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世

与青丘寻分开,白苏又变得那般孤僻冷淡,既有即将离别十五年的伤感,还有因为即将到来的虚渊子师叔的丧礼的悲痛,这半年,白苏虽然因为青丘寻的原因,有了几丝笑颜,但师叔的牺牲,一直是她心底的一块大石头。

“白师叔,回来了,哎,怎么不见……”虽然白苏年纪小,但辈分不小,门口的弟子比她大不少,可也仍然要叫她一声师叔,这弟子刚想询问当时与她同行的虚渊子师祖的下落,便被旁边的另一个弟子给拦住了。

白苏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回到这个她出生、读书、修炼的地方。

东离山,集仙家之众长,绵延千里,与其说是东离山,倒不如说是东离山脉更为准确,不过人们俗称东离山罢了,山中存有三钟,有青、黄、黑三色,青钟申不平,黄钟用来通报弟子集合,而黑钟,用来报丧,三钟材质不同,自然声音也不同。

“咚!”白苏撞响了第一声,钟声低沉,恰似人低沉的心境,直击人心。

“咚!”

“咚!”

“咚!”

“咚!”

“咚!”钟声已过六响,整个东离山上便已经弥漫了悲伤。

“咚!”

“咚!”钟声八响,长老之礼。

“恭迎虚渊子师兄法蜕回家!”祠堂里传来一道悲痛的声音。东离山中有一魂牌大殿,里面供奉着东离所有弟子的魂牌,有点类似于生祠的作用,供奉后,香火会被东离人用以秘法改善东离人的魂魄,加之东离弟子有东离气运加身,一般小鬼小病或是什么如同降头术的邪术根本不起作用,当然,若是修为高出不少,那自然只能是稍稍抵挡一下。每每有东离弟子死亡,魂牌就会断裂,之后守护在魂牌大殿的弟子就会通知祠堂,这些信息在护剑弟子归山之前是不能向外透露的,一是防范外敌,毕竟护剑弟子一旦归山,也就藏不住了,二是之前有过先例,那名前辈前往了一个奇怪的小世界,那个世界居然切断了他与东离魂牌的联系,导致魂牌断裂,众人一顿痛哭,以为是他死了,直到前辈回来才真相大白。

“恭迎虚渊子师兄(弟/叔/叔祖……)法蜕回家!”死者为大,长辈也用了“恭”。东离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向着黑钟方向拜去。

随后,众人默然,有人哭泣,有人伤心地将缎带拿出,当然,也有拜完就各干各的,毕竟是修仙者,自有薄情寡义、太上无情之人,而拜别是东离规矩,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不遵从。

丧礼一天就结束了,毕竟都是修行人,俗礼之类的,大都免了,因为虚渊子是为保护白苏而死,故而将他的牌位放在东离英灵殿,万世供奉,之后众人就散了。

只有那个佩戴着一黑一白的小小身影在英灵殿守了三天三夜。

“具体情况。”白苏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白苏知道是她祖母的声音——东离山为数不多的耄耋老人,是东离八剑之一的坎水险溯剑剑主,据东离丹师长老说,离天人五衰不远了,现在只是一心一意地将毕生所学尽量传给白苏。老人穿着一身黑色东离剑袍,与无涯子同级。

“那日……”白苏简略地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努力修炼。”

“嗯。”

“茧呢?”

“路上遇见一个哥哥,自称无涯子师祖的徒弟,送我了一些药膏。”

“嗯?”

“他说这样可以更好地掌握剑。”

“手。”

白苏于是伸出那与以往不同的,如今白嫩嫩的小手。

“也差不多了。”老人心道。

“修炼。”老人也没说啥,转身走了。

白苏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老人的性格,既然没说,那便是默许了。

……

三天后后,青丘山。

因为这次已经耽误半年,所以青丘寻也没有在路上玩,催促青丘黄全速飞行,提前到达青丘山,等送下青丘寻后,再回去找别人。

“爹,娘,我回来了。”

“诶呀,乖徒儿,你终于回来了!”无涯子的声音传过来。

“老头!你咋又来我家蹭酒喝!”

“嗯?出去一趟,连师父都不叫了吗?”后面跟来的青丘言说道。

“我……”

“不过他确实是来蹭酒喝的。”段瞳说道。

“行了,先吃饭!”青丘言说道。

“我要吃煎饼卷大葱、糖醋里脊、九转大肠还有······”青丘寻已经幸福的冒泡了。

“揍(做)啥吃啥!毛病不少!”

“哎。”

虽然这么说,青丘言还是吩咐后厨将那些东西做出来。

饭桌上人不多,就只有青丘一家子还有无涯子。

“修为如何?”青丘言端着饭碗问道。

“三尾,启灵。”青丘寻弱弱的地回答道。

“都是巅峰?”

“嗯。”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生气,但青丘寻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会战技了吗?”

“嗯。”

“明天开始跟着我去各个山头串串门。”

“明天?干啥?”

“跟着就行了。”

“其实这是妖族对于天才后辈的一种保护措施,在妖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由该族族长带领族中天才后辈去拜访各个族群,如果这名天才后辈可以打败族中所有同年龄段的后辈,那么这名后辈在以后经过这的族群时,这一族非但不能伤害这名天才后辈,反而要实施保护,如若违反,全妖族可以自行征讨该妖族。”段瞳回答道。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还有一个名字。”青丘言说道。

“啥呀?”

“拜山头!”

“噗!你们妖族起的名字还真朴素!”无涯子说道。

“先去吕家吧。”吕,其实就是驴,以居住地来作为姓的妖族其实不多,大多妖族显示自己族群与山野杂修不同的方式只是取一个谐音罢了。

“嗯。”青丘寻回应道。

次日,清晨。

“起床,还睡!”

青丘寻睁开眼,发现面前一张大叔脸,蒙头又再次睡过去。

“叫不醒了是吧!小黄,拿上衣服!”

“哎!”跟随青丘言多年的他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只见青丘言二话不说,反手拎起青丘寻的尾巴,一个闪身,飞向了高空。

“哎?”青丘寻还在朦胧中,而他已经离他心爱的床很远了。

“老爹,我衣服呢?”青丘寻回过神来时问道。

“拿了。”

“可我咋穿啊?”

“呃……你自己想办法,连这都做不到吗,想你老爹当年……”

“爹,我冷,我葫芦呢?”

“呃……一会就到地面了。”

“那我的飒岚呢?”

“呃……俩妖族大老爷们打架,不用剑。”

……

“有人吗,快点打,我还要穿衣服!”一身绣着狐头睡袍小小身影站在吕家山山口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