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向南生
时年春天,励志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他们,终于踏上圆梦的第一步了。
四月初,陛下下诏,封侍郎魏之树为骠骑校尉,赵厌北为校尉左副将,令德为校尉右副将,于中旬随魏顷大将军击匈奴于漠南。
十八号,是他们出征的日子,十万大军即将在万人瞩目中从长安城走出。
“阿北,这是你第一次出征,万事一定要听魏大元帅的话,切不可鲁莽行事,更要遵守军中规则!”
“爹,孩儿知道了。”
“哥,出征路上遥远,一定要多加小心,要好好照顾好自己,饿了就吃饭,冷了要添衣,还有这些点心,是我昨天差人买来的,你路上吃。”
“嗨~我这妹妹也不赖嘛,谢啦。”
阿北不客气的接下糕点,放入怀中后,用一种我很少见过的严肃面孔看着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阿爹!”
“我知道了。”
“阿爹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多听话,别惹阿爹生气。”
“不会的,我都没有让阿爹生过气了。”
“我是这么说,反正你以后注意点!”
“好啦!我知道啦!”
从小到大,我基本没有让阿爹生气过,出了那次,但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阿北怎么还记着。
“行,阿爹,阿南,我走了。”
阿北后退了两步,转身进了军队,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从小到大我和阿北没有分开过,虽然我们总是吵架,但始终是兄妹,从小一起生活到现在,看着他的背影,还真有些不舍。
“阿南,你怎么还哭啦,舍不得阿北吗?”
阿树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
“没有!”
我撇脸偷抹了下眼角。
“舍不得就说嘛,干嘛不好意思啊!”
阿树向左垮了一步,微微探头看着我。
“你怎么还不进去,大家都进去了。”
我指着来来往往的人。
“我是打算进去,这不看见有人偷偷哭鼻子么。”
“谁哭鼻子了。”
我洋装生气的看着他,他笑笑道。
“行吧,没有人哭鼻子,是我看错了,那~我走了。”
“保重。”
“阿树!”
令仪不知在哪叫住他,我顺着阿树的目光,见到了令仪,和我中间隔着几个人,阿树走过去,令仪从手中拿出了一个东西,红色的小小的方方的,递给阿树,阿树接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放在腰间,然后离开。
少顷,陛下驾车前来,在点将台上一段慷慨之词,激起将士们的士气,众人举手高呼:
“扫平匈奴!”
于万人呼声中,士气到达高潮,魏大元帅一声令下:“出发!”
号角响起,大军排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从长安门走出。
“阿南,回家吧。”
看着阿北他们的背影已经远去,阿爹看着我道。
“爹,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令仪。”
“行,我先走了。”
看阿爹走远,我带着柳儿穿过人群走到令仪身边。
“人都走远了,看不见啦!”
“是呀,希望他们一路平安。”
令仪依旧伸着脖子看着远方。
“令仪,别看啦,我听别人说西市开了一家酒楼,听说酒菜味道很好,我们去看看啊!”
“行吧。”
我们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生意着实不错,我们上楼挑了一间靠街的厢房,坐在窗前正好看见楼下繁华的街道。
“令仪,这鸡的味道真的很不错诶,吃块看看。”
“好!”
令仪夹了一小块斯文的咬了一下:“确实不错。”
正吃着,门外传来大声的嚷嚷,似乎有人在争吵。
“柳儿,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
柳儿一打开门,就看见我们门前一群人,我和令仪互看了一眼起身站起来走出。
“大小姐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面部瘦削,穿着一身麻布衣裳的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再看他面前正站着个一身华服,年纪与我相仿,面无表情且看起来十分清冷的女子。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
女子旁边的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打扮的女子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男子道。
“张行露!”令仪小声的说道。
“你认识?”
“她是张大人家的独女,在长安城名声向来不好。”
令仪凑到我耳边,轻声说。
“啊?”
我对长安城的女眷并不了解,阿娘素来不与官家的内室们来往,我与她们自然也就没有交集,谁家有孩子,孩子如何我更是一无所知了。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男人的声音带有一丝哭腔,一手举起发誓道。
“断一只手指。”
丫鬟甩下一把小刀,男子更是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行露,张行露从始至终都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你不吃点苦头,是不长记性的,断一指已经便宜你了。快点!”
男子低下头,颤抖的手慢慢拿起刀子,将一只手放在地上,把刀立下小指旁边,抬起头闭起眼,表情十分痛苦,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一般,众人都深吸一口气,看着男子。
“等……”
我不忍见到这样残忍的事情,想去阻止,却被令仪拉下,令仪轻皱眉摇摇头,示意我不要管。
“令仪。”
“你不了解张行露,你不要鲁莽!”
“啊!”
说话间,男子一个大声惨叫,切下了小指,捂着手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周遭都是血。
“一个男子汉,区区一个小指就痛成这样。”
丫鬟话毕,张行露转身带着一行人走了,刚刚围观的群众也就跟着散了。
“大哥,你没事吧,小二,快去请大夫!”
我走到男子身边,看着痛苦不堪的很是同情。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二带着大夫一路小跑上来。
大夫一顿操作后,男子总算是缓下来,表情不在那么痛苦。
“多谢小姐。”
他起身跪在地上叩谢。
“没事的,你快起来吧。”
“小姐,这是药方,让他照这个开点药吃吃。”
说完大夫就提着药箱走了。
“给你。”
我把配方给到男子,男子拿着药方泪眼有些婆娑。
“多谢小姐,只是给不给药方都是一样了。”
“这位大哥,这手指确实已经断了,也无办法了,但是大夫开的药方,是有其他用处的啊!”
“小姐说的我知道,但是于我而言,我也没有钱去开这药啊。”
男子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眼眸不时的朝我看了看,见他这般,我这心思觉得有些奇怪,本以为他说是手指不在了,现在确实说没有钱财了,可是如果没有钱,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在看他刚才看我的眼神,以及后来流的泪都觉得不太正常。
“呐,这点钱给你吧。”
令仪将钱递给男子,男子迅速接过,连声道谢,然后起身倒退着离开。
“令仪?”
我看着令仪,准备想说什么,但是令仪已经走回原位了,见我过来开口道:“张行露在长安城名声很不好。”
“怎么说?”
“她可是出名的嚣张跋扈,城里没有一个官家子女愿意同她交往。”
“这,为什么啊?”
“据说她是自幼丧母,张大人后来娶得女子都无所出,这张行露自然就成了掌上明珠了,自小就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她还把一个男孩子推进水里呢!”
“这样啊,看她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啊?”
“谁知道啊。”
令仪夹了一点菜放进嘴里。
“菜都凉了,阿南,我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