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归我

沐天凯旋那日,刚好赶上晏云的殿试。惊鸿一瞥,从此烙印心底。

皇兄请旨要她当驸马沐天也在场,得到旨意后皇兄挑衅得意的眼神他也并未错过。他的喜欢过于明显,瞒不住任何人。

沐天第一次看到晏云,不是她得中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是她在殿试考场上眉宇自信从容对答如流,那时他就觉得这样的人不是状元,还有谁配呢。

沐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斩断她锦绣前程,不想让她终身含恨,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亲近晏云,在他有资格之前。

可是他心心念念护着的人,他压住心底的喜欢克制着偷看的人,被一道圣旨逼为驸马,和他皇兄成婚。

沐天偷偷去看晏云,见满地酒坛,见失意少年,也看见皇兄骄傲恣意。

比起晏云将嫁给别人,她从此无缘朝堂更让沐天难受心疼。他见过她的策论,满纸豪情几乎要溢出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这样的人,不该困于庭院。

回去后,沐天梦到了幼时那只鹰,当时他因为喜欢把它关进笼子,却见它日益萎靡,毛发无光,眼神黯淡。

皇兄把那只鹰放了,说:“合该遨游九霄的生灵,囿于方寸未免可惜。”

沐天看着鹰和皇兄亲近,羡慕得不行。从此不再猎鹰,也从此明白有些生命合该自由绽放光芒。

可沐天不明白,当年会为一只鹰可惜的皇兄为何可以毫无愧疚地用婚姻斩断晏云的羽翼。

这次,便由他做那个放鹰的人吧。

朝会时,皇帝许沐天三个心愿。

“儿臣让一愿与状元郎,二愿不为皇子,除此外,儿臣无他念。”

“状元郎?看来朕的儿子一个个都对晏卿青眼有加。”皇帝虽笑着,眼底却是危险的寒芒。

“臣无所求,殿下自专便是。”

听到晏云的拒绝,沐天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只见她微不可见地摇头,转头对上父皇的笑,沐天冷汗涔涔而下。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一个卑贱宫女所出的皇子,何曾入得父皇的眼。可笑,他竞天真地以为可以凭战功换一个可能。

“既如此,那便允了沐天第二个愿望,想来做朕的皇子是委屈你了!”

“臣不敢。”

“还不退下。”

“是。”沐天苦涩地应下,不敢再挣扎。

“将军不必为我做到这等地步,未至穷途末路,一切还有可能。”

“没有可能了,父皇他会厌弃你的,都怪我,我就不该提。”沐天颓然低下头去,自责得不行。

“上元夜长街中,静候君至。”

沐天从辰时开始纠结穿什么衣服,阖府上下都随着他折腾了一天,直到华灯初上才勉强挑了身满意的。

长街灯影幢幢,晏云一袭天青色长衣在人群中卓然而立,是满街喧嚣也无法淹没的清俊。

“晏姑娘。”沐天不肯叫晏云皇嫂,因为他的私心,也因为她的意愿。

“将军可有兴致陪我逛逛上元灯会?”

“荣幸之至。”

他们穿行在人流里,十指相握,像人间平凡的夫妻。虽然是为了不被冲散,可沐天还是高兴,像被托举在云端,有不真实的幸福感,哪怕下一秒就会重重跌落,也忍不住沉沦。

“晏姑娘,你和皇兄的事?”可哪怕再舍不得也要打破这气氛,人总要清醒地面对现实。

“将军当真不解风情。”晏云浅笑,有胜券在握的淡定,一如当日金殿奏对。

沐天看着他的笑,心定了下来,他不信自己,可他信晏云。“那不提他,我们逛灯会。”

那夜他们走遍整条长街,戴着面具相望,眼里透出笑意,像孩童一般放烟火,尝糖球,酸得掉眼泪,吃到心里却是甜的。

新年伊始,帝崩。

二皇子即位,第一道圣旨就是让晏云与沐安和离。

晏云走得毫不留恋,当夜翻墙进了将军府。

沐天哭笑不得,晏云端方君子模样背后,藏了个离经叛道的灵魂。

“我让将军等的时机来了,将军当年未许的第三个心愿今日我帮你圆。”

沐天上前拥住她,把头埋进她颈间,“万般皆全,但少鸳盟。”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