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桃花醉浮生

我叫青飘,今天十八岁了,跟师兄朝阳一样都是个大夫,我们依靠四处行医为生。天元年间,我跟师兄在一个叫做楚国的地方行医。我是师傅从洪水中捞起来的,不记得我的父母,从小就跟师傅、师兄长大。师傅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去世,然后就靠着仅比我大四岁的师兄照顾长大。师父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我跟师兄的日子比较难熬,后来好了,不过我跟师兄也都养成了爱吃东西的习惯,师兄说是饿怕了的原因,师兄还吃成了一个胖子。从小到大,我身边有时还会发生一些怪异的事,不过我跟师兄都习以为常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饿得实在是走不动了,师兄就把我放在了破庙里,他说他去找吃了。师兄过了好长时间才回来,拿了一个馒头,不硬,还是软的。他给了我,我张口就吃,师兄还劝我慢慢吃,喝点水,不要噎着。等我吃了一半,我才注意师兄脸上有灰,衣服也破了。

我看出师兄也饿着,就说吃饱了,让师兄吃。师兄说:“他已经吃饱了,他不饿。”我们相互推辞了好长时间,直到师兄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师兄笑了笑,说:“那好吧,我们分开吃,你一半我一半。”我们就又把那剩下的半个馒头分成了两半。

师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尽管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宽裕,他还是尽量地帮助别人。

有一次,我们路遇一位穷苦的老婆婆,她病得很厉害,师兄把她背到我们住的地方,为她诊治,给他抓药、煎药,我给她喂药。老婆婆过了很长时间才好。

她抹着眼泪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师兄笑着跟他说:“没关系,你这段时间跟着我们住吧。”

那位老婆婆跟我们住了很长时间,她把我洗衣做饭的差事还抢了去。我就去继续跟着师兄学习医术,直到我们离开。等我们离开的那天,师兄还送了老婆婆钱财。

有一次,师兄正在给一个病人针灸,闯进来一个穿着富贵的财主,说自己的儿子得了重病,央求师兄去给看看。师兄头也不抬,平静地说:“等我诊治完毕这个病人,就跟你去。”

财主说:“我儿子的病很紧急,请大夫先给我儿子看病。”我听得心里暗叹,这人心里自己儿子的命是命,其他人的估计也就是路边的一棵野草。

师兄说:“这个病人的病也不轻,你如果着急,就请别人去看吧,都是一样的。”

财主连忙说:“已经请了,但那人看不好,他说你的医术更高超,让我来请你。”他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师兄说:“若真如此,你带他来见我,到那时我估计这个病人也看好了。”财主着急了,说:“我愿意出双份诊金,诊治好另有酬劳。”

师兄笑了笑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财主咬咬牙说道:“大夫可能不知,此地县令是我长子。”这个财主先是哀求,接着利诱,最后威逼,套路都被他用全了。

师兄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这时候,那个病人说道:“大夫,我没关系,你先去给张员外的儿子诊治吧。”

师兄说:“无妨。”最后还是那位财主一跺脚走了,过了一会抬着儿子来了,上一个病人也刚刚诊治完了,师兄什么也没说,净了净手开始给他诊治。

我跟师兄这六年来一直四处行医,居无定所,师兄的医术越来越好,我的医术也马马虎虎凑合。虽然最初困苦,如鱼困于陆,但现在越来越顺遂,如鱼入江湖。我们的生活改善了很多,但有一个习惯一直没变,那就是爱吃东西。

一天,我跟师兄正在一家酒楼吃饭,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大吃一顿了。我们两个叫了很多菜,吃得非常开心。我抓着鸡腿在啃,满手满嘴的油。这时候,听见斜对面传来一声笑声,我抬头开去,也有两个人在吃饭,看情形是一位公子跟他的侍从。我对着他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对付鸡腿。

过了一会,有人走到了我们的桌边,我抬头一看是那位公子两人,那位公子说:“两位,打扰了。我见两位吃得非常开心,自己却食欲缺乏,不如凑个桌,如何?”师兄朝他们点头,他们就座了过来。

我们边吃边聊,我跟师兄依旧吃得非常开心,那位公子的确食欲不振,满桌子的酒菜,他偶尔才夹几筷子素菜。他问我们怎么称呼,师兄说:“我叫朝阳,她是我师妹青飘。”师兄问:“公子两位怎么称呼。”

他说他姓黄,我们可以叫他煊和,另一位是他的护卫高冈。师兄觉得不妥。他说没关系。后来,我跟师兄就叫他黄公子,熟悉了又叫他黄兄。

他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师兄说:“行医江湖。”师兄问他。他说:“只是在父亲手下做点事。”

等我们吃完,要结账的时候。掌柜告诉我们,已经结过了。

师兄问他。他就说:“与两位聊得非常开心,刚才我已经安排了高冈结账,算是两位让我如此开怀的一点谢意。”看他不是一个缺钱的人,师兄没再说什么,很干脆地向他道谢。出门后我们就分开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跟师兄路过一个地方,看到一位老丈坐在路边,哭得非常伤心。师兄看了,就走过去问他:“老人家,你遇到什么事了吗?”老丈止住眼泪,说:“日子过不下去了。”

师兄又问:“出了什么事了?”老丈用衣角擦了擦眼泪,说:“我们一家靠卖灯油维持生计,新来了一个州官,不许百姓点灯,我家的灯油卖不出去,眼看就要断炊了。”我暗道:民生多艰,遇到点事情糊口都成问题,不过不许点灯这规矩未免太过诡异,黑灯瞎火也不怕撞着磕着。

我问他:“老丈,为什么不许百姓点灯呢?”老丈抽噎着说:“只因那州官新娶了一个小夫人,这个夫人有一个爱好,喜欢晚上在高台上放火看火,就不许百姓点灯了。”

我更好奇了,又问:“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放你的火,我点我的灯,八竿子打不着啊。”

老丈说:“灯光点点,打扰了这位夫人看火的兴致。”

我很无语,师兄也很生气,世间不平事何其多。我问:“你们就没人告他?也没人管吗?”

老丈说:“民不与官斗,不许点灯对每一家的影响很有限,比那些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还好上不少,除了我们这些卖灯油的,其他的人并不是很在意,最多只是私下骂骂。”我想了想。平民百姓对官员的要求确实很低,官员能够做到不违法就很不错了,不许点灯细细想来,确实对平常人家的影响不大,可是想想也是很让人生气,难不成那天他小夫人,想到火烧民宅,他还真会去烧。师兄骂道:“真真是狗官。”

我听了,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对师兄耳语一番,师兄想了想说好。于是,我找了一条狗,将它打扮了一番,戴官帽、穿官服。

我牵着这条狗,大摇大摆上了街,四周的人看见了,就哄堂大笑,指指点点,甚至还有的追着看,没想到黄公子他们也在这里,黄公子问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师兄跟他说了,他们三个就跟在后面。过了一阵子,就有几个衙役跑了过来,要抓我去见官,师兄护着我,他们就把我跟师兄还有狗都抓了起来,送到了衙门大堂。围着看的人很多,黄公子和高冈也在。

那州官一趴惊堂木,就要我跟师兄跪下。师兄没跪,反而瞪着他问:“我们犯了何罪?”

他大声说:“侮辱上官,还不是罪?”师兄又问他:“我们怎么侮辱大人了”

他恼怒地说:“你们给狗戴官帽、穿官服,还不是侮辱本官是狗官?”师兄接着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道不是狗官,何有侮辱?”

那个官瞠目结舌,指着我跟师兄说:“如此刁民,先打五十大板。”。旁边有几个衙役拿着板子就要过来打我跟师兄,谁知还没走到我跟师兄跟前,那些板子就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几个衙役的头各来了几下,有一根还飞落到了那个州官的面前,他吓坏了,喊着:“妖法妖法。”旁边围观的人,也看得惊讶不已。

这时候,黄公子站了出来,问:“如果真是侮辱上官,该当何罪?”那个官员说了一大堆,我跟师兄都奇怪地看着他,认为他是我们这边的,应该帮我跟师兄说话才对,现在怎么主动问我们的罪了。

等那个州官说完,黄公子摆了摆手,只见高冈拿了一样帖子似的东西给那个州官看。那个州官看了,立马吓了一大跳,还给那条狗跪下磕头。我跟师兄更奇怪了,周边的百姓也鸦雀无声。

黄公子沉着声音说:“既然侮辱上官,有那么多罪,你现在侮辱了这个狗官,是不是一条条都要加在你身上啊?”那个州官连连磕头,高喊:“下官知罪,恳请大人饶过下官一次。”我实在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得稀里糊涂。

黄公子说:“念在你罪行不重,此次就暂不处罚,为官当以百姓为念,你好自为之,如有下次,一并处罚。”那个州官连忙说:“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黄公子没再多说,就拉着师兄我们走了。我好奇地问他:“黄公子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州官如此害怕?”他笑着说:“我让高冈给那条狗弄了一份官职任命书,比那个州官还大。”

我好奇地问他:“是真的吗?”他笑着说:“当然是假的,骗你的。”听完,我也笑了起来,想一下如果有一条狗坐在大堂上申案会是一个什么场景,就觉得更好笑了。

师兄说:“黄公子,多谢你了,不然此次飘飘跟我都会有麻烦。”他说:“不必谢我,我跟高冈也是听说了这个州官的所为,特意来这里的,你们不找他麻烦,我也会去找他。”听了他说的,我跟师兄对他印象更好了。

他又问师兄:“朝阳兄,刚才在大堂上发生的那些事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原因吗?”师兄说:“我也不清楚,飘飘身边偶尔会发生这些奇怪的事,不过一向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就见怪不怪了。”黄公子也就没有再多问。

他还请我跟师兄吃饭,吃完饭他又说:“朝阳兄,可否与两位同行一段时间?”师兄,想了想就同意了。我们就结伴而游了一段日子。我跟师兄都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带我们吃了很多好吃的,玩了很多好玩的,都是我们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他看我非常喜欢吃鸡,就说,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鸡非常好吃,不如请两位去品品。我跟师兄欣然同意。

那是一家很漂亮的酒楼,鸡的确好吃,我连着吃了几天,有时候师兄也去,有时候他也会陪我。黄公子吃东西很挑剔,即便是很好吃的鸡,他也不怎么吃。不过我有一次再去吃的时候,有一根鸡骨头自己飞起朝我砸来,我躲闪不及,那鸡骨头到了我面前却又直挺挺地掉了下去。我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黄公子也有一点惊讶,问我:“飘飘,你没有被吓到吧?”我说:“没事,可能是我吃得太多了,鸡有怨言吧。黄公子,你不会被这些怪事吓到了吧?”他说:“不会,我的是身边也偶尔会发生一些怪事,早就不觉得奇怪了。”我笑着说:“你胆子可真大,之前有的人看到了,直接吓昏过去的都有”。

我发现他吃的绝大部分是素菜,他对一种青团子的食物特别感兴趣,我想这个简单我会做。为了回报他请我吃这么好吃的鸡,我有时候就做给他吃,他吃得挺高兴。

他是个非常会玩的人。一天他说,泛舟河上,边游边吃,非常有意思,不如去试试。我跟师兄还没有这样试过,就说好。他说明天陪你们去玩。

那天晚下了一夜淅淅沥沥的春雨,第二天去玩的路上,他看到我喜欢桃花,还买了一束桃花送我。我们四人乘着船,喝着清茶,吃着点心。只见两岸粉墙青瓦,飞檐翘角,两岸杨柳依依,桃花开得正好,河水中倒映着两岸的花影,一阵清风吹过,花瓣随风飘散。

我跟师兄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都感觉好极了,但是说不上来好在哪里。我对他说:“黄公子,你可很会享受。”他说:“两位玩得开心就好。”过后没多久,我们就又分开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跟师兄听说边境在打仗,百姓遭难,很多人受伤缺乏医治,师兄就带我去了边境给这些百姓医治,后来遇到官府征召大夫,师兄带着我也去了。没想到,我们在大军中看到了黄公子和高冈,黄公子穿着黑色的铠甲,居然还当上了将军。

他看到我们也挺开心,问:“朝阳兄、飘飘,你们怎么来了?”我说:“黄公子,我跟师兄,是为了医治那些受伤的百姓,后来遇到官府征召随军大夫,就进了军队。你怎么也在这里?还当上了将军?”

他说:“两位真是医者仁心,百姓遭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就带着高冈从军了。”听他这么说,师兄高兴地说:“黄兄,难得你也这么想,我们算是志同道合。”他说:“我还有点事,有时间再来找你们。”师兄和我跟他告辞,他就走了。

后来,黄公子来找过我们好几次,跟我们聊天,还给我带过好多次吃的。

一天,他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来找我,他说要教我骑马,我答应了。他说:“你先去找一点青草过来,喂喂它,跟他熟悉熟悉。”我说:“好。”然后我就去找了一把草,拿过来喂马。

他说:“你一边喂马,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它。”我按照他说的做,那匹马还舔了我的手,很痒。我说:“它居然舔我。”

他笑笑说:“差不多了,它舔你就代表它接受你了。来试试骑到他的背上。”我在他的帮助下,骑到了马的背上,他在前面牵着走。他问我:“飘飘,骑马好玩吗?”我说:“好玩。”

他又问我:“那你高兴吗?”我说“高兴”。他说,那我有时间再教你。我兴奋地答应了,越来越觉得黄公子是个大好人。

我跟师兄还听说,太子殿下也在军中,不过我们没有见过太子。双方多次交战,每次都有人受伤,黄公子、高冈也是如此,我给黄公子包扎过好几次,还有一些人则永远回不来了。

有一次,楚军的伤亡特别严重,听他们说,此次交战特别惨烈,虽然全歼对方,但楚军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活着回来。我在伤兵中看到了高冈,他受了很重的伤,浑身是血,被人抬了回来。我给他清洗,上药,包扎,不过我没看到黄公子,就问他:“高大哥,黄公子呢,怎么没看到他?”高冈沉默了一会,说:“我在战场上把公子弄丢了。”

我吃了一惊,问:“那你们没有找他吗?”他哭丧着脸说:“战场上死了很多人,每具尸体都检查过了,凡是我方将士的都收了回来,我就是他们翻出来的。但公子是死不见人,活不见尸,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心里有点难受,觉得黄公子是一个很好的人,给我送吃的,教我骑马,为人正直善良,就这么死了很可惜。于是,我就跟师兄说了,还说:“我想去战场上找黄公子。”师兄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来到双方交战之地,这里草很茂盛,战场也很大,现场异常惨烈,到处都是尸体,地上流着血水,草丛都被染红了,有的地方在冒着烟,有些地方还在燃烧,黑红一片。高岗说得没错,一眼看去,战场上都是对方士兵的尸体,那些尸体所穿衣服的样式,还有发髻一看就不是楚军的。师兄看了一眼,叹口气,说,很多人都不是交战时候被杀死了,而是事后检查尸体的时候杀死的,这些人里面很难有活人。

我坚持要再找找,师兄只好听我的,找了很长时间,把整个战场都看遍了,我们翻了几具疑似宋兵的尸体,但都不是他,我很失望。师兄说:“看来这里面真的没有他。”我问师兄:“那黄公子能到哪里去呢?”师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战场上的形势太复杂了。”

在我跟师兄回去的时候,战场边缘,一处燃烧着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啊”的叫声,沙哑痛苦。我听不出来这是不是黄公子的声音,但我跟师兄还是赶紧过去查看。

扒开草丛,一看是一个穿着楚军铠甲的人躺在那里,浑身都被血染红了,走近一看,真的是黄公子,他的脚正在被火烧着,但他不能动,我跟师兄赶紧把他移开。原来他受伤掉到了草丛里昏迷了过去,被火烧着了,才叫了一声。我问他:“黄公子,你感觉怎么样?”他看到我跟师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说出来话,就又昏迷了过去。

师兄赶紧用随身携带的药箱里的东西,剪开他的衣服,给他清洗,上药,包扎。所幸他受的全是外伤,虽然伤口很多,有的也很深,但没有伤到内脏。跟他包扎的过程中,我很是紧张。

师兄怕他继续流血,就不敢随便移动他。我守在他旁边,师兄说他去找东西制作担架。谁知,他刚一回头,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来了一副担架。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我们也不会太吃惊。路上,我们找了一点水,吃了一点干粮,也喂了黄公子一点水。

回到军营,已经是两天之后,我发现,大部分楚军都走了,只留下来了一些受伤很重动不了的,还有几个人照顾他们。高冈也走了,留下来的没有人认识黄公子。

夜里,我守在黄公子身边,我担心他发烧,不断用手去试他的额头,发现温度不对,我就在他额头放上浸了水的凉毛巾,用烧酒不停地擦拭他手心、脚心、腋窝。但他还是烧得迷迷糊糊的,说着“水……水”。我喂了他一点水,不停给他擦拭,后来他总算睡了过去。

等到清晨的时候,他的烧终于退下去了,我还是不太放心,看了一会,就趴在他旁边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间,太阳已经很高了,黄公子已经醒了,他还带着笑看着我。我不知他为什么笑,但我觉得他笑得比日头还要暖上三分。

我说:“你醒了。”他笑着嗯了一声。我又说:“我去拿点米粥给你吃吧?”他也说好。拿来了粥,我就喂他吃。

黄公子慢慢好了起来,过了几天,可以坐起来了,我每天都陪着他说话。他问:“那天,你跟朝阳兄怎么会去战场上找我?”我说:“我跟师兄看你没有回来,很担心你出事,就去找你了。”他问:“那你看到我受伤,难过不难过?”我说:“我差点哭出来了”。他笑了。他说:“你叫我煊和吧,不要再叫我黄公子了。”我点头答应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能走动了,我就搀扶着他,一点一点地走。等他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说:“飘飘,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感觉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就说:“可以,我跟师兄说说。”师兄听了后,我们两个就一起送黄公子回家。

我们找了一匹马,一辆简单的车,载着煊和就上路了。他的伤还没全好,我们走得很慢,我在一路上照顾他,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煊和领着我跟师兄朝京城的方向走去,我跟师兄也未在意。一路上相处得很愉快。半路上,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快到京城的时候,他说:“我府邸很大,想邀请两位去府中居住,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我跟师兄觉得没什么,也就同意了。

他领着我跟师兄到了一个偏门,敲了门之后,有人来开门,看到他似乎很惊讶。他说:“你不要声张,叫高冈来。”然后,他领着我们走了进去。

高冈很快过来了,他看到了我们,我跟高冈打招呼。高冈说:“公子,是我做得不好,没能保护好公子。”煊和说:“这不怪你。”我看到高冈的眼圈都红了。高冈又向我跟师兄道谢。他安排我跟师兄在一处院子里住下,还让高冈陪着我们。然后他就走了,高冈又叫来了几位丫鬟。他的府邸的确很大,房屋很多,干净漂亮,我跟师兄住的这个院子里还有花园,里面栽种着几棵花树,非常漂亮。

我跟师兄住了几天,在他的府邸中逛了逛,他有时也来陪我们。我跟师兄都有点奇怪他的身份,问高冈,高冈不肯说,问丫鬟,丫鬟们更是低着头,好像就没听见一样。

他又来了,师兄就问他的身份。煊和先反问师兄:“朝阳兄跟人交往,是看身份吗?”师兄当然说不是,不过继续追问。他说:“我父亲是当今皇上,我是他的儿子。”我跟师兄吓了一跳,不过师兄继续问他:“是那个儿子?”他沉默了一会,就说:“我是太子。”

师兄有点生气,说他隐瞒了我们,就要拉着我走,还说:“已经打扰太子殿下许多时间了,现在是时候告辞了。”

煊和说:“朝阳兄,是因为我的身份吗?”师兄拱手说:“殿下不可如此称呼,叫小民朝阳即可,兄万不敢当。”煊和又说:“朝阳兄难道不把我当朋友吗?我是诚心诚意邀请两位居住。”又说了很长时间,师兄问我的意思。我说住不住都没关系,师兄就勉强同意继续住下来。

以后的日子里,我感觉煊和自在多了,经常来看我们,也会带我们出太子府转转,他带我们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我挺开心,不过师兄始终不太自在。

他还教我写字,教我看书,教我下棋,还教我弹琴。他笑我的字如鸡爪,他叫我握笔,运笔,分解字的结构,注意字的形态。教我下棋的时候,我总是输得很厉害,他倒是笑得挺开心。教我看书,给我一点点讲解书中的微言大义。教我弹琴的时候,我弄出的虽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我觉得很难听,他倒是不觉得,笑着看着我。

师兄看我们越来越亲密,就不断地在我面前碎碎念,说:“我们身份低微,不要跟太子混在一起。”太子拉我出去的时候,他一定会问我要去哪,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要记得早点回来。太子教我写字的时候,他跟我说,小心他,离他远点。当他知道太子教我弹琴的时候,就直接说他居心不良,然后又吵着要减肥。

有一晚上,煊和拉我去看星星。师兄知道后,很着急,我一回来,他就说我们要离开太子府。我说:“在这住得挺舒服的啊,干嘛走。”。

他说:“太子居心不良。”我说:“我没看出来啊,太子对我们很好。”

师兄憋得是面红耳赤,然后说:“飘飘,我喜欢你,咱们走吧。”我惊呆了,跟师兄说:“师兄,我从来是当你是兄长的,从没想过这些。”

师兄又说:“太子身份高贵,你们不般配。”我奇怪了,问:“师兄,这般配不般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想着要嫁给太子。”师兄说:“飘飘,太子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我说:“不会吧,不可能吧。”师兄又说:“你不相信的话,就试探试探他,你就跟他说,我们两个要走,看他什么态度。”

再见煊和的时候,我想起师兄说的,虽然觉得有点奇怪,还忍不住说:“殿下,我跟师兄已经住了很长时间,我们打算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煊和看着我说:“飘飘,你可以不离开吗?我不想你离开这里。”我有点紧张地问他:“为什么呢?这里是你的府邸,我跟师兄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啊。”。他说我:“我喜欢你,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我的脸有点发烫,想了想说:“跟你在一起我感觉也很开心,不过我总有一天应该会离开吧。”

他又说:“那你能先不要离开,再陪我一段时间吗?”我点头答应了。他笑得很高兴。

师兄知道后,问我:“飘飘,你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意,还是不愿意离开太子府,你是不是也喜欢太子。”我说:“师兄,我分不太清我对太子的感情,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殿下当成朋友,还是还有其他的。你能陪我在太子府在住一段时间吗?”师兄有些无奈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煊和找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一天早上,他来找我散步。他拉着我的手走在花园里,太阳刚刚出来,还不强烈,花瓣和叶子上的露珠闪烁着漂亮的光芒,整个花园也像镀了一层光。

他说,他昨晚梦到了我,问我有没有梦到他。我说没有。他装作伤心的样子,说那可不行,看来我还要多陪陪你,让你喜欢我更多一点。我们两个就这么走着聊着。走着走着我觉得有点冷,他就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还给我系好带子。他笑着看着我,我觉得他的笑,比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

晚上,有时候他也会带我去花园走走。皓月当空,透出的一点淡淡黄色,我感觉月亮好像变大了一些。花园里不知道什么花,在月光下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微风轻轻拂面,几只萤火虫不时散发出一道道光迹,很安静,吟唱的虫鸣很清晰。我们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仿佛要走到天荒地老。我们背靠背坐着聊天,聊着聊着我睡着了,他就抱我回房间。

还有一天,他还蒙着我的眼睛,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他蒙着我的眼睛走到一张桌子旁边,我闻到了一股味道,我猜出来是什么了,不过我决定不说破。他拿开他的双手,桌面的盘子上有一只芙蓉鸡,他问我:“喜欢吗?”我说:“喜欢。”我高兴地吃着,他说,如果喜欢吃可以天天吃,他从那个酒楼请来了一个会做芙蓉鸡的厨子。我亲手做了青团子给他,他也很高兴。我想:我应该也是有点喜欢煊和的。

过了一段时间,京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这雨下得有点怪异,雨势很大,没有刮风,不见打雷,雨中也有一股异于平常雨水的浓重腥味。不宜外出,我就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煊和回来了,他和我坐在一起,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我们一起看着外面的下雨,一起听雨打芭蕉的声音,他说天气放晴就带我出去玩。

雨停之后,他带着我逛街,还挑几件东西送给我。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我停下来看,他笑着说:“要不要,我挑一件给你试试?”我说:“好啊。”他居然挑了两朵红花插在我头上,我呆了呆。他还在笑,我赶紧取下来了,他笑得更厉害。卖首饰的还说:“贤伉俪真是好兴致啊。”我的脸红得发烫。煊和听了很高兴了,跟卖首饰的说:“全包起来,我都要了。”卖首饰的也是眉开眼笑。

过了几天,传来了附近州县遭遇水灾的消息,皇帝下旨让煊和去处理。他很不舍地跟说:“水灾使得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我必须要去处理,你在太子府乖乖等我回来。”我说:“我小的时候也遇到过水患,还是师傅把我从水中救出来的,很难想象那些百姓现在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他们需要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虽然也很舍不得他,但也不得不让他离开。

他说:“那你在太子府安心住着,我给你写信的。”我说好。

他又说:“我把高冈留下来陪你跟朝阳兄,有什么事,你们就找他。”我点点头,他依依不舍的上马走了,还不断回头看我,直到我看不到他。

他走了之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写信给我,路上的情况,水患的情况,还说他想我。我也会回信给他。他走了没多久,师兄也显得忧心忡忡。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大灾之后必有瘟疫,听说京城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我担心就是瘟疫。”我问师兄:“那该怎么办?”

师兄说:“医者父母心,我要离开太子府去救治患者。”我说:“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师兄说:“瘟疫太危险,你还是住在太子府里安全。”我说:“我也是大夫,还是师傅从洪水里捞出来的,这种情况,我不能坐视不理。”师兄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高冈知道我们要离开,赶紧来找我,他说:“听说飘飘姑娘要离开太子府?”我说:“是的,我跟师兄要去救治患病百姓。”

他沉默了一会,说:“太子有交代,姑娘无论去哪里,都不能拦着,我都需要陪着。但现在京城情况有些异常,姑娘最好不要离开。”我说:“我跟师兄都是大夫,师兄要去,我也必须跟着他。”他知道阻拦不了,就说:“那请姑娘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京城确实已经有瘟疫出现。师兄说:“随着更多灾民的涌入,瘟疫只怕会越来越厉害。”我跟师兄来到了灾民的聚集之处。他们住得很简陋,吃得也很糟糕,很多人已经是有气无力,奄奄一息。官府安排的有救灾的,有施药的,还有粥棚,可惜面对这种情况,只是杯水车薪。我跟师兄有一段时间,随着官府安排的一起,替灾民看病,师兄还通过高冈的关系,让这些救灾的官员告知灾民注意事项,不喝生水,注意卫生等。

有段时间,我跟师兄来到了灾民之中,替他们看病,我跟师兄说:“这种情况,靠我们是解决不了的。”师兄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作为医者,我们不得不救,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我知道师兄的意思,每一次灾害都会死很多人,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救多少是多少。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最后疫情总算控制住了,当然,已经死了很多人。我跟师兄每天都能看到。我也松了一口气。

这天,师兄说:“我要去隔离区,诊治重症患者,你和高冈先回太子府吧。”我不同意,说:“师兄,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无论你去哪,我都一定要跟着你”。

师兄无奈叹口气,说:“那好吧。”高冈说:“隔离区那里太危险,每天死的人非常多,为两位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去得好。”

我说:“我们两个都是大夫,不能坐视不顾。高大哥,你不是大夫,你还是一个人先回太子府吧,免得这件事情连累到你。”高冈说:“太子殿下的吩咐,我必须遵守,我会跟两位一起去。不过,请容我先写封书信告知太子。”

我说:“好,我们等你。”他给煊和写了一封信,就跟我们一起进了隔离区。高冈不是一个大夫,因为煊和的吩咐,义无反顾地进了,尽管里面这危险之地,师兄觉得很对不住他。

隔离区的情况比外面又要糟糕很多,他们好像被放弃掉了,死人是很正常的事。师兄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我跟着他,照顾他,跟他当下手。最后,当隔离区的情况也有好转的时候,师兄却病了。他说:“飘飘,我染病了,不能离开这里,你走吧。”我流着泪说:“师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相依为命,我要照顾你。”师兄也哭了。

师兄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人也瘦了很多,他还笑着跟我说:“总算瘦下来了。”我看着师兄哭了。师兄安慰我,说“没事没事,你不要哭”,他还给我擦眼泪。师兄快要不行了,我很是难过,没想到煊和这个时候来了这里。

师兄看着他,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放进了煊和手里,说:“我把飘飘交给你了。”煊和说:“朝阳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飘飘的。”师兄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我哭得非常伤心。

安葬了师兄之后,我又回了太子府,煊和感觉我的状态不对,用额头抵了抵我的额头,发现我也病了。他很紧张,御医请了好几个,他们说我感染了瘟疫,劝煊和暂时不要跟我有接触。煊和没有听他们的,他亲自照顾我,喂我吃药,喂我喝水,喂我吃饭,还想办法逗我开心。他说:“飘飘,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芙蓉鸡。”我笑着说:“好。”

他有一次,还买了两个泥人回来,他举着给我看,说:“你看,这个像不像我,那个像不像你?”我看了看,笑着说:“很像”。他就在我面前,举着两个泥人玩来玩去,像个孩子。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病总算有所好转,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天,我正在摇椅上躺着,飞来了一只黄鹂停在我旁边。这只黄鹂很有意思,一点也不怕生,一边鸣叫,一边跳,像是在逗我开心。我很高兴,就随手拿了一点东西喂它。煊和回来了看到了,也觉得很有意思,他和我一起坐着,看那黄鹂载歌载舞。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病慢慢全好了。

煊和我的事,慢慢传了出去,我想皇宫里也知道。首先,有很多女人被送进了太子府,都是官家小姐,很漂亮,并且多才多艺。这些女人整天在太子府走来走去,想尽办法接近煊和,讨好他。弹琴、吟诗对这些女人来说,就像吃饭一样,每天不来几回就不正常。还有好几个神奇的,看得我是佩服不一。

有一个在跳舞,好像旁边有人看似的,跳的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煊和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跳得更欢快了,明送秋波,还试图挡在煊和的前面。谁知道她跳着跳着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

有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走路那是摇摇扭扭,好像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到,她肩上扛着一个花锄,手里提个花篮,篮子里还有花瓣飘下来,走一段,就用手摸摸胸口。我跟煊和经过的时候,她不眨眼地看着煊和,还掩口咳嗽了两声。

有一个看到煊和很喜欢黄鹂鸟,居然拎着鸟笼子走来走去,里面关的黄鹂,不停地叫着。煊和不看她,陪着我们的那只黄鹂,突然飞了过去,不知怎么把鸟笼弄开了,那只鸟就飞走了,还在她头上拉了鸟粪。这个女人呆了呆,以袖遮脸赶紧走了。

太子府,这一段时间就跟唱戏的似的,精彩得很。煊和跟我说:“飘飘,你不要在意他们,我心里只有你,她们很快就会走了。”看来煊和也有所行动。

这群女人看单纯秀才艺、展示自己引不起煊和注意,就用新招了。跳舞那个先来了,她红着脸,半低着头,双眼含情地对煊和说:“太子殿下,你看看我,你肯定会喜欢我的,别人都说我是仙女下凡。”煊和冷冷地问她:“是脸先着地吗?”

葬花那个来了,她双眼含泪,似乎未语先怯,她说:“殿下,我什么都不缺,唯独少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煊和说:“是啊,你有病,还特别多。”拎鸟笼的那个也来了,不过这次没有拎鸟笼,她说:“殿下,我喜欢你,你能看我一眼吗?”煊和说:“我怕脏了眼”。

我从来不知道,煊和居然有如此毒舌的一面,看得我也是一惊一呆的,不由得称赞煊和厉害。他看着我,摸着我的头,笑得很是开心。

这些女人走了,太子府总算恢复了清净,宫里出第二招了。趁着煊和不在太子府,皇后派人把我带到了皇宫里。来的人说:“皇后有旨,请青飘姑娘到宫里说话。”煊和不在,太子府没有人可以挡住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不得已就跟他们来到了皇宫。

我拜见了皇后,等了一会,她才让我起身。她坐在宝位上,声音平静,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我半低着头问:“不知皇后娘娘,传召民女进宫,有什么事情?”皇后沉默了一会,说:“听说你住在太子府,你跟太子是什么关系?”

我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娘娘是否问过了太子殿下?”她又说了:“你出身低微,跟太子不合适。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你想想,你对他会有什么帮助?你只会拖累他。为了对你好,也为了对他好。本宫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太子,我会给我一笔钱,也会给你安排一门好姻缘。你觉得怎么样?”我知道皇后娘娘说的可能是实话,但我不想离开煊和。

于是我告诉皇后:“太子是不会觉得我出身低微的,如果殿下让我离开,我会走的。殿下没有说让我离开,我也不会主动走的。”

皇后一听立刻变了脸,骂:“你这个狐媚子,谁派你来勾引太子的?居然妄想迷惑太子,真是恬不知耻,不知死活,你赶紧离开太子,不然本宫要你好看。”我不说话,沉默着。

皇后看我不吱声,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大声说:“来人啊,给她上刑,我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嘴硬到几时。”几个人冲出来,把我按在地上。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煊和的声音,“给我让开,让我进去。”“太子,皇后娘娘有吩咐,你不能进去。”

“给本宫让开,不然现在就要你们的命。”外面传来几声痛叫声,煊和闯进来了,他让皇后放了我。皇后说:“皇儿,这个狐狸精有哪点好,你是被他迷惑了。”声音有点无奈。虽然皇后不喜欢我,但身为父母也是为煊和着想。我虽然不赞成她的所作所为,但我也不能怪她。

煊和说:“飘飘为人善良,不仅救过孩儿的姓名,瘟疫期间还救助灾民无数,差点为此丧命。我心里只有飘飘,还请母后成全。”皇后高声说:“你是太子,当以天下为重,如果你非要娶这个女人,太子的位置,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煊和说:“如要真要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孩儿选飘飘,太子之位不要也罢。”皇后厉声说:“这都是她的手段,她是做给你看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煊和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胸前,望着皇后说:“母后,请不要逼孩儿。”皇后吓坏了,站了起来,赶紧说:“你快点放下匕首,咱们有话好好说。”

煊和又说:“请母后先放了飘飘。”皇后沉默不语。煊和没再说什么,直接把匕首刺在身上,鲜血立刻把衣服染红了。皇后很紧张地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做傻事。”她又喊:“快放开她。快传御医。”

皇后让人放开我,我快步到煊和身旁,扶住他,他向皇后稍微行了一个礼。对我说:“我们出宫。”我扶着他走,还没走出皇宫他就晕倒了,后面跟着的一大群御医立刻跑过来给他医治。

在煊和养伤期间,我们这一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最开始,我每天给他喂喂药,喂喂水,喂喂吃的,念念书,如果噪声也算琴声的话,也有弹琴。他也不觉得难听,笑着听着。

他好了一些,能下床走动了。我们一起在太子府亲手侍弄花花草草,剪剪枝叶,浇浇水。栽花的时候,他还趁着替我擦汗的时候,悄悄把泥抹在了我脸上。他拉着我回屋的时候,我发现路上的人都在憋着笑。回到房里,他拿了一面镜子,让我照照,我才发现。我有点生气,他笑得很开心。

他还亲自驾着牛车带我去游玩,我有时跟他并排坐,有时就躺着。那只黄鹂鸟也陪着我们,它一会落在牛头上,一会落在我旁边,一会还落在煊和的肩头。路上的人看到了都觉得很稀奇。过了几天,居然很多人效仿,到处都能看到驾着牛车游玩的。据说,京城的牛价都贵了不少。

他知道我喜欢桃花,还带我去皇家别墅看。我们一起在桃花树下散步,他还做了一个花环给我带,我也编了一个柳叶环给他带。我们一起看云卷云舒,还讨论彩云的各种形状。到了晚上,明月当空,桃花疏影里,他吹着笛,我静静地听着。

等煊和的伤全好了,我们又回到了太子府。这天,煊和穿了一身朱红色的衣服给我看,朱红内衫,朱红大袖深衣绣着金线羽纹。他笑着问我:“这样穿好不好看?你觉不觉得有点像什么人?”我点着头说:“好看,像个新郎官。”

他望着我说:“那你嫁给我可好?我就是你的新郎了。”我脸红了,低头说:“好。”他揽我入怀,笑得很开心,我也很高兴。

晚饭的时候,煊和还让我陪着喝了点酒。喝了酒的煊和跟平时不太一样,双眼发光,脸被烛光照得红红的,笑得看上去有点呆傻。我扶他回房,他也不肯睡觉,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看着我,不让我离开。他让我亲了一下他,他才闭眼睡觉。我想,此时我们都是幸福的。

我跟他说:“出嫁前,我是不是要另外找一个地方住?”他说:“不用,我会把太子府改为朝阳府,你住在这里,我从皇宫过来娶你。”我很感动,说:“师兄会高兴的。”他说,明天我们一起去看朝阳兄。

我们来到了师兄的坟前拜祭。我对师兄说:“师兄,我明天就要跟煊和成亲了,我感觉很幸福,你可以安心了。”煊和对师兄说,他一定会照顾好我,尽全力保护好我,给我幸福。

回到太子府,门匾已经改为朝阳府了,几个人还在安装红绸。他问我怎么样,我说好看。他看着我说,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又脸红了。

当天晚上,他吃过晚饭还不愿意走,后来,我把他推了出去。他临走的时候不忘回头跟我说:“明天我来娶你,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我感觉脸像被火烧了,低着头就走。我听到笑声从后面传来。我也很想笑,明天我要嫁给他了,我挺开心的,明月皎皎,风清气爽,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喜娘来给我换衣服,给我上妆。看着镜中身穿嫁衣的自己,我也有一丝压不住的兴奋。我听到了喜乐声,我想是煊和来了。喜娘告诉我,太子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她给我盖上喜帕,我坐着静静地等待,等着煊和来娶我,我就要是他的新娘了,我甚至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近了。突然之间,我觉得脚下的地在动,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东西砸在了我身上,不知道是柱子,还是砖块,很痛很痛,我还没叫出声来,就被埋了,我听到了煊和在叫我,可是我渐渐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我再睁开眼,发现我已经回到了九重天,煊和就坐在我的对面,他还没有醒过来。那根连着我们两人无名指的红线,在我睁开眼的时候,瞬间化为光点消散。我望着他,感到心有点痛,我没能嫁给煊和。我想:我又被埋了一回,地劫总算是补全了。

我起身下了云床,走动了一会,发了一会呆。我感觉我的心里有点怪怪的,我一想到煊和将来在人间会娶其他人,我就有点难受,想不到一段短短的人间姻缘会对我影响这么大。

我想人间大概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了,我实在忍不住想他,就取出了观尘镜,想看看煊和在做什么。

观尘镜里煊和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我想:他是病了吗?皇后、皇帝还有几个御医围着他。御医给他检查,然后说:“太子的外伤倒不要紧,只是太过悲伤,情绪郁结过度,伤了心脉,恐怕回魂乏术。”皇后在抹眼泪,说:“孩儿,你这是何苦?”。

这时候,煊和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说:“孩儿目睹飘飘惨死,心如刀割。恕孩儿不孝,不能再陪父皇母后了。请母后允诺把我跟飘飘葬在一起。”皇后流着泪答应了。

下一刻,煊和闭上了眼睛,留下了两行清泪。虽然我知道那既是他,又不是他,我知道他就要回来了,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又流泪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在意煊和。

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感觉身心剧痛,虽然疼痛不知所起,但疼的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像要裂开似的,我坐在地上,抱住自己。这时我才知道,这才是我元神的磨难,才是我未历完的劫,元神是真的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