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神灯
带好衣服的苍澜独自站在八卦冰阵上飞往叶生族,阿婆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一片墨绿中。自己生长的小湖在空中格外显得小巧,是水滴形状。苍澜出发不久,阿婆就占卜了一卦,看到卦象,阿婆不由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逃不过,逃不过。”
她又朝着湖旁边的石狮子走去,然后扭动狮子口中的珠子,打开了一处石门。石门进去先是长长的通道,走上一会便是开阔的一处地方,这里靠近悬崖,但平坦处很大,长满了兰花,在兰花丛中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男子,穿着兽皮,披头散发。
他早早察觉到有人过来,但这脚步声已经听过无数遍,知道是老友阿婆过来,他转过头,双眼红肿,眼圈发黑,阿婆并不惊讶,这种情景每隔七天就会出现一次。
“何事?”男子问,他睁不开眼睛,只是转过头。
阿婆手里拿着褐色的宝石,“能打开神灯的人已经出现了。苍澜,已经出发了。”
“其实族长也没有把握打开神灯就能解除长老们的封印。”
“是,老大哥心里明镜儿似的,怎会不知族长的心思,他只是想打开神灯,至于长老们的生死早就抛在十年前了。再者,打开神灯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道。但族长还是急切的想要找到打开神灯的人,看来神灯里的秘密很是诱惑人呐。可惜,关于神灯的秘密只有历代的族长知道,我们只能猜测罢了。”阿婆说完,摘了一朵兰花。
“当年只要苍澜晚出生一点,就可避免成为掌灯人,还有这狗屁立于族长之上的身份。真真让人笑话,族长的女儿与苍澜同日出生,本应是她来做这灯族一世的孤寡人,可惜隐瞒出生时辰,让苍澜为大,一世不得与常人一般。”
男子说着有些激动,双眼红肿的更为厉害了,阿婆从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一个黑色口袋掏出一粒药给男子服下,这才渐渐平复了他的怒气。
“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到底苍澜的法力还是可以的,只要打开了神灯,其实苍澜到时做不做这掌灯人还是未知数。世代掌灯人是守护神灯,也汲取神灯的法力,但神灯一旦被打开,还需不需要继续守护,你我都不知。”
二人又聊了一些,阿婆看时辰不早便出了石门,自己一人去百花园看花鸟鱼虫去了。
谢敏一眼就看出了苍澜就是灯族派来的人,也看到了她手中的冰杖,知道她就是外界所说的那个特殊存在。
“不知姑娘要怎么称呼?十年前约莫也见过,当时记得是叫苍……”谢敏一时想不起,看看团应,又看看羽纯,觉得尴尬无比。
“苍澜。姬苍澜。”
“噢噢,是苍澜,对,这是小徒迟月叙,这次主要和姑娘一起,这个是团应,法力不高但听话,姑娘不用顾虑,可随意使唤。那边那位是羽纯公子,羽青前辈的爱子。”
迟月叙看到这位姑娘,就像火见了冰,觉得很难融在一起,但又被对方的气质吸引。而苍澜和羽纯几年前见过一次,所以没有特别感觉,只觉得是一个冷峻的哥哥。
“我们何时出发?”苍澜问。
团应看苍澜看得着迷,苍澜一说话,他就连忙点头。
“一会你们就可出发,我只是要和几位交待一下找到流桐后人的方法。流桐部落擅长制作银器,银器亦是他们的武器,拥有盛灵宝珠的人一定是容颜不变的女子,只要宝珠在她身边一天,她的相貌就会保持在继承宝珠的那一刻。这件银器是当年流桐部落的长老所送,世间万没有第二件,只要能认出这件物品的肯定是流桐部落的人,到时你们也可询问宝珠继承人是谁。宝珠和这件银器相互吸引,所以老夫才能算出宝珠的方位是东南方。银器且先交给你们,叙儿,你好生保管。”说着,谢敏小心翼翼地递给迟月叙。
这是一个只有鸡蛋大小的物件,却呈现出一个宫殿一般的建筑,每一处都栩栩如生,而且发着蓝光,建筑内应该是有流桐部落的法力在的。
三人刚告别了叶生族,团应一直跟在苍澜后面,“澜姑娘,你身上怎么有股栀子花的香味?”
苍澜边走边说,“我发髻上这个簪子,阿婆说是我娘亲的东西,香味就是从这个簪子发出来的。”
顺着她的发髻看,簪子平平无奇,还不如头发四周的宝石串,尤其是眉间的绿宝石,简直是点睛之笔。不过团应还是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只是苍澜有点不耐烦,所以没有继续问下去。
迟月叙一直走在最前面,胸口保管着银器,羽纯和苍澜走在中间,时不时看看四周,而团应一直跟在最后面,常常与林子里的其他动物打招呼。
走了一半,迟月叙正想着母亲不是让南星也跟着来吗,怎么不见她人,这时候团应就感觉后面有人跟了过来,不过声音很轻。
苍澜并不知前因后果,所以挥了挥冰杖,伤到了南星,不过她立马变小,变成一个小小的蘑菇,并无大碍。
“澜姑娘,是我母亲身边的南星,她也跟着我们。”迟月叙说,一边走过去将南星拿了起来。
南星也立马变成了人形,穿着紫色的短衫,光着腿赤着脚,她是感知不到温度的。最为明显的就是腿上的星星标记。
“她光脚无事?”羽纯问。
“从来如此,各位不用担心。先介绍一下,她叫南星,是一个单纯的小菌妖。团应应该也没怎么见过吧。”
然后迟月叙又将众人介绍给了南星,不过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对他们没有任何兴趣,这次她来只是为了保护迟月叙,顺便传递消息给迟敬,所以她只记她们的模样。
子生从外界给梦葵带来了她最喜欢的糕点,梦葵开心地一直在泊的面前转圈圈,泊也不由得笑起来,似乎自己的微笑从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产生的。她还那么小,那么美好,可惜只能和自己生活在这结界内。
不过前两天结界破出的一个小裂口,泊也将自己的魔力化成一股烟游了出去,它会自行找一些小妖,吸收他们的法力,然后变成人像,这个人也是他的镜像。不过这股魔力也持续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月就会自动消散。
泊曾在发现梦葵后,就让子生把消息传给外面的人,但他们都担心接走梦葵也会让泊趁机出了结界,所以就任其滞留。子生是不会说话的稻草人,他有双眼,但一开始并不能看到什么,他只是能感觉到自己的主人和梦葵,除了他们两个的气息,其他人他都会躲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能看到一些东西。偶尔遇到调皮的人,他也只是装作一个正常的稻草人,而碰到一些小妖怪,他就会跑的很快。
梦葵前两天手指也不小心受了伤,幸好这里有药草,不过泊知道普通药草对梦葵没有作用,她还是会一直流血,必须要用自己的功力封住伤口。因为流了些血,所以泊才让子生买了些糕点给她,当然也不是买,是偷。
“吃了这些,可不能再耍小脾气了。”泊说。
“我哪里有小脾气,我只是和你们闹着玩呢。”梦葵调皮的说。
她一直和泊在一起,泊本想给她教一些武功,但碍于自己所学的都是邪恶之法,是而放弃了。不过也是给她教了最基础的轻功,和一点点防身之术。
子生一直都是泊的眼睛,虽然被困于结界之中,但外界的事,许多他都能知悉。他也知道了几个族和部落开始寻找宝珠,他只想静收渔翁之利,待他们找到宝珠,自己在宝珠被送往叶生族或者灯族之前,将宝珠损坏,那么结界自然消失,自己也就能出去了。
不过他也得知了幻神灯,从十年前就好奇神灯的秘密,如今也对神灯有了想法。
悬崖下边还是悬崖,这就像是一个幻境一样,除非打破结界,否则没有办法出去。梦葵与他都曾跳过悬崖,发现不会死,而且跳下去又是相同的一个悬崖边,又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结界。
“好羡慕子生,能天天出去。”梦葵吃完糕点坐在泊旁边说。
“不用羡慕,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阴历七月半那天,我会试一试,现在结界的法力在变弱,那一天我会尽力试一下,看能不能突破。“泊摸摸她的头说。
子生也将自己稻草人的头伸过来让泊摸,泊愣了一下,然后也摸了摸。
“子生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泊小声的说。
子生低下了头。
另一边,迟月叙几人沿着东南方向一直走,他们要先去流桐部落的旧址,看看有没有什么旧人或者信息。
“朝南再行三十里便是流桐部落旧址了。”羽纯说道,看旁人一脸的质疑,“我小时与父亲常去拜访,不过要进流桐部落,估计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即使是旧址他们也用梦境做了结界,如果不能突破那我们就进不去。”
团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迟月叙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师父也曾告诉我破解梦境的办法,到时可一用。”迟月叙说,团应想开口,迟月叙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师父当然没告诉你,这也是个秘密。”
他早前就听说过流桐部落的人擅长结界,他们的其他法力倒是不高,但在结界上可谓是百花争艳。而一直让流桐部落引以为傲的就是守护他们寨子的梦境结界,一般凡人是不可能闯入的,而其余江湖人士或者三界之中的人也是需要颇费力气。所以很多人即使去过几次也未必能记住所有方位和具体的地点。
不过对于羽家来说,他们擅长识别物体本质,所以只是去过一次,羽纯就知道了位置,当时还能他的父亲不由得感叹这孩子的天赋极高。
羽纯有个哥哥,叫羽天,除了羽家祖传擅长用乐器作为武器外,其他什么点都没有继承。整日不管羽家守护者身份,到处闲游散逛,结交世间各色朋友,也常去烟花之地,三年前被羽家正式逐出羽家,当下不知踪迹。
不过,午夜寂静之时,羽青还是极为思念这个大儿子的,毕竟他的母亲是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而羽纯的母亲只是有过三面之缘的人。第一面二人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第二面羽纯出生,他母亲将他偷偷送来羽家,第三面是他母亲去世前,羽青见了一面,当时他并不知她病重,只留下一些银子和首饰。但羽纯从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事,而羽天的母亲也一直将羽纯视如己出,并誓死保守这个秘密。
“阿婆近日可好?”羽纯问苍澜。
“一切都好,只是阿婆与族长素来不和,如今竟有些针锋相对。”苍澜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冰杖,冰杖上有一颗褐色的宝石,这块宝石可以让她与阿婆心有灵犀,可以感知一些重要的事情。宝石没有异样,看样一切平安。
南星一直都不喜欢和这群人说话,只是自己和自己玩,偶尔变成小蘑菇,偶尔会变成蘑菇头人身。
“我觉得蓝色的那个皮肤最好。”羽纯说。
“是吗?”然后南星变成蓝色的蘑菇,“是这样吗?”
“对。那个红色的感觉很凶。”
“那个当然凶了,那个是有毒的,当我们遇到坏人的时候,就可以喷出毒液。无药可解的。”
南星对于人间生死很是淡漠,所以无药可解四个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状态,而听到这四个字的其他人想到的都是死亡。
夜晚赶路有些方位不准,所以他们决定就地休息,这附近又刚好有水源,是苍澜喜欢的。她说自己就像人鱼一样,每天都要在水里游荡,哪天不下水,她就觉得浑身难受。
她和南星去了河流上游,将幻神灯变大,成了普通的灯,发出的光,羽纯他们刚好能看到。
“你身子都是凉的。”南星说。
“我一直如此,你也不怕冷不是吗?”
“我感觉不到温度,等我修炼的再多些年份,才能如同人一样,有温度。”
而在下游,三个男人在聊一些江湖和三界间的事,羽纯虽然知道许多,有一部分是父亲所讲,一部分是父亲带自己亲历的,但他都不怎么发言。反而是没怎么出过叶生族的迟月叙侃侃而谈,羽纯觉得迟月叙倒像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或许经过一些事情,他也会变得沉默,不似如今这样意气风发。
“你们说,澜姑娘会不会在水里就化掉了,她那么像冰做的。”团应突然插嘴问。
羽纯和迟月叙不约而同地敲他的脑壳,一个左边一个右边。
“胡想什么呢!对于苍澜,你只能抱着神仙般的敬畏去想。“迟月叙说,“师父说过,灯族历代的掌灯人都是孤身一人至死,她们用自己特殊的法力保护着灯族和灯族外的百姓。”
他站起来看着河又说,“灯族虽然已经隐退,不再管三界江湖之事,但前几年百姓遇旱灾,也是这位掌灯人施了法力降了雨,为此她闭关一年休养。”
当夜,各自在不同的树上或石头上休息,苍澜睡不着一直在树上盯梢,其实目前来看并没有许多人关注到他们,但她警惕惯了。同样不睡觉的还有南星,她一直盯着迟月叙,迟敬让她来保护迟,所以她不敢怠慢。
“别看了,至少别盯着我看。“迟月叙说完翻了一个身。他虽然闭着眼,但凭借外力就能感知附近,这也是师父一直器重他的原因。用谢敏的原话来说,“我竟没遇到过如此有天分的弟子!”
按照羽纯所指的方向,他们很快到了一处杂草丛生,但又放置着奇怪石头的地方,羽纯点点头,说这里就是流桐旧址的大门。
他拿起腰间的叶子,为叶子注入了一点功力,然后将叶子扔向空中,不一会结界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了流桐族的原貌一角。
只见各种颜色的房屋,门口是两块石头雕像,隐约能看出是两位女子的模样。迟月叙又用自己的剑,以柔克刚,划破另一道口子,然后苍澜的冰杖立在中间,将一块结界彻底撕裂,几人走了进去。
刚进去,结界又恢复了原状,不过羽纯能看出结界一直在变弱。
“这里这么漂亮都被荒废了。”团应说。
“没有完全荒废,也是有住人的,只是大部分长老和流桐部落掌管者四散离开,一些族人有的跟随,有的还是留在这里了。留下来的还是大多数,也是这个部落没有武功,辛勤劳动的百姓。我父亲这样说的。”羽纯说。
“你们看那两个女子的雕石,那个晚上绝对会亮。“迟月叙说。
“为何这么说,师兄你来过这里?”团应问。
“因为我看到了石雕上的法力。”
羽纯点点头,表示赞同。苍澜看了一眼石雕,确实如迟月叙所说,不是普通的石头。
他们继续往前走,准备在这旧址里找到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