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神灯
泊从结界溜出来的那股魔气,终于吃掉上千个小妖和道士后变成了有点思想,能为泊打探消息和做实事的人形了。他也开始在结界内开始操纵着这股魔气。为了方便混入各色人群,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赢天”。
他的长相完全是随机的,所以长相上并不如意,没有像泊那样貌若潘安,但也比寻常男子要清秀一些,身形瘦弱,身穿灰色衣裳,脖子戴着一串牙齿项链,头发因为魔气不稳定的原因,所以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他的皮肤过于白而显得有些病气,但他的眼睛很深邃,长得和泊一样的眼睛。
当你看他的眼睛时,会不由得陷入进去,想在他的眼睛里寻找一些东西,有的人想要寻找金钱,有的人寻找童年……
“这位公子要不要看看新的花样?“一个铺子小厮过来问,大约看赢天长相比较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南边是哪边?”他停下来问,小厮也给他指了指,又招呼街上别的人了。
赢天看到的一切,泊都能看到,他们的眼睛是一起的,但泊能操纵他的并不是太多。他想让赢天去流桐部落,虽然泊知道怎么走,也告诉了赢天,但他根本分不清方位。
街上人来人往,赢天一直在躲避,他不喜欢碰到别人,即使只是衣服的摩擦。街口有个阿婆在卖花,赢天看了几眼,泊想起了养育自己的妖怪。她是那么的喜欢栀子花,头发上总是有一朵。泊让赢天停了下来,买了一束。
“阿婆祝福公子你呐。”阿婆笑呵呵地说。
“谢谢老人家。”赢天说完,从阿婆手里接过来花。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僵硬地将花拿在手里离开了这条街,走到一个亭子里,将花朝着西边的方向放了下来。
“您为什么要养我?”泊当时问。
“养着玩。”抚养泊的小妖说。
“您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我见不了。因为我是妖。”
“他在哪?男孩女孩?”
“问题真多!“妖并没有回答泊,她总是像一个迷,但她望向海另一边的神情告诉泊在西边肯定有着她不舍的什么人或事。
“等我练好了武功,我会保护你的……您的。”这是泊对妖说的最后一句话,妖似乎知道泊肯定能练成,也知道他已经可以独立,所以在那个平静的中午,永远地离开了那里,她从未说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只是留下了一朵栀子花。泊练功回来,拿着一束自己采的野花,到处找不到妖,也去了她最喜欢的海边,没有,哪里都没有。他失望地看着海,一天一夜没有动。
那朵栀子花后来变成了干花,泊一直放在自己的盔甲内。
灯族的族长梨沫和他宝贝的女儿坐在亭子里看着竹林,他们已有些时日未见,他女儿从小是当作男孩子养的,所以如今穿衣打扮都是男孩子的样子,行事言语也颇有些男子气概。
“守护了几百年的神灯,终于有机会打开了。”族长开心地说。
“父亲,神灯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父亲就不怕苍澜找到能开神灯的人,就地打开神灯吗?”
族长摇摇头,“梨歌,不用担心。就算她打开了也没用,他们不知道神灯还有一把钥匙,钥匙在我这儿,即使强行打开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空壳子。钥匙打开的神灯和强行打开的神灯是不一样的,别看神灯小巧一只,里面的机关极其精细。”
梨歌站起来要走,族长叫住了她,“有空看看你母亲,你总是不原谅她,不见她,可知她有多难过多伤心。”
梨歌只是顿了顿,没有回答,径直走了。
而叶生族的谢敏,因为自己的爱徒第一次出门,难免担心,一直坐立不安,每次收到迟月叙通过叶生族的鹰传来的消息,他就能稍微心安一会,但今日已到暮色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族里其他徒弟来找他议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怎么还没有消息……”他自言自语道。
“师父说什么?是说迟师兄吗?”
“噢没事,刚说到哪了?”
“说到最近一群被遗弃的江湖侠士和一群小妖组了一个龙越教,目前估计有小三千人。倒也并没有做什么恶事。”
“那就先不用管,派人盯着即可。他们帮派地方在哪?”
“就在清凉山。”
谢敏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其他徒弟又说了一些别的小事,散会后,迟月叙的鹰回来了,说已到流桐部落,看到消息,谢敏这才放心下。
话说几人到了流桐旧址,都被色彩斑斓的建筑所吸引,好一会都忘我的观赏着四周的建筑,它们或是藏蓝,或是赤红,又或者颜色相间,只是房顶都有一颗大大的宝珠模样石雕。
“不知几位来访这里是有何事?”一位四五十岁的婶婶走了过来,背着背篓,里面装着草药和一个小孩,看样子是自己的孙儿。
“大娘,我们确实是有些事情想来问问部落中人。不过现下只觉得你们部落的房屋绝美。”团应说。
羽纯倒是淡定,他来过几次,所以第一次就已经惊讶过了。而一向没有出过远门的苍澜、迟月叙、团应和南星倒是迟迟不肯收回羡慕的神情。
婶婶呵呵地笑了几声,“现在还不算什么,要是到了夜晚,每个房屋顶上的宝珠会发出微弱的光,那才漂亮呢。不过也要叮嘱你们,千万不要动手去摸宝珠,不管是哪里的。”
“这是为何?”南星小声问,她的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和一个孩子一样。不过婶婶打量了一下她,觉得她的穿着过于清凉,不由得发出啧啧的声音。
“姑娘还是穿上鞋,光脚这里蛇鼠居多,怕是伤了就不好了。说回那宝珠,流桐部落先祖本身也不住在此处,而是更深的林子里以打猎为生,后来一次出门打猎偶然获得一本秘籍和一颗宝珠,于是先祖们纷纷练习,终于习得了书中各种结界。老林子潮湿不利于宝珠守护,所以搬来此处,每户房屋都以宝珠模样的石头为头建造。就是说,宝珠在我们部落是非常神圣的,不能随意用污秽之手触碰。”婶婶说完,将背篓卸下,又哄了哄孩子。
“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她继续问。
“听到刚才的宝珠石雕,那您一定知道盛灵宝珠吗?”
“当然,那是每一代的部落首领女儿才能有的,不过部落中大多习武之人已经搬离这里,现下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当年是为什么要搬走的?”迟月叙问。苍澜也非常想知道,她听阿婆说过一些,但并不完全,似乎外部的人都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六年前,当时我们部落也算三族中比较强势的一族,按照常人想法,肯定不会没落或解散。让部落中大部分人搬离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一夜之间搬离,所以大部分外人并不知。当年首领不得人心,所以底下人都想叛乱,但又各自不承认,所以四股势力一直斗来斗去,唯一一次和谐还是在十年前封禁泊的时候,所有人团结起来,和叶生族、灯族几位长老一起用结界封印了这个大魔头。长久的内斗,让部落越来越衰弱,而搬离的那夜,其实是发生了对峙,真正意义上的动手。当夜,部落因乱而死的争斗之人加上无辜地部落平民,大抵有几千人。到最后谁也没赢谁也没输,几股势力的头头和亲密下属要么死要么重伤,首领痛心,所以命所有参与内斗的人搬离这里。否则就用宝珠封印这里,与泊共生死。所以这一走,大部分掌事的人都走了。而首领,也自缢身亡了。“
“那首领是否有女儿?”迟月叙问。
“有,宝珠大概还是在他的女儿元江手里,不过首领死之前,将女儿也送出了这里,现在不得下落。”
“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她?除了名字,还有其他的吗?”苍澜问。
“她有一把莎影扇,薄如蝉翼,但是可以做出让人产生幻象的结界。首领,其实还有一个小女儿,更受宠爱,不过十年前丢失在人间了,现下也不得下落。宝珠到底给了她们两个谁,我们也不知道。”
“谢谢您了。我们再看看。”羽纯说。
“莎影扇是何物?”迟月叙问。
“你可以理解为一把扇子。”羽纯微微笑着说。
迟月叙自从出了叶生族才知道天下武器不仅仅是刀剑,还有很多奇怪的,比如羽纯的叶子、苍澜的冰杖,如今加上元江制造幻象的莎影扇。他自知见识短浅,如今也不怎么自负了。不过还是穿着他那身红白相间的衣裳,这是他母亲特意做的,也符合他的性格,所以甚为喜欢。换成青衣或者白衣时,他反倒有些别扭。
婶婶走后,几人又沿着主街往里面走,从这些建筑和保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来看,流桐部落确实是当年三族中最繁荣的一个部落。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没落至此。
街上也陆续有些部落中人,他们或带着银饰,或拿着银制品,迟月叙看到此场景,想起师父说过,流桐部落的人最擅长做结界和银制品,现在看来名不虚传。他们有的会看看这一行外人,有的倒也忽略。不过留下来的部落人看起来生活也是井井有条,并且留下的人看样子虽然不多,但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少。
泊的镜像赢天也找到了这里,他站在结界外,一直找办法进去,但因为泊对他的控制力还没有那么足,无法使出自己十足的功力,所以赢天迟迟没有进去。不过他也发现结界又被破坏的痕迹,然后看了看附近的草生,确定是有一行人来过,在路上也听过,叶生族现在在命人寻找宝珠的下落。
他悠闲地躺在结界外的树上,这棵树比较高,还能远远看到一处湖泊,湖泊中有个亭子。泊在十年前就是在这个亭子里沉思了许久,遇到了一位老者,老者告诉他,如果能废除武功便可保一生平安,否则会遭来横祸。
他当时笑了笑,“我不怕这世上任何人。”
老者摇摇头,“以后你会在这里遇到能让你害怕的那个人。”
后来,他被姬有为所伤,然后被封印到了结界,他一直以为老者说的让他害怕的那个人就是他。
在部落里停留了大半日,得到的信息和大娘说的相差无几,关于元江和她妹妹的事,得到的消息更少。据说这个首领极为宠爱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出生后甚至将大半时间都用于照顾女儿,所以来招致不满。
几人在傍晚出了结界,看五彩久了,一时间眼睛还接受不了这满眼的绿色。
“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这么大,怎么找?”团应说。
羽纯腰间的叶子动了一下,然后从树上掉落了一片叶子,羽纯和迟月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人朝树上抛出叶子,一人抛出剑,而苍澜已经飞到了树上,看到了赢天在悠闲地闭着眼养神。
他巧妙地躲过剑和叶子,从树上跳下,“几位勿伤人!我只是来这里寻找宝珠下落的一个落魄青年。”
几人收了手,南星看这个人,越看越想睡在他的眼睛里,迟月叙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背影,而羽纯看到了自己久未见的哥哥,只有苍澜什么都没看到。
而赢天闻到了一股栀子花香,也看到了苍澜那有些熟悉的模样。在结界中的泊有些心绪不宁,他想多看看苍澜。
“你是谁?”团应问。
“我叫赢天,虽然不属于任何帮派,但也想为封印泊做出一些事情,奈何没有途径。这里的结界我也进不去,法力不够。”赢天说,但他的余光一直看着苍澜。她的眼睛、嘴巴还有那股栀子花气味,这让泊想起养育自己的妖,那个他说要保护却消失的妖。
“那便是误会了。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你贸然加入。抱歉了。”苍澜说。
迟月叙的“好”,都快出口了,他就是一副热心肠,又未经世事比较单纯,可是苍澜和羽纯都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这倒是没什么,我们各自寻找便可,但也有可能同方向,到时请不要太疏远我就好。“赢天说。
羽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苍澜,迟月叙也看了一眼苍澜,苍澜也点了点头。迟月叙感觉很奇怪,自己明明在叶生族非常自信,为什么遇到苍澜,事事都想询问一下她。
南星一直都是一个小尾巴,不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跟着迟月叙。刚开始的时候,迟月叙每次去茅厕,南星都是偷偷跟着,有时候还会变成墙角的一个小蘑菇,不过迟月叙的武力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摘下来扔出去。
“你不害羞嘛,偷看男人如厕!”迟月叙喊道。
“害羞是什么?”
迟月叙懒得回答。
为了不让他们讨厌,赢天并没有完全跟在他们后面,等他们走远了,自己才又出发。
在一个山洞里,一个毛发茂密,不修边角的男子对着石头上躺着的女子说:“据说,灯族的掌灯人带着灯离开了灯族。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去试一试。”
女子别过头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时我是被蒙骗上了头,这一次我一定要治好你。只要得到冰杖上的那颗紫色宝石,就能让你恢复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