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神灯

苍澜有些心灰意冷,没有回去和阿婆父亲汇合,也没有跟着迟月叙,而是走向人类多的地方,那里据说又是水灾又是瘟疫,所以她想去帮帮忙,没有冰杖的解困宝石,但她的法力还在,她的信念也在。更多的是,她希望能在繁琐中忘记迟月叙,她并不怕自己化为血水,只是她害怕灯族白白让别人笑话。

从几个归顺的小妖口中意外得知大树妖前往西界的方向,泊乘着鬼车就过去了,不过刚到边界处,看到那片区域乌烟瘴气,泊就停住了,这里并不值得自己收服,地面贫瘠又少有正常的人和妖,大多都是一些邪恶的东西。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子生在一旁一直摇头,他非常惧怕这里,也不喜欢,泊只好又乘着鬼车回来。在路上看到了救助灾民的苍澜。

“没有了解困宝石,但瘟疫的药方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跟我回去。我得想办法解除你身上的诅咒。”泊站在她后面说,可能是过于专注,苍澜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人吓了一跳。

“你的药方管用吗?”

“两日之内必出成效。要,还是不要?”

苍澜看着这些受苦的人,有些已经年迈,有些还有别的伤痛,她点点头。泊让子生照着药方去配药,顺便命令一些下属过来帮忙。

“请吧。”泊让苍澜乘坐在鬼车上,自己飘在旁边回龙洞。

“我能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苍澜问。

“因为栀子花香。”

“只是因为栀子花香?”

泊点点头,鬼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龙洞也越来越清晰,梦葵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而这一次她没有那般讨厌苍澜了。

迟月叙现在已经无人可挡,所以发起疯来,纵使迟敬也奈何不了,他绑了几个无辜的村民,准备饮血,迟敬飞出去小刀解开了绳索,然后引开迟月叙,让村民们逃跑。羽青和姬有为也赶了过来,他们联手准备稳住迟月叙,但无奈,他只是用一招就将二位打败。梨歌也上来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迟月叙的对手,所以试图用言语唤醒他的良知。

“迟月叙,你练武是为了天下正义,如今你伤害无辜,哪里还有叶生族弟子的样子!”

可是迟月叙是听不进去的,他已经入魔,控制不了自己了。眼看着迟月叙又盯上了旁边的村庄,迟敬突然用小刀划伤了自己的胳膊,“你要饮血就饮我的!”

迟月叙只是犹豫了一下,那是理智控制的,而接下来他闻到了这种人血的味道,无法控制自己,抓住迟敬的胳膊就喝了起来。姬有为过来一掌只是暂时推开了迟月叙,他只是将手里的龙抛出去,就又困住了羽青和姬有为。梨歌拼死过来阻止,被迟月叙用一块小石子直接击中头部,晕了过去。

迟敬的血就这样被迟月叙喝了一半,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迟敬用手摸了摸迟月叙的头发,他的理智突然回来了。连忙停下来,给迟敬止血,又输内力,可惜时间太晚了。

“娘,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一边疗伤一边说,可是迟敬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她让迟月叙停下来。

“没用的,不用耗费内力了。”

“拼死,我也要救。”

“可是,为娘最希望的还是你能保护自己,打败泊,恢复所有部落原来的生活。”

迟月叙收回自己的龙,姬有为和羽青被放开,也过来救迟敬,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没有了气息,羽青和姬有为已经察觉到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迟月叙也知道,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还一直在输内力救着。

“他身上的魔气,怎么样了?”羽青将姬有为拉到一旁问。

“走火入魔虽然很难根治,但经此一次,我想他大概已经能控制住了。”

“确定?”

“我当年是这样的。”

尽管迟月叙使出浑身解数,可是迟敬的身子却还是越来越凉,最后没有了气息。南星一直在用自己的内力温暖迟敬,可是没有用,她有些慌张。

“迟敬!你不可以!”南星是妖,所以她比迟月叙更知道迟敬已经救不回了,可是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另一边的迟月叙有些疯狂,如果是往常,他会怒吼,会将附近的山石树木毁坏,可是现在,他只是脑中一片空白,和当时谢敏死的时候一样。他抱着迟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叶生族的后山,迟敬以前居住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不会考虑是否被泊发现,他什么都不怕了。

如同迟敬没死一样,他将母亲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打扫了房间,还去门外采摘了一束龙胆。

“娘,叙儿出门了。”迟月叙对着房间说,然后毅然地去找泊决一生死。

南星不知道要怎么办,但她听说过一个故事,一直朝着西边,说不定能跟上逝者的魂魄,可以收集起来。所以她变成原形方便她动身和行走,一路朝西找寻迟敬的魂魄。羽纯跟在后面,但他只跟到了一处林子就止步了,他知道再跟下去也没有意义,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南星离开,她其实也感觉到羽纯在后面跟着,可是她不想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所以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就是他们的诀别。

最西边不是在西界,而是在西界的更西边,这意味着南星要独立穿过那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西界,而那个收集魂魄的故事,或许只有南星会相信吧。

泊看着房间里的苍澜,他问,“为什么不愿意把诅咒转嫁给别人,这样你就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我不能,而且普通女子又有何好处?”

“他要来了。”

“谁?”

“那个屠龙的人。”

泊没有说明是谁,但他感觉到了,离开了龙洞,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不愿意纷争和打斗发生在这里,这也是他唯一想守护的净土。

看到泊出去的梦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跟了出来,泊察觉到了梦葵,于是转身飞过来,“别跟过来!”

可是,梦葵并不听他的话,两人正拉扯时,迟月叙怒气冲冲的来了。

“昔日的羞辱,今日一并奉还!”迟月叙指着泊说。

“凭你?”

“凭我!”

这一次,泊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拿出了家底,他唤出了那条隐形的龙,而这一次迟月叙看到了,他也唤出自己的龙,两条龙在空中相斗,一时间山石崩落,树木倾倒,梦葵无法站稳,趴在地上。旁人是看不到龙的,只是看到两束灰暗的光不停地在盘旋、纠缠。

迟月叙抛出元气球,两条龙开始围着元气球盘旋,泊见状,加重了龙的怒气,让自己的这条龙不要受他的蛊惑,而是听从自己的安排,加重后,龙又恢复到以前,开始和迟月叙对战。

二人都未真正出手,一直站在原地,他们都知道,谁的龙胜利了,谁就是胜利者。姬有为、羽青、羽纯和一些长老也赶了过来,但没有靠近,他们之间的打斗过于激烈,贸然靠近反而会伤了自己。苍澜在房间内听到了龙吟,起初她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关于龙,阿婆说过一些,但都是传说,可是渐渐地,她突然想到泊说的话,还有阿婆讲的故事,她幡然醒悟。

阿婆说过一个故事:好多年前,大概几百年前吧。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想成为神,他居住的地方刚好靠近一位小仙住的岛,所以他刻苦习武,又偶然得了秘籍,可是这个秘籍并不是什么正派武学,而是教人如何成为妖的秘籍。他习得以后,日日去岛上窥探,看小仙如何修炼,于是他也跟着修炼。这个人最后没有成神,他的邪念太深,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妖人。可是,他并没有放弃,继续修炼,他变得极其强大,甚至于天下唯一一条龙归顺于他。他开始精心饲养这条龙,并让它变成了两条不同的龙,来控制自己。他怨恨着世间一切,因为他丑陋的内心,所以他将两条龙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想要让这世上永无宁日。因为他的龙,不会死,总会出现唤醒龙的人。而一旦有人唤醒,就会掀起腥风血雨,这时,他便开心地俯视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苍澜用法力想要破解泊的结界,可是她的武功和泊相差太远,无法让她出去。她只能在房间里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的龙争斗了一百回合,没有结果,二人都使出了自己的绝招,迟月叙本不想使用最后一招,但现在看来再耗下去,和泊还是难分胜负,所以他大喊一声,“枯鱼之肆!”瞬间,所有的光聚集在龙身上,而四周的人都无法睁开眼,他的龙将四周完全粉粹,而泊的龙处于下风,鳞片也掉落许多,泊被这股神秘又强大的力量震慑住,而他的内脏一时间无法接受,倒地吐了一口血。迟月叙乘胜追击,准备一掌了解泊,梦葵跑了出来,按道理来说像她这种没多少武功的人此时是接近不了这里的,可是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得她跑了过来,挡住了这一掌。

梦葵的五脏六腑瞬间被击碎,迟月叙有点迟疑,没有继续,泊抱着她,梦葵在泊的耳朵轻轻说了句,“去西界”就撒手人寰。梦葵之前听过姐姐元江说,西界那种地方,一旦踏入了,要么生要么死,而且没人管辖,所以这个地方极其混乱,只要能逃到那里的人,他的仇人是不会追过去的。

泊勉强站起来,收回了自己的龙,然后看了看迟月叙,他本不想这样逃离,可是他不甘心,所以他将梦葵塞给自己烟雾弹抛了出去,迟月叙还是过于正派,没有防住,等待烟雾散去,泊已经离开了。不过迟月叙知道,泊的那条龙已经被伤的很重,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而没有了龙的泊,只是一个中等武功的人,所以迟月叙并没有去追。

林京和元江在龙越教听到了巨大的声响,而元江的臂钏突然破碎,她有些慌张,所以出来,跟着光的方向飞了过来。看到了倒地的梦葵。

元江过于伤心,晕了过去,林京将他们二人带回了教里。

其他人也因为迟月叙的最后一招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伤害,不过都不是很紧要的,他们过来或是询问迟月叙或是来夸赞,但迟月叙完全开心不起来。所有的部落和族,渐渐地恢复到了往日的秩序,而苍澜的结界,也被姬有为用武功打破,苍澜跟着阿婆回到灯族,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

迟月叙也知道别人会忌惮现在的自己,而且这种武功也让母亲丧命,所以他甘愿废弃武功,只留下了师父教的那些。

来到西界的泊,他的龙奄奄一息,在到达的第三日就没有了气息,而泊也开始寻找新的武功,西界,是他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如今来了,他便要做出一些事情来,总要让人高看他。只是午夜梦回,梦葵的影子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以为这一生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抚养自己的小妖,后来以为是一面之缘的媚弦、再后来疯狂迷恋冰冷的苍澜,可是如今,他夜夜想起的确实梦葵,她每一声“泊哥哥”,她每一次任性,她在身边让他觉得安心的感觉。只是,再也不能拥有了。

龙越教还和往常一样,林京是教主,收留着四海的人和妖,元江一时间接受不了梦葵的去世,所以住回自己的竹林休养了。偶尔,林京的仙鹤会过来,给她送药丸。

后来,迟月叙成为了叶生族的族长,去灯族商量事宜的时候见过几次苍澜,只是每一次都只是看看她的面容,并未说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