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花海中

叶卿葬后半月，陈影被弟子告知有人求见。

陈影自然知道叶卿和周婉关系极好，所以也猜到了七八成。

周婉刚登岛就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一旁的张泉有些无措，由她拽着衣襟哭。

小厮是三个多月前接待张泉和林鹤的人，见到张泉后一脸惊喜，毕竟谪仙岛很少来外客：

“张将军，是您？”

张泉记性不好，对小厮的记忆是一点也没，更何况他打了胜仗，有了赏赐，整个大宋无人不知他张泉，于是打着哈哈：

“啊对，是我。”

“林将军呢，当初您二位来的时候整个谪仙岛怪紧张的哩。”

张泉怔住了，看着小厮抿唇道：

“他应当是死了。”

小厮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死…战场刀剑无眼，是我说错话了。”

张泉摆摆手扶着周婉往大堂走：

“不碍事。”

……

两人到时陈影的茶泡的刚刚好。

“坐下说吧。”

周婉饮了一口茶便问：

“掌门，可有一男子带一女碎梦的尸体来过岛上？”

陈影吹了吹茶：“有的。”

张泉没喝，一直在摸茶盏：

“那个男的死了吗。”

陈影抿唇，鼻息叹气：“我赶到时已经咽气了。”

张泉闭着眼落了泪，他最好的兄弟也算是战死沙场了。

周婉伸手轻拽住陈影的衣袖问：

“掌门，那个碎梦的名字我和她同居了近五年都不知，如今她死了，求您告诉我吧…”

陈影不介意她有些失态，眼睛却看向窗外道：

“孩子，碎梦的归宿就是无名，人们早些忘却是好事……”

周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您了！哪怕让我看眼她的墓也好…”

张泉也跟着跪了下去：

“您自然将她和林鹤埋在一起了，求您了。”

陈影伸出左手扶额捂住眼睛，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只能告诉你们他们葬在哪。”

周婉哭着起身道谢，然后随着陈影去了后山的一片流光花海。

流光花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宁静而独美，一眼望去能让人忘记许多烦恼，但同时也有致幻作用，与其相处时间过久就会沉溺幻境，比毒药还要危险。

“埋在这嘛……”周婉看着一山的流光花出神地问，陈影点头不语。

张泉有些不解：“为什么连个碑都没有，如果后人要祭拜呢…”

陈影低头看着花答道：“除了碎梦内的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再等到知道她名字的人都死去，又有谁会来祭拜呢？”

“碎梦的归宿，是无名无姓，无墓无碑，是活着也不能让人知道的影子。”

周婉和张泉静静地看了会花便离去了。

……

船上。

“你不知道名字，同住六年怎么叫她？”

张泉喝着谪仙岛上的薄荷酒问道，

“叫她闷葫芦，或者‘欸’地喊她一声。”

周婉也讨了一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一声长叹后便没了下文。

张泉灌了两口突然坐直了身子：

“我记得林鹤回战场找她的刀时叫过她的名字…”

周婉的眼睛亮了起来，欣喜地摇着他的袖子：“快想快想！”

那两个字在张泉脑子不断播放，像海水淘洗的沙，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抓不住。

太平庸了，她的名字普通到记不住。

“想不出来，过去快一个月了吧…”

周婉撇撇嘴，神色黯然：“也许…天意如此吧…”

张泉劝：“起码，我俩都记着他俩呢，我们的孩子也会知道有一对神秘的叔叔和婶婶，住在一片花海中过着无忧无虑没有战争的日子。”

周婉淡笑：“嗯，一定会。”

……

流光花海中，陈影看向远处一个角落比以往高处一小截的土堆叹了口气，那里的流光花开的正好。

“没告诉他们，也不知是对是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