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归我

“带走。”滕旭挥手下令,身后蓄势待发的军士立马上前,利落地擒住房内衣衫不整的官员。

“我可是丞相的人!”礼部侍郎甩开军士,起身整理衣衫,半点不惧。

“本将奉旨擒贼,莫说区区晏鹤,便是他本人在此,本将照擒不误。”

“滕将军好大的官威啊。”温梦掩袖而笑,挑衅里带着逗弄。

滕旭不悦地看过去,怒气在目光触及温梦时消融。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媚骨与傲骨同样显眼,明明身处风尘,却有雪中落梅的清韵。

温梦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惊艳中夹杂觊觎,欲望里带着轻视。他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思及此,温梦放肆地笑了。

“一并带走。”滕旭收回目光,怒气里带着羞恼。他被嘲笑了,被一个妓子嘲笑了。

礼部侍郎进了大理寺,温梦进了将军府。

“服侍本将更衣。”滕旭捏着温梦的下巴命令道。

“嘁。”温梦解下他的衣裳,熟练且迅速,让滕旭错觉他才是被嫖的那个。

“将军如此羞涩,不会尚还在室吧?”

“自不可能。”滕旭恼道,上前要夺回主动权。

温梦伸手抵住他的,顺手捏了几下,惹得滕旭口中溢出几声**,“将军怕是不知道,我在楼里一直都是上面那个。”

滕旭瞪大双眼,直往后退,“你…你…”

“我会让你舒服的,将军信我。”温梦伸手把人捞回来,几下就惹得他起了反应,再随口哄上几句,堂堂大将军便任她处置了。

温梦醒来时,滕旭已经起身上朝,有丫鬟迎上来服侍她洗漱。

“你们将军怎么交代的?”

“将军只交待照顾好姑娘,并未提旁的。”瞥见丫鬟眼里的轻视,温梦多少猜到了滕旭的态度,喂不熟的白眼狼。

“宿主,恭喜完成任务‘入府’,系统将会在您触发下一次主线时给出提示,祝您生活愉快。”

温梦皱眉听完,没有回应。她早习惯了这个系统除了发布任务毫无用处,动不动就提抹杀,唯一能给她的也只是不动她这条命罢了。

与其说是互惠互利,不如说是胁迫与被胁迫。

滕旭从她身上得了趣,不时过来缠着她,像讨食的小猫,只肯在船上乖那一会儿,却妄想她搭进一生。

滕旭来得多了,温梦房内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摆不下就挪了个窝,宽敞了些,富贵了些,也无甚大变。

府里下人越发惊异的眼神温梦看在眼里,却不曾搭理。

她这种活一日算一日的人,懒得在乎别人的看法。

“新主线触发,宿主需设法死在滕旭手下,完成任务后宿主将传送至下个位面,任务失败抹杀。”

温梦听完,默了半晌,离了将军府。

她得活下去。

温梦找了个小倌,歪他身上喝酒。

闻讯赶来的滕旭一身肃杀气,一路强闯,手上的枪挥舞生风,直指小倌喉头。

温梦把人护在身后,迎向滕旭,明媚无畏,像荼靡花开,张扬着最后的热烈与美好。

他定受不了这折辱,她定能完成任务。

其实滕旭对她还行,除了一开始不大看得起她,后面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要什么给什么,船上还乖,她没想这么对他的。

可她得活着。

温梦都做好告别人世的准备了,滕旭却硬生生把枪收住,“跟我回去。”

温梦往枪口一迎,“不用了。”

“跟我回去,不然我杀了他。”滕旭冷冷地看着躲在她身后的小倌,她看上的就是这么个玩意,遇事只会往她身后躲,算什么男人。

“我正好与他做一对亡命鸳鸯。”温梦揽过小倌,笑道。

滕旭强硬地拽过温梦,死死地瞪着她,可那双含笑的眼里没有半点悔意或歉意,只有明明白白的欢愉。

滕旭气得眼尾沾了红,偏下不去手,只在馆内杵着不走。

温梦也没管他,兀自调笑喝酒,那些小倌都要被滕旭吓哭了,说什么都不肯上前。

“无趣。”温梦晃了晃已空的酒杯,看向滕旭,“将军把我的情郎吓走了,该赔我一壶酒才是。”这下该忍不住了吧。

“好,我赔你。”滕旭拿着酒壶坐在她身侧给她续杯,拿眼神示意她。

“作甚?”

“你不靠?这榻有我舒服?”

温梦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刚才细想了一番,你不过就是图新鲜,我就当养的猫出来偷了个腥,带回去哄着就是了。”

“可猫要是发现外面有趣,不想回了怎么办?”温梦歪头靠过去,笑道。

“他们能给的,我也可以。”滕旭深深看着她。

温梦敛了笑,饮酒入喉,“我这样的人,值得吗?”

“你说了不算。”值不值得,他自己说了才算。

温梦自斟自饮,也不看他。

只想着要怎样滕旭才会亲手杀了她。

给他戴绿帽子都不动手,这男人到底行不行。

温梦继续花天酒地,从南风馆到楚冠阁。她出手大方,又兼容色倾城,本是小倌上赶着倒贴的存在,如果忽略破坏气氛的冷面将军的话。

滕旭一处理完军务就过来看着她胡闹,整个人日渐消瘦憔悴,长日神思不属的模样。

何必呢?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温梦往嘴里塞着草莓,头疼地琢磨着要怎么逼一逼将军大人。

就捅一刀的事,纠结个什么劲。

对不起了,我实在没办法。

温梦扣下了前线的军报,等着他暴跳如雷的刀。

可他只是严锁军营禁她出入,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复如往常。

只是身体肉眼可见地差了。

这副样子,当真还能再上战场?

温梦无奈,只能把刀架在太子身上。

家国天下,你总该有个抉择。

滕旭今日方知晓,他打不过她。

温梦闪避着拆穿一切试图将她制服的招数,却完全不避滕旭本能的杀招。

他便明白了,她在求死。

万念俱灰的时候,也只好成全。

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也只好满足。

我其实,从未拒绝过你。

温梦活下来的时候,沉默良久。

连系统都忍不住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消除记忆。

温梦摇摇头,问:“可以抹掉我在那个世界的痕迹吗?”

系统界面一时紊乱,恢复正常后给出答复:“可以。”

“算了。不必。”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转达一句话吧。”

“宿主请说。”

“与尔同。”

军报是假的,太子也是假的。

只有温梦是真的。

将军府从此遍植曼珠沙华,鲜红如血,铺天盖地,似招亡魂。

“往者不可谏。”

“我知道。”只是这红色的花朵总让他忆起故人赴死的热烈,只是留点念想。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