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汽水
白绛禹本来打算追出去，却被响起的电话铃声绊住了脚步。他皱着眉回去拿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目光紧紧锁在那三个字上面。
犹豫片刻，白绛禹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他态度冷漠，声线清冷地问道：“什么事。”
“绛禹，”对面传过来的女声温柔淡雅，“我爸爸想见你。”
白绛禹的呼吸变得有些低沉，“我说了，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绛禹，你跟我置气做什么？”对方风轻云淡地笑了一下，全然不把白绛禹的话放在心上，“早在三年前你答应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绛禹，当年没有任何人逼迫你，是你自愿的。”
“我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白绛禹沉声道，掌中的手机握的越来越紧，手背青筋显露，紧拧的眉头，都在说着他此刻的怒火。
女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痛不痒地说，“如果你不能够把事情解决好，我不介意替你解决。”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你的事情？”女人冷嗤了声，“白绛禹，从那一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你自己。这次你这么做，已经很让我爸爸生气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绛禹直接将电话挂断，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他的眼底迸发出愤怒的星子，将手机甩掉床上。
他站到窗台前，双手撑在副框上面，眺望着远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气的踢了一脚墙，燥怒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
吃过饭后，董遂忧坐下来陪朱启明喝了两杯茶就离开了。
王晓芬的作息比较规律，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就回屋休息，陶芷也回屋洗澡了，留下白绛禹在跟朱启明聊天。
“小白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朱启明把刚烧好的热水倒进盖碗里，拿着盖拢了拢碗里的茶叶，留了个口将盖碗拿了起来，清澈的茶汤经过茶漏流进公道杯里。
他拿着滤好的茶汤给白绛禹把茶水添上。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一直跟着叔父生活在一起。”白绛禹端起朱启明给他倒好的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
朱启明点点头，“我听小芬说，你跟桃桃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你还是她大学辅导员。”
白绛禹没有否认，瞧朱启明茶杯见底，他很有眼力见地拿起公道杯给他添水。
“是，那会我创业失败，去了林大文旅担任阿芷那一届的辅导员。”
“哦。”朱启明若有所思。
“你放心，叔叔也不是那么封建的人。”朱启明喝了口茶，“你也知道，我是桃桃的半路父亲，对她有时候关心少了自己过意不去，关心多了怕惹猜忌。”
“我知道。”白绛禹当时有看过陶芷的学籍档案和资料。
“我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桃桃当时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朱启明说到这，神色立马变得严肃深沉。
又是三年前。
听到这个熟悉的时间段，白绛禹不禁想要追问，“您也不清楚三年前陶芷发生了什么么？”
朱启明蹙了下眉，扭了一下脸，“那时候她还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如果你都不清楚，恐怕只有桃桃知道了。”
还在学校的时候发生的。
再推算一下时间点……
白绛禹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答案，震惊地瞪大了眼。
怎么会……
难道给陶芷造成伤害的，其实是他？
联想到今天陶芷对于当年的事情的态度，白绛禹感觉心脏被人紧紧捏在了一起，快喘不过气来了。
当年那一条决绝的短信，是白绛禹从未有过的攻心和侮辱。
陶芷，我不知道是否是这两年来我做过什么事情让你误会我对你有这方面的情感，在我眼里，你与童婳他们并无不同。我年长你四岁，我理解，或许是因为你原生家庭从小父亲便不在身边，所以对于年长者的关心不自觉就归纳成爱慕。
从始至终我就没有在意过你，你是我学生，我不可能对自己学生有其他方面的想法。你每次给我发的信息，都让我觉得是困扰，工作上的事情你明明可以解决，却偏偏要来找我，事无巨细事无大小都来跟我说一遍，这是尊重我吗？不这不是。你的喜欢很明显，我感觉不到就代表我不喜欢你，你口口声声喊我老师老师，说尊重我，但你却喜欢上自己的老师，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陶芷，像你这样难缠又缺爱的人，别人轻描淡写的关心都能让你感动的一塌糊涂，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如果不是因为你确实是个人才，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这样的人有任何接触，我受不起你这样破碎的喜欢。
你每次因为一点小事来找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烦，可是因为你是我学生，所以我才会有那个耐心把你哄好继续为我做事。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为了让陶芷死心也为了让自己死心。
在那之前，白绛禹一直保持着这种朦胧又模糊不清的关系，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享受有陶芷在的生活，觉得陶芷那样嘴硬又乖张的模样很有趣，时间久了他也不清楚到底拿陶芷当什么。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他知道陶芷对他的容忍度一直很高，也知道陶芷吃软不吃硬，即便有时候真的惹到了陶芷，只要他将姿态放低地跟陶芷服个软，陶芷便能自话自说将这件事翻篇。
他身边阿谀奉承的谄媚之人不少，也见过世态炎凉，却在见到陶芷这样的人的时候，觉得生活有了滋味。
明明已经踩到线了，已经气的炸毛了，却还能够说服自己继续忍耐下去。
从一开始的谄媚拘谨，到后来的乖张放肆。
当一段关系没了界限，感情就会开始变质。
喜欢吗？
或许有一点，只是他不能够容忍，身为教师的他居然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习惯吗？
习惯了，习惯陶芷在身边吵闹的生活，习惯看到陶芷因为自己不回信息冲到自己面前来质问的嚣张的模样，习惯自己可以放心的将一件事情毫无后顾之忧地交给一个人，习惯有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够坚定地选择自己。
习惯大于喜欢。
白绛禹明白。
归根结底，白绛禹只是习惯了陶芷，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