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喜欢你

某年某月某日,萱颐中学陷入狂欢。

白花花的试卷被高高地倾倒下来,像悬崖跌落的纯白瀑水;也仿佛是一群巨大的扑朔的蝶。

掉在地上,堆起来,像阳光下的雪。

金黄的纯白。

电子荧幕重复滚动着祝福语。

高三的狂欢,和太阳一样燥热的夏天。

“我们!”

“毕业了!”

有人大喊起来,与此同时,有人在天台引炸烟花。

“砰——毕业快乐!”

百日焰火,大朵大朵地绽开,炫目地绽开,绽放出独属于少年人的热血澎湃。

烟花持续在蔚蓝色天空恣意地盛放。

珠语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室,将拍的大叠照片一一摊开。拉开笔袋,用一支黑色记号笔在每张照片后面写下相应的名字和日期。

只有一张,什么都没有写。

她又将所有照片放进事先准备的相簿里,然后把相簿留在座位上,拉上书包准备离开。

她走上讲台,顺手捻起半截粉笔,快意地写了排字。

珠语一次也没回头,她走得很痛快,也是走得最早的那个。

乘大家还在外面和烟花一起热闹的时候,没打一声招呼,她就偷偷溜出大门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穿梭在建筑的阴影之间。

没一会儿,两排电子荧幕都映出了“毕业快乐”四个大字。

那个身影从阴影中走来,直到由校园播音站传出的音乐声瞬间响彻校园。

直到整个世界被落日的金黄涂满。

“平行线交汇的瞬间——”

“是你才有的奇迹。”

所有人再次沸腾。

“牛逼啊我去!这氛围一下就起来了!”陈念兴奋地拉着林泽在走廊上嚷嚷。

“大哥你嗓门小点,我还没聋。”

“切。”陈念努嘴。

“我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啊,真无趣。”

林泽一推眼镜,难得认真思索一番,有模有样地:

“可能因为,我帅吧。”

“……”陈念闷哼,骂了声,“靠。”

长得帅很自豪吗?谁还不是个帅哥了。

陈念盯着林泽那一身正装,那一副金丝眼镜,还有那一捧花。

说是斯文败类也无过了。

“哎。”陈念摇摇头,一副叹姐不中用的表情。

林泽有意讽刺:“好弟弟,没我帅也用不着叹气啊。”

俨然一副欠揍的模样。

陈念:“……”

感情这几天都不下雨呢,原来是被你无语的。

大家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却被黑板上的字吸引了注意。

“青涩的青春结束,在夏日余晖。”

“诸位,从此花自零落一方。”

“花自开放。”

字迹娟秀有力,一看便知是珠语的。

大家翻开她留下的相簿,看见了许多关于各自的照片。

几乎是默契,大家都挤过来领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照片,然而几乎人手一份。

看着或正经或搞怪的画面,想起那些或大或小的情节,大家不禁伤怀起来。

林染代替桑洁和吴哟一口气领了三人份的。

沉甸甸的,几乎占领了整个相簿的三分之一。

或者说,她们几乎占领了珠语来这里的,整个三年。

林染几乎是在笑完了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许白手忙脚乱地安慰起她。

但完全不起作用。

终于,在有人喊还剩最后一张的时候,林染停止了哭泣。

她赶忙又挤过去问:“珠语她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对面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染一下泄了气。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回忆像胃酸一样灼热地翻滚起来——

“咱俩一定很有缘。”

“为啥?”

“我今天每堂考试拿笔,都会拿中你送我那支。”

……

“你们怎么回来了?”

“学校停电了,我们带你回家来的。”

……

“累呀,再完美的人都要累,机器都要累,为什么会不累呢?”

“有时候,一无所知也是一件好事。”

“你别看我叫吴呦,其实我每天都忧心忡忡的。”

……

“是吗?那你可以放心了。”

“毕竟我是因为想认识你,才认识了你哥;”

“而不是因为你哥,才和你认识。”

……

林染握着照片,心仿佛有一个漏着风的缺口。

越是努力回忆,这个缺口就越大。

一想到未来大家几年可能也见不了几次面,从前的一切就仿佛真切地掉着色。

林染接下最后什么都没写的那张照片。

是一张老照片,是幼儿园的毕业照。

林染觉得眼熟,眼皮一跳。

从左到右的,许白、林染、桑洁、吴呦、珠语、江贺,甚至连她哥林泽和桑洁她弟陈念也因为人数不够拉来入了镜。

这一刻,仿佛珠语站在了她面前,你看啊,其实我们的缘分,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那时,我们还没好好认识过。可是现在,我们却成了彼此青春中重要的存在。

所有请务必相信吧,我们之间,永远不止三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年夏天,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