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神灯

元江自从病愈后喜欢上了发呆,有时候盯着一棵树可以看很久,明老先生规劝着,才会停下来。林京并非心思过于细腻的人,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在意这些,夜晚,他在龙越教的偏殿看到元江正和一群人打花牌,有些吃醋,拉起元江就走了。

“你与他们那群粗人玩什么?”

“我便不能玩了?梦葵我已经找到,只是还不能时常见到,她虽然不排斥我,但始终对我,没有姐妹的那种情感。她心里似乎只有泊。”

“你千万不要去惹他。”

“我知道。你一定要为他做事吗?”

“嗯,十年前我就是这样发誓的,如果泊有朝一日出来,我就跟随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第一个敢挑战部落族规的人。”

“可是,他未必能做到统一后,所有的规矩都是好的。”

林京没有回答,元江只是用飘忽的眼神看着远处,她有点想逃离这里,可是她又不舍得林京和梦葵。她知道泊不会伤害梦葵,反倒可以很好地保护她,但是她还是希望梦葵能尽快的融入人间的世界。

来到旧房屋的第二天,泊就带着一众人去了叶生族,谢敏只说不要冒生命危险,我们暂且试一试。所有的弟子和谢敏迎战泊,可是泊知道叶生族是最顽固最难收服的一个族,所以他并不像其他族一样,只是点到为止,只要打倒、对方投降就罢手,而是一开始就下了狠手。

“谢族长,前几日你与羽青前来试探我,没想到二位武功精进不少。”

“哼,十年贼心不改。”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少废话,接招吧!”

恶战两个多时辰,谢敏背部被伤,五脏六腑均有内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其他弟子死的死、废的废。地上一片狼藉,叶生族的剑到处都是,通往主殿的小道,血迹斑斑。泊让手下在里面翻找其他人。

“禀主上,没有其他人。”一个小喽喽过来。

“收拾一下,让谈护法接管这里,记录一下叶生族其他族人。有武功的一律上报废掉即可,没有武力的人就让他们各自安生,告诉他们如今叶生族已经易主。”

得了令,小喽啰去办事,泊乘着鬼车没有立马回去,而是绕着叶生族一直在空中看着。叶生族除了族长培养的这些弟子们聚集在这山上,其他的族人都分局在山下,是所有族里最团结也是目前最强大的一个族,族里约有两万人,这里地产丰富,所以得到叶生族,泊就不用担心自己下属的生活。

迟月叙没有心思在外像别人那样互相攀谈,他一心修炼武功,但是他的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他和团应两个人穿过密道来到叶生族的主殿,发现这里已经被搬空,四周全是泊的手下,在抬着尸体,清洗地面。迟月叙想要过去,被团应拉了回来。

“不要冲动,先找一找师父。”团应说。

迟月叙偷偷的绕过那些人四处找着师父的踪影,他的衣服是紫白色,所以很好辨识,其他人都是灰色。灰色在叶生族代表着誓死守护的意思。在一个角落,他们看到了谢敏已经快要不行,迟月叙背起谢敏朝着密道走去,路上正好撞见一个龙越教下属,迟月叙只好扭断了他的脖子。

谢敏伤势很重,几位长老用内力强行封住了逆行的气血,可是谢敏还是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头脑还很清楚,说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连贯着。

“叙儿,不必救我了,我已无望,今日我将这天日剑传给你,希望你能快点找到,打败泊的方法,让叶生族和其他族重新回归到他们族的手里。”

说着,谢敏指了指剑,他已经没有力气拿起剑了,迟月叙拿了起来看了看,“师父,我一定会的。”

天日剑在叶生族就代表着族长,很久前几位长老和他师父曾与他密谈,说待迟月叙而立之年就将族长之位传给他,如今提早了十几年。他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又多了一层。

“叙儿,你定不要辜负你师父的期望,也不要辜负了为娘的期待。”迟敬说。

当日,谢敏就被葬在了房屋周围最老的一棵树下,待到所有人散去,迟月叙才流出了眼泪,但很快他就擦掉了,拿起天日剑在树前将谢氏剑法从头到尾打了一遍。

看到叶生族也这么快就溃败,而其他人迟迟没有办法,梨沫有些坐不住了,他决定晚上让迟月叙打开神灯,自己带着藏宝图离开这里。左右灯族已经被俘虏,他不愿神灯里的宝藏也落入泊的手里。

到了深夜,他悄悄来到迟月叙房间外,他知道迟月叙还在研读那些叶生族留下来的武学书籍,准备敲门又收回了手,如此反复了几次,迟月叙主动开了门。

“梨族长,不知道这么晚找小辈有何事?“

“啊,是这样,你先让我进去。”

迟月叙一向不喜欢梨沫,但碍于他灯族族长的身份,又是梨歌的父亲,所以对他难免客气一些。邀请他进来后,给他倒了水。

“我想让你打开神灯,但里面的东西你肯定不感兴趣,所以请你也不要说出去。”

“我?能打开神灯吗?”

“大概率是可以的,阿婆占卜的结果与你的情况太像了,我想让你试一试。”

“要怎么做?”

梨沫又朝着窗外看了看,然后关上窗子,拿出一把玉钥匙。“只需要你的一滴血和一点内力附在这把钥匙上就可以。”

“就这样?”

“嗯,就这样。”

迟月叙没有迟疑,直接用剑尖儿刺破自己的中指流了几滴血在钥匙上,又用内力将血液逼在钥匙里面,整把钥匙瞬间成血红色,梨沫的眼睛也瞪得很大,他知道如果钥匙变色就说明找对人了。

他小心翼翼拿出神灯,然后插上钥匙,神灯果然开始微微颤动,然后从中间分离,他扭开神灯,里面确实有一张纸,他背着迟月叙看了看,确实是像藏宝图,而神灯和钥匙,梨沫就不管了直接扔到了迟月叙的房间。

当晚,梨沫带着藏宝图通过密道就离开了这里,朝着藏宝图的方向走去。

迟月叙拿起神灯看了看觉得也没有其他什么了,连同钥匙一起收进了旁边的柜子里。

师父的死对他的打击过大,直到深夜脑中还是空白,只是当门外羽纯的曲子吹起,师父的天日剑在一旁沉睡,风吹着树叶发出拉拉的声音时,才有了这种真实。他痛苦难当,又不忍心打扰母亲,所以一个人离开了旧房屋,去了龙洞,还未到龙洞就被泊发现了。

“前来送死!”泊怒喊一声,立在他面前。

月光很亮,泊能看出迟月叙脸上的悲愤,但他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个人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天日剑已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凄厉,他朝着泊一招一式的进攻过去,可是泊轻松地躲过,他不想和这个人纠缠太久,所以当迟月叙第五次进攻的时候,泊吸过来许多石子,这些石子变成一个卦阵,朝着迟月叙的方向飞去,迟月叙用剑刺破了阵法,以为石子掉落就完了,谁知这些石子再次凝结起来,变成另一个卦阵从后方袭来,重重的打到迟月叙的胸口,他吐了一口血,还是不罢休。

“今日,你杀了我吧!”迟月叙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泊没有再留情面,一次次重击,直到迟月叙再也站不起来,泊想直接了断了他,可是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罢了手,他知道是苍澜来了。

苍澜扶起趴在地上的迟月叙,“看你出来,我就知道你不甘心。”

泊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回龙洞,没有留在这里。他无法对苍澜下手,更不愿意看到苍澜照顾迟月叙。

他们偷偷回到房屋,苍澜用冰杖给迟月叙疗伤,所幸内伤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

“你忍着点,这些草药有点疼。”说罢,苍澜给迟月叙身上露出来的各处敷上灯族的药粉,这是非常疼的,苍澜曾经小时贪玩伤了膝盖,就是用的这种草药,她当时被疼的哭了出来,那可是苍澜为数不多的哭泣。

可是,迟月叙面无表情,没有疼的感觉,也是从这一晚开始,迟月叙的想法开始有了变化。他懂得了真正的保护和责任。

羽纯在树上吹着曲子,曲子尽是忧伤,而南星从迟敬旁边出来,走到树下。

“你又在乱吹什么?”

“我可没有乱吹,你不在你主人身边?”

“迟敬已经睡着了。我能扒开你的牙看一看吗?迟敬说我长了虫牙。“她依旧还是喊迟敬的名字,依旧没有学会人间的称呼。

“不可以。不过你可以睡在我的袖子里。”

羽纯摇了摇自己的袖子,另一只手示意南星过来,之前南星受伤的时候,她就变回原形睡在羽纯的袖子里,如今在羽纯袖子里睡觉,能让她感觉到安心。南星开心地变回原形,羽纯将她拾起放进袖子里带到树上。

“南星啊,你这么单纯美好,我竟不敢在你面前提什么男女之情。”羽纯暗自想着。他父亲在远处看到了所有,摇摇头,羽氏和几大部落的规矩都是从来不娶妖为妻,他看出了羽纯的想法,但他无法同意这样。所以第二日清早就将羽纯叫去了自己的房里,让他跪着抄写羽氏家规。

可是,即使是这样羽纯也从未质疑过这种规矩合不合理。

阿婆说十年前和泊交过手,并且几乎快打成平手的人其实一直都活着,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说姬有为还活着?”一位长老问道,“记得他当时年轻,因为练习魔道武功加上与妖……先是被逐出了灯族,十年前又意外现身,不过最后听说被灯族封压在湖底了。”

“没有,十年前他已然练功入魔,不能听从族长的命令,加上灯族无人能挡,所以一直住在后山,这么多年我也与他一直都来往。”

这个名字刺痛着苍澜的神经,在灯族,只有苍澜是这个姓氏,所以她猜测出这个人应该就是无人提起的父亲,出生后不久就由阿婆抚养,而她的母亲被赶了出去,因为是一只小妖,他的父亲也被逐出了灯族门下,苍澜的八字又恰好是与阿婆算出的掌灯人信息一致,所以被推选为掌灯人。其实当时族长的女儿也在那时出生,只是为了不让她做孤寡的掌灯人,于是晚报了一个时辰。

“姬有为?”苍澜念着名字。

阿婆点点头,“嗯,就是你父亲。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也请出来。”

“他在哪?”

“就在你住的小苑后面,不过你并不知道地方。”

阿婆让迟月叙和苍澜从密道出去找姬有为,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帮助,虽然这些年他时常练武,但已经彻底不愿意用武力对抗武力,所以能不能请来,也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