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桃花醉浮生

黄鹂又陪我住了几天,看我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欢快,就走了。我的日子,一如从前,独自一人,修炼,采药,隔上一段时间我会去集市逛逛。

这天,我觉得嘴巴有点淡,看来是想念鸡腿的味道了,就去了市集。还没买到买鸡腿,就听到有人喊:“大新闻大新闻,青飘仙子向脸盲雨师自荐枕席被拒,血泪横流!”是叫卖《三界记闻》的。我一个激灵,赶紧去买了一份,祈祷只是重名。

我粗粗看了一遍,昆仑境,大罗岭,茶树精。我感觉周围有几个人看我的眼色都变了,顾不上再去买鸡腿,匆匆离开。

我默念:上善若水,上善若水……,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这口气,决定去找兔子精算账。

“迷离,你给我出来!”我站在兔子精的门前大喊。兔子精的家,不失兔子洞的本色,在一棵粗壮的树上挖洞,装上门窗,就是一个舒服的窝。

“有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打扰我睡回笼觉。”兔子精开了门,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

我上前两步,盯着她说:“说,你把我跟雨师的事,都告诉谁了?”

她翻了翻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也找不到几个人说,只告诉了好友乌鸦。”

我气极了,上前握住她的双臂,说:“乌鸦?乌鸦聒噪,谁人不知,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事已经上了《三界记闻》了。”迷离一听,也有些慌张,高喊:“当家的,快来救我,青飘要杀我!”随后,从屋内又冲出一只矮矮胖胖的兔子精。

“出了什么事?”他问,又说:“飘飘,你先把她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杀了她,事情也解决不了。”我放开迷离,她后退几步,只从屋内伸出个头。

我告诉扑朔,那日在大罗岭发生的事,又把《三界记闻》拿给他看。“都是她传的。”“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她小声辩解。

扑朔明白了事由,只得讪讪说道:“都是她的错。”回头喊:“你还不赶紧给飘飘道歉。”

“飘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她抓住门框,探着头说。

“飘飘,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么办?”扑朔问我。我一时也想不到解决办法,只得狠狠说:“扒皮,放血,吃肉!”迷离明显哆嗦了一下。我转身就走。扑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飘飘,真是对不住,有什么能弥补的,你一定告诉我们。”

回到家,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要冷处理,眼不见心不烦,先躲一阵再说,集市近日就不去了。有人说,流言传播的速度比流感还快,长这么大,我没来都没有感冒过,对这种说法也一直嗤之以鼻,时至今日,我才深有体会,何况是被广而告之的粉色谣言。

随后的几天内,我陆续迎来了好友白鹭、黄鹂、西岭。温柔的白鹭提议我去她家住几天,我拒绝了。黄鹂劝慰我,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一阵就过去了。向来清冷的西岭也来探望我,让我很是感动,也感到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居然连离群索居的一只秋蝉都知道了。我告诉西岭:表白是没有的事,我也没什么事。西岭沉默地点点头。我没心思招待他们,他们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几天,我发现,门口热闹了很多,经常会有一些素不相识的人转悠。有一天,兔子精夫妇来看我,赔不是,还带了一些我爱吃的糕点。

我只是让他们进院,也没有招呼他们坐下。扑朔放下东西,搓搓手,说:“飘飘,真是对不住你。”我没说话。迷离缩着头,显得那粗胖的脖子更短了,说:“飘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没有理她,只是抬头望天。她扭捏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还没拿定主意。我指指院门,“不送”。兔子精夫妇无奈地往外走,堪堪走出院门,迷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回头说:“飘飘,你这段时间不要往集市去。”说罢,就快速走了。

我不由气结,呼吸都加重了几分,暗道:这昆仑境的人们都闲得很,无聊得很。

族长突然来看我,看到他那锃亮的脑门,雪白的头发,我觉得分外亲切,抱着他的胳膊,高兴地叫了声:“族长”。但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高兴无影无踪,变得呆滞,“飘儿,我在九重天一听到你向雨师自荐枕席被拒的消息,就忙来看你,你怎么样?可不要伤心。”

我向族长解释,“那是人们以讹传讹,我只是想给雨师端茶递水,报答他的灌溉之恩,可雨师说无恩可报,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族长还不相信:“你可不要骗我。”“真真是没有的事,比针还要真。”我再三解释,要找兔子精作证,就差发誓赌咒了,他才打消疑虑。

我请族长坐下,给他上茶,族长拿出一包糕点给我,我十分高兴,问他:“族长,你怎么去了九重天?”他看着我说:“还不是为了去看那几棵梧桐树。”

十几万年前,娲皇领导各族与入侵这方世界的域外神魔大战,由于域外神魔来历特殊且大战过于惨烈,神魔战场在战后集聚了大量的戾气、怨气、秽气等浊气,影响了这方世界清浊二气的平衡,娲皇耗尽神力造就的封印依旧不能镇压浊气,为此,她不得不向残余的木族求助,木族迁移了大量花草树木到神魔战场,修出人身也纷纷化出原身,因当时浊气太过暴虐,伤亡严重,神魔战场几乎变成了一座死亡的森林,这就是浊气之森的来历。灵力强大且能力特殊的梧桐灵树一品更是接近灭绝,只有几棵受到侵蚀不重的勉强活了下来,后被凤凰一族移植到了九重天,据说因为伤了根本,长势都不太好,更不可能修出人身。即便如此,族长对那几棵梧桐树还是很上心,听他说九重天也试过很多办法,想让那几个梧桐树重现那树中之王的风采,不过都没有成功。

“它们怎么样了?”我问。“还是老样子,枝叶稀疏,泛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族长愁眉苦脸地说。

我笑着说:“如果九重天上照顾不好,可以迁来这昆仑境啊!这里阳光正好,也不缺雨露滋润,保管活得好。”

族长抬头看了我一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痛心疾首地说:“飘儿,你怎的又忘了?梧桐凤凰共生,相互得益,那几棵树,九重天上宝贝得很,没有凤凰一族,恐怕它们也活不下去。”

族长给我的那一大摞传记中,梧桐一品的介绍特别详细,我粗粗翻看一番也就忘了。我只得干笑着说:“族长,你忘了我身子弱,记性不好也是正常的。”心里却暗道:凤凰一族真是金贵得很,生生霸占了我木族的灵树。

族长听了我的话,叹息道:“瓢儿,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担起你的责任?”我讪笑道:“族长你经常说每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可我是一棵茶树,我总不能把叶子献出去让人拔光我的头发吧?我看我的责任还是负责吃好了!”说着,我又大口吃了一口糕点。

看着族长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想着怎么转移族长的注意力,看了看他那与南极仙翁颇为相似的硕大的脑门,于是说:“族长,俗话说心闲长头发,你看你头发才越来越少,我觉得为了木族的形象考虑,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族长听了,差点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他幽幽地地看着我,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过了一会,他取出一叠书册,一个小袋子,对我说:“飘儿,如今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该四处走动走动。你不愿随我去蓬莱,但常年待在昆仑镜中也不是办法,不如这些天你去人间转转,增长一些见识。寻到机会,我再送你上九重天熟悉熟悉。你法力虽然不高,但在人间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就是,将来成就地仙,相貌虽会有变化,但你也要学一学穿衣打扮,不要不是青衣就是灰衣。这是记录人间风俗的书册,你这两天看看,袋子里面是一些在人间有用的钱财。”

我有些被鄙视的气恼,闷声道:“我知道了。”

族长又交代了一番就走了,再三叮嘱我好好修行,一定要去人间见识见识。临走,拿出一片鲜红的枫叶给我,让我在危险的时候使用,说能困住对方约半炷香的时间。

族长走后,家门口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甚至还指指点点,想必都是想来看看,昆仑境这几百年才出的一个大胆的茶树精。

我暗道:看来不去集市还是不行,我需要躲得更远一点。不出户知天下,我想我还差得远,想起族长让我去人间的事,我决定这就去人间一趟,毕竟长这么大,我还没出去过,黄鹂都去了很多次了,听说人间也有不少美食。

我溜出去一看,看到门口暂时没人,就回来关好屋门,还特意在屋门外加了一把显眼的大锁,确保在院外也可以看到。我起身飞往人间。飞着飞着,感觉像是撞上了什么,心脏的跳动似乎都停止了一下。听黄鹂说,每次出结界,都会有这种感觉,我知道我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