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氿愿

这日中午,葛轮在葡萄架下晒太阳,他忽然生出一种不想活着的感觉,他偏头过去,那边叶渺渺在跳门槛,她手里拿着吃的,吉庆鸟就跟着她上上下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快乐?她是不是都没有烦恼的,也没有焦虑的事情?

叶渺渺蹦蹦跳跳来到葛轮旁边,吉庆鸟跟在她脚边,“哦,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斋果子特价的日子,我得快点去,晚了就没有了。”

葛轮一听瞬间精神了,“走,一起。”

叶渺渺点头,两人和小树打了招呼就出门了,两个人刚走了不久,下雨了,只好到屋檐下避雨。

“没有带伞了…春季雨就是多。”

葛轮:“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十方?”

叶渺渺:“对哦。”葛轮说过十方的形态是一把伞。手中应声出现一把伞,叶渺渺撑开伞,“走吧。”她举着伞,期待的看着葛轮。

葛轮看了她一眼,抽走她手中的伞。巷子不大,因为下雨,街上没什么人,两人走了一阵,偏偏就有人不走寻常。

巷子中有一男一女正在拉扯,男子穿着红衣。

叶渺渺停住了脚步,“嗯?那好像是谒戾?”她蹙了蹙眉,可惜孟瑶小姐一片痴心,居然喂了狗。

谒戾在雨中和一女子拉扯,两人好像吵了一架,然后不知道为啥谒戾拉住了女子,两人突然就亲起来了,最后谒戾举起外套为姑娘和自己挡雨。

撑着伞的二人,叶渺渺表示不理解,“旁边就是屋檐,他们为什么不等雨停了再走?”

葛轮:“可能是为了情趣吧。”忽然他一笑,大袖下的手悄悄施法,雨一下子就变成冰雹,哐当哐当砸向两人头上。

叶渺渺赶紧去拉葛轮去屋檐下躲冰雹。“怎么好好的突然下冰雹了?”

心情很好的妖王,“谁知道呢?”

叶渺渺看着他,想起二人有过节,她合理怀疑,不会是馆主干的吧?

葛轮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这个贱不犯他心有不安。

***

夜深了,白天下过一场雨,夜间就特别冷,而那个不知死活的妖王在院子里吹冷风。

叶渺渺拿了暖席出来,围在他背上,她了打了个哈欠,我就知道你没有睡觉,自从送走那对姐弟后你好像不太开心。由于石头椅子上都是水,她只好站着,“馆主在忧心什么呢?要和我说一说吗?其实我还蛮好奇,你会什么会救她呢?”

葛轮只是低落的说:“叶渺渺,我想颜回了。”

叶渺渺听着这话,觉得馆主很不是人,对着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说出想别的女子这种话,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但是触及到葛轮哀伤的眉眼,叶渺渺只好收起失落,起码这几十年,她从来没见他这么哀伤过,叶渺渺觉得心疼,她抱住葛轮,葛轮额头抵着叶渺渺小腹。叶渺渺轻轻拍着葛轮的背轻声安慰,说:“馆主,颜回是谁?”

“颜回是…我很亲的人。”

叶渺渺眼巴巴的盼着他多说点。

葛轮离开她的怀抱,抬头看见她满眼渴望,问:“想知道?”

叶渺渺点点头,“嗯”了一声。

葛轮回:“那就自己去查。”

叶渺渺的瞪了葛轮一眼,馆主就是个渣渣,话总说一半,自己查就自己查。她愤愤的去了屋子后方的空地,看着大树说:“小树?小树?你没睡吧?”

大树迷惑,“怎…怎么了?”

叶渺渺指了指一旁的亭子,“我们去那里聊。”

叶渺渺走过去,大树相应化成人形,二人走到亭子,“怎么了?”

叶渺渺:“为什么馆主最后决定救那个女人?甚至还因为她去不能踏足的临安。”

小树:“哦?”上道了,“因为…小树笑了下,那个女人长得很像颜回。”

叶渺渺:“颜回是谁?爱人?”

小树明显被呛到了,“不是…颜回是天地间和葛轮最亲近的人。”

叶渺渺:“不能直说吗?遮遮掩掩的。”

小树:“你可以直接问葛轮。”

叶渺渺:“哼!那我还有个疑问,葛是馆主的姓吗?这个总可以回答吧?”

小树犹豫了下:“是。”

叶渺渺表情立马变了,“不对,姓是出生于同一远祖的血缘标志,早期的姓都是从女从生,而民间姓氏也有尊卑之分,甚至有美丑之说,而我们是妖,天生地养的妖怎么会有姓呢?”

小树:“叶不是你的姓吗?”

叶渺渺:“叶渺渺是我名,别想转移话题!”

小树无奈,“打哪看来的?”

叶渺渺:“你房间的书架,很多和人间有关的乱七八糟的书籍,其中一本讲姓氏的。”

小树有种子女长大的成就感,有些欣慰,“我以为你只会看那些情情爱爱的。”

叶渺渺:“所以…”她表情扭曲了下,“馆主是人?”

小树:“这…”

叶渺渺:“不是…”她立马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她见过馆主用妖法凝结的妖鞭,被击中,身上就会有被腐蚀,这个哪些术士是做不到的,除非…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即使是那些人变妖,也不过是半人半妖而已…“可是我一生下来就是妖啊。”叶渺渺理所当然的想。

小树朝着她笑,不说话。

叶渺渺狐疑,回看他,她说的没有错,她一生下来就是妖,“怎么可能有妖天生不是妖呢?”..

叶渺渺摸着下巴沉思,啊不,不可能,她曾经亲眼看见馆主使用妖法,人不可能做到的,只可能,馆主曾经是个人,那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泽栋说葛是馆主的姓,她当时说不上哪里奇怪,妖天生天养,是没有姓氏的。如果前面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就小树和泽栋之的话就没有错,“只是…馆主是怎么变为妖的?而且!!!他还是妖族的妖王!!!”

叶渺渺的脑壳飞速运转,头快炸了。

小树眼神变得惊恐起来,朝叶渺渺大喊:“快躲开!”

“什么?!”她来不及反应,一切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危险!”三道妖力打过来。空中只余一小亮点。

小树侧身躲过妖力,箭状妖力直直插断了柱子。小树心虚,“我什么也没说。”

叶渺渺看着断掉的柱子,转身看葛轮,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如果她不是妖,没有对危险的本能,那么他从她后面突然打出的三道妖力,她根本躲不掉,她应该就像那根柱子一样,碎成渣了。

葛轮和她对视了一眼,走了。

小树拉着叶渺渺出亭子,不出一会儿,亭子塌了。小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舒口气,“千万要保密,不然下次那几道妖力插中的就是这儿了。”他指了指自己胸口。

叶渺渺僵硬的点点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为什么不问我,知道了多少?他什么都不问我,就想杀了我。

是啊,从后面打出的的妖力,那一刻他真的想她死。他不信她,也不问她知道了多少。其实不用他开口,她也会守密,因为那对他不利,他不信她的情谊。她蜷缩成一团。深深叹气,叶渺渺,别哭,掉修为…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以后再也不要爱葛轮,那个王八蛋…

她大哭一场,她绝望的想,永远也不要原谅他。

第二天早上,她依旧早起,去前面接待客人。

小树看到她肿着的眼皮,“没睡好?”

叶渺渺:“我昨天差点死了,我睡得着?”

小树拍她肩膀鼓励她,说:“要不我让他给你道个歉?”

叶渺渺:“得了吧,你昨天差点不也被误伤了?”

小树:“那你看开点,我看好你。”朝她竖个大拇指后继续去为客人上茶。

等着吧,他迟早有一天会把她气走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技能,又不舍得那些巷子里的吃食,她早走了,就她的目前手段来说,很大概率就被术士捉了,成了别人的赏钱。

这几日叶渺渺因为差点被葛轮刀了,心情不好,茶馆没人的时候就经常出去溜达,然后就…

眼前,一个年轻的女子小心踮脚亲了男子一下。

男子:“亲了我,可要对我负责哦。”

女人害羞,“好,我会的。”

叶渺渺:她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他每次和别人调情,她都能撞见?

男子和女子黏糊了一阵,终于分开了,男人转身看吃着馒头的叶渺渺,“好看吗?”

叶渺渺:“挺…恶心的。”

谒戾忍着怒意笑,“我看你下馒头,吃的很香啊?”

叶渺渺:“总不能浪费粮食吧?话说,留芳华不是在白石吗?怎么在金明也能遇见你?”

谒戾:“自然是因为开了分店,新店开张,渺渺要去坐会儿吗?”

叶渺渺:“走。”

谒戾:?她总是能做出他意外的决定,他笑了下,“好。”谒戾带着叶渺渺往西北方向走去,新的留芳华开在一个山坡脚下,店铺的顾客依旧很多,

有人小声,“这人是谁啊?”

认识的人,“千百渡茶馆馆主的小侍女”

那人,“哦~~~~原来是她呀~~“

叶渺渺:…

二人去了楼上,从二楼的栏杆处往山上看,种了满山的花,正值春季,开的灿烂。

谒戾:“能赏脸和在下一起去摘花吗?”他伸出手邀请。

无情的叶渺渺,“想白嫖我的劳动力?不能。”

谒戾:…好想把这个恶劣的人一脚从二楼踹下去。最后的结局是谒戾挎着篮子去摘花,叶渺渺抱着手像个大爷一样。

叶渺渺:“你很喜欢花吗?你之前伞面是花,屋子的顶也是花,就连大氅也是牡丹花。你也很会种花,种的花都开的很好。”

谒戾辣手摧花,篮子里的花越来越多,“可能是天赋吧?”当然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花妖,那些花很喜欢他身上的草木气息。他看了眼篮子,“走,去做胭脂。”

二人去了三楼,三楼是他做胭脂的地方,二人在桌子前坐下,谒戾握着棒槌捣碎花瓣。

叶渺渺:“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花呢?”

谒戾看着她,“不,我最讨厌花了。”

叶渺渺“噢”了一声,她又懂了,“所以你才把它们做成了胭脂,这的是多大的恨?”

谒戾听着叶渺渺似是而非的猜测,觉得好笑。门窗都开着,风吹乱谒戾的头发,额前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一只眼睛,但是他毫不在乎依旧在制作胭脂。

叶渺渺皱眉:“你不觉得扎眼吗?”

谒戾举起手在她面前展示,“那怎么办呢?我的手都沾上了胭脂,只好麻烦渺渺你帮我撩开一点了。”他放下手,上半身往前倾,笑着看向叶渺渺。

叶渺渺往后靠在椅子上,拉开彼此的距离,抱起双手,翘起二郎腿,“你自己没手吗?”

“诶,好吧。”他略带惋惜,默默退回来,忘了这只小妖不受他蛊惑了,

谒戾察觉到她情绪不好,“渺渺好像不开心?发生什么了吗?也许我可以为你解惑。”

叶渺渺安静的看着他捣鼓,花妖有双细长骨骼分明的手指。

谒戾见她不回答,“是因为你家馆主?”她显然闪过一丝难过,爱恋中的人心事都很好猜,“如果他令你不开心了,你可以来我这里坐坐,不管你是想偶尔来,还是永久的来。”

叶渺渺撑着下巴问他,“你这有会打鸣的母鸡吗?”

谒戾:?

然后,又陷入了安静,几个时辰后,叶渺渺看着外面天已经很黑了,说:“我该走了。”

谒戾:“那下次再约。”

留芳华离茶馆还是有点远,好在,现在她有十方了,她觉得有些安心,从留芳华走了没多久,面前出现一个白衣人。

“馆主,怎么会在这里?应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毕竟前几天,他差点杀了她。

葛轮:“来送茶叶的,只是恰好碰见你。”

叶渺渺松了口气,“哦。”

葛轮在前边走,叶渺渺并不是很想跟上,她还在难过。葛轮突然回头,“还不快走?”

叶渺渺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