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救世主谁爱当谁当

“你说的可是铁匠,那是官府收编,私人敢打铁,小心蹲大牢。”

刘柱沾点清水,在桌上圈画起来,“我们来算一下,养猪划不划算,”

“一只小猪一百文,一个月买饲料割野草,得花一两白银五百文铜钱,过十个月才可以杀猪,一头猪大概卖二十五两银子,算下来我们赚……”

桌上画的乱七八糟,刘柱卡壳,算不出所以然来。

云舒:“趋近十两白银,赚钱吗?”

刘柱颇为执着,又在桌上算一遍,忽拍脑瓜道:“是九两白银九百文钱,你怎么算那么快?”

云舒:“瞎猜的。”

“你也猜的太准了吧,肯定是徐婶偷偷教你,真是偏心,”

“这里面,还要减去每个月的摊位费和保卫费和税费,细算下来,只有大屠夫才赚钱,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养猪卖肉,真的会揭不开锅,但要是认识几个字就不一样啊,像你刘哥哥我,现在就是在镇上帮人写讼纸,有时候对面一次就给十两呢。”

瞧着他嘚瑟的小模样,云舒难以相信这是古代的“律师”,他看起来真的好像很不聪明的样子,像傻大个。

“说起来多亏徐婶。那个时候,我家因找水源有功,镇上县官赏了些银两,条件好不少,爹娘便将我送至镇上私塾上学。”

“私塾里有个公子哥,总喜欢欺负人,我看不过去就揍他一顿,事后夫子不分青红皂白,骂我山野村夫,不懂礼数,无知小儿,就该回家挑粪,我气得呀,当场暴揍他一顿。”

云舒:“……”

“后来,我才知道我打的那个公子哥竟然是县令的儿子,好在周县令是个好官,得知前因后果后,没有责怪于我,反而教训他儿子一顿,”

“可世人素来尊师重道,我做出这种混账事,镇上无夫子敢收我,我只能回家种田。”

“徐婶以前也是大家闺秀,自然比我们认字多,水生他们以前都是她的学生,他们现在有的玉匠,有的是木匠,有的专门给人写对联,总有一技之长可生活。”

云舒:“你之前说宋叔,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徐婶提过?”

刘柱做了个嘘声手势,朝厨房外瞟一眼,小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在徐婶面前提宋叔!”

“宋叔前几年去山上狩猎时,摔下山崖人没了,徐婶心里一直难以接受,后来好不容易才花时间淡忘,你可莫要再提起她的伤心事!”

“啊,这样啊,那徐婶有没有儿子呢?”

“没有吧,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同是一个村,生活十几年,你不知道?”

刘柱挠了挠头,“我也说不上来,我感觉她应该是有个儿子,但是名字和模样我完全记不起来,一想就头疼,”

“欸你说,我会不会跟你一样,也患了脑疾?”

云舒抿嘴笑笑,弹了滴水到他脑门上,“你才脑疾呢,我好得很!”

“哼哼,”刘柱借着盆中水面当镜子,抹去额头那滴水,顺便欣赏自己容貌,“你是嫉妒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水面映着一张干净的脸,棱角分明,介于奶油小生和硬汉之间,没什么记忆点,但算得上英俊。

可现实中,刘柱眼周黑眼圈蔓延至颧骨,宛若擂台上让人饱锤一顿,眼皮松弛,眼眶往外扩,嘴唇发紫,非常不正常。

起初,刘柱说自己英俊帅气,云舒以为他在自黑开玩笑,现在一看,情况并不是这样。

“嘿嘿,一直盯着我,是不是被你刘哥哥的英俊给惊呆啦?”

云舒严肃问道:“刘柱,你去看过大夫吗,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呵,你我才分别几天,你竟连刘哥哥都不叫了,真叫我伤心。”刘柱故作腔调,端起一盆水,倒入院中,像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这种态度似曾相识。

菜已准备好,油锅沸腾,一入锅,浓烟四溢,呛得人直咳嗽。

少顷,刘柱咳得弯下了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颤抖地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

情况不对,云舒急忙跑过去,锤了锤他背部,“你不会有哮喘吧?这里不能待,我们赶紧出去!”

她拽起刘柱胳膊,可刘柱壮得像头牛,根本拉不动,且他意识模糊,黑瞳仁上下来回翻,像是濒死之际。

“喂,醒醒,不能睡!”

云舒猛掐他人中,又给他重重两记耳光,手脚并用折腾他。

忽然,他睁开眼睛,眼神像是要把云舒大卸八块,周身充斥着杀意,只短短几秒,又一脸小孩子茫然,仿佛刚才是云舒的错觉。

“大哥,你没事吧?”

在刘柱本人极度具有求生欲情况下,云舒半拖半拽,摇摇晃晃引着他走出厨房。

外面空气清新,刘柱瘫倒在地上休息一会,身体似乎好些,但好像又没好,他的黑眼圈已经开始蔓延至鼻翼,眼角冒出褶子,发间多了几根白发,恍惚间,人好像老了十几岁。

“刘柱,你,我去叫阿娘给你找大夫。”

刘柱唇色苍白,一把捉住她的细胳膊,“别啊,小妹,你给我留个面子,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体虚,这事万一让水生他们知道,肯定会笑话死我,算哥哥求你,别说,我保证以后每天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刘柱双手合十祈求,两只熊猫眼说不出的凄凉。

生病不可能迅速衰老,刘柱一定遇到什么事情,并且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你什么时候感觉到自己身体虚弱?”

刘柱:“应该,应该是半个月前吧,什么味,菜糊了,快快快!”

风风火火,云舒冲进厨房炒菜,后面主厨也是云舒,三人吃了一顿无功无过的饭菜,因是云舒第一次学下厨,徐婶很给面子夸赞一番。

饭后,刘柱收拾碗筷,徐婶清扫地面,云舒端着剩饭去喂猪。

猪圈里,猪哼哼唧唧,两只猪眼直溜溜盯着她,从猪圈一头窜到另一头,好生活泼。

云舒用筷子捣烂剩饭菜,倒入猪槽,猪凑过去看一眼,十分嫌弃地走开。

“啊哈,我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脖颈一阵风晃过,云舒还未回过头,便被人捂住嘴巴,又是熟悉的栀子花香,有了上次被绑经验,云舒主动配合宋易之的绑架流程。

后院一颗秃树下,偏僻且寂静。

“小乞儿,只要你不乱叫,我就不会伤害你,明白吗?”

云舒点点头,松开后深吸一口气道:“大哥,你是陷入循环了嘛,这话你上次已经说过啦!”

落日的余晖抛洒在他身上,周边仿佛渡上一层金光。他站在夕阳下,看不清神情。

他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凌厉:“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变作小乞儿的模样留在阿娘身边?”

残阳淡橘,播种金辉洒于秃树,风吹起他们的衣摆,如翩翩而起的蝴蝶,拉起地上一长一短的影子。

身高压迫感十足,云舒心中发慌,但面上勉强扯出一个甜笑:“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变成小乞儿的模样,我就是小乞儿呀。”

宋易之几缕碎发飘至面前,凌乱的帅气,他凝视她许久,摇头道:“不,你不是!”

“你可能不知道,我见过小乞儿许多次,每次她都在发呆,并不会跑,等到我做饭时,她会安静地待在一旁,时不时偷两块肉解馋。”

“而你,昨日一见我便跑,我只当你前日摔坏脑子,被我冒然来访吓到,可是后来我回想你问的那些问题,实在令我起疑心!”

“你问的两个问题,看似不着调,实则是在试探于我,你想知晓我的身份,后来水生他们到来,你更是冷静到让我威胁你摆脱他们,”

“我当时并未多想,事后愈发觉得不对劲,试问,一个八九岁孩童,怎会有这般刻意试探的心思吗?”

不远处,一束反光点投射在猪圈栅栏上,宛若夏日反光的镜子。根据反射光线的投射路径判断,来自宋易之身后。

宋易之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镜子,那只能是……

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