雕的。

小树:“长生是真的吗?”

葛轮:“我也很好奇了。”说着手一挥,其余四具棺材嘭的一下炸开了。

金瞻:“你干什么!”

葛轮:“你不想看看吗?”

金瞻狠狠,“如果不是空的,那你就死定了!”

温弗空眉毛一挑,觉得来的值,温弗空走过去一看,皱了下眉,又看了其它几副,“都是空的。”

金瞻扒着棺材,“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长生这么荒谬的事情?!”

小树:“所以他们真的变成人鱼了?”

葛轮:“不清楚。”

金瞻又跑过来抢过火把,看着壁画,“怎么会…”

葛轮看了眼金瞻颇为同情,在另一边东摸摸西摸摸,叶渺渺走过去问,“瑶母是什么人?”

葛轮:“瑶母就是西王母,传说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意思就是西王母的外表像人,长着长长的像豹子一样的尾巴。她的牙齿像是老虎的一样,而且很善于长啸。她的头发蓬松,头上还戴着首饰。”

叶渺渺突然想起柳秀才说的敬则为神,斥则为妖。“所以,瑶母是妖?”

葛轮笑:“答对了。”

叶渺渺脑瓜子咵咵转,“其实金家祖先找了一个妖怪,要了一份所谓的灵药,将自己变成了半人半妖的人鱼?”

葛轮笑:“很有可能,连人鱼都谈不上。”

叶渺渺:!!!

温弗空:“你说真的吗?”

葛轮随意一靠,“大半部分是真的。”

“轰轰!”有道暗门开了。

金瞻一脸疑惑走过来。

温弗空:“一家子都挺能藏。”

叶渺渺探头探脑,外面一条木制长廊,她正想伸脚。

葛轮:“我走前面。”一帮人跟在后面,顺着长廊往前走,是一处湖泊,湖泊旁边有一处茅草屋,葛轮从茅草屋里拿出一个铁桶和一个铁锤,以及几根鱼竿。

温弗空:“钓个鱼吧。”

葛轮:“我觉得可以。”

两人把鱼竿一分,长廊一坐,开始钓鱼。

叶渺渺:都这么随性的吗?

金瞻:“喂喂,这是在我家,好吗?坐过去点,我也要钓鱼。”

落在最后的小树刚想走,结果墙壁又跨下一层,出现了新的壁画,他拿着火把照。

葛轮看小树一直不在,便和叶渺渺回洞穴找小树。看见他看的认真,“有什么新发现吗?”

小树:“你看,新的壁画说,人鱼作为长生是一种骗局,真实的是,死而复苏,其化为鱼,说他们在服下神药后,变成了和普通鱼一样。”

和他猜的差不多,葛轮突然想起来,“有没有说这鱼被放在哪里了?”

小树:“我看看,唔,好像就是洞穴后面的湖泊,后山的湖泊不与外界通,就不用害怕被别人捉走,煮吃了。”

葛轮:“这思虑不无道理,只是…”

叶渺渺:“晚了。”

金瞻和温弗空一呆就是一下午,不管他们挖了多新鲜的蚯蚓,那些鱼就是不咬饵,但鱼也不跑就在岸边看着两人吐泡泡玩。

刚开始金瞻还纳闷这鱼怎么不怕人?一次就算了,多次以后,金瞻拿起铁锤跳下河给它们一锤子一块带上来。

敢耽误我钓鱼!

温弗空:“嘿,你真是个人才。”

赶过来的三人,小树:“要不要告诉他这鱼是他先祖化的?”

葛轮:“不了。”

金瞻看着三人,“晚上一起吃鱼?”

葛轮:“吃不下。”

小树:“没胃口。”

叶渺渺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冷漠的温弗空,“只要是金家的东西都是肮脏的。”

葛轮:这话没毛病。

金瞻惋惜,“啊?那只能拿去喂野猫了。”他也不爱吃鱼,金瞻举起鱼,鱼在空中挣扎。“别摆了,”然后给了它两耳光,他往铁桶里扔,“拿去喂野猫了。”

葛轮:金家祖先没想过会有今天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