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以为昭

玟,玉之纹理,好玉多磨。据沈清愉说,她出生时父母只望她余生快快乐乐的,取名清愉,结果她倒真是天天愉心,不过是建立他们两位的痛苦之上,这次取名字真是让沈大人掉了把头发,最后取玟字,希望这个女儿性子磨磨,别像她姐姐,他老了,可经不起折腾。

暂时来看,这小清玟安静又特别可爱,她和青栀总是忍不住去逗弄小清玟,每每弄哭了还要眼神求助沈清愉,沈清愉白眼都不知翻了多少次,却还是会接过小清玟。小清玟认人,尤其认她阿姐,只要看到她阿姐就傻笑。沈夫人老来得女,此次生下小清玟伤了根本,尚在坐月子中,她们到这的隔日有去叨唠过沈夫人,而后两日就都溺在小清玟的房中。而莫娘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自青栀要与她学医后,专门向管家要了些药材,白日就在纸上写“教材”,无事时就拉青栀到她房中学习。

这日她见过小清玟便溜达到西苑那两间客房。她到时,容辞瑜还在耍剑,她没出声,就在边上静静看着。

管家说这是两间客房,还真是一间不多一间不少,只是比她们那三间都要大些,房门前还有一石桌,上面刻着棋盘,两头各一木碗装着黑白两棋子。在容辞瑜练剑,招式多,又快又狠,气势如虹,跟他给人的感觉倒不一样,她觉得容辞瑜在武这快应该是很厉害的。

只见容辞瑜跳起在空中回身一刺,等停在地上便收起了剑,显来是看到了她。他既然练剑结束了,她也就大大方方的走向前去。

“见过殿下,估摸着马兄明日就该回来了。”容辞瑜还以为她来找他是因为这事。

她眉眼带笑的摇摇头:“容大哥,这几日待这府中,我相信你定是极其闷的,我今日特定来约你去城中一览,来消去你的烦闷。”

“可沈小姐不是说……”话还未尽又被打断。

“清愉不想让我们出去,是说城中不大热闹,我们先小去一下,若真不好玩,我们去附近山中走走也舒坦不是。”她笑的更甚,“既然清愉不想让我们出去,我们偷偷出去,不让她知晓就行啦,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她和青栀的衣物晒干,如今穿的也是自己的衣服,筠雾裙摆,斥染上袄,两小编甩在前头,散些发,盘好的头发插两只蝴蝶簪,在髻的中间用上筠雾发带做点饰,一副小女儿家的做派,又看着她言笑晏晏,他可真是不忍心拒绝:“殿下是君,而我为臣,殿下的要求,身为臣子怎么能拒绝呢?”

“哈,太棒了,你等会先在房中搬两条椅子,给它重在一起,你先站在上面驮我上去,然后……”这次是她的话未说尽。

“也不怕摔死你。”沈清愉手中拿着她特地留在房中的纸条,“你想出去,和我说就是了,你这般做就显得我非要把你留在这一样。”

“哎呀,怎么会呢,是我硬要留在这,清愉我错了。”没想到说着溜出去的计划就被主人家抓包了,连忙扯着清愉的衣袖讨好地笑道。

“外头这几日真没那么好玩,我还会骗你?”沈清愉劝到。

“就出去走走嘛,我在宫中也难闲住的,如若不是老祖定的规矩,我定也是日日往宫外跑去的。”她撒娇道,“况且容大哥会保护我,我也不会受伤的。”

“我会保护好殿下的。”容辞愉适时接话。

“哎呀,服了你了,早点回来,晚点就不给你们留门了。”

“谢谢清愉。”沈清愉松了口,她自是开心得很。

她小声附在她耳边说,“你不是觉得李公子喜欢莫娘吗,这么几天也没过来看她,我出去给你打探打探消息。”

说完叫声容大哥就往外走去。

她先是在城中小逛一下,一路上只有几家在做白事,容辞瑜说比起前两日看到的少得太多了。城中部分的店,小摊也没开门。

她低着头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忽的转身一下子踩到容辞瑜。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后退一步,抬起头发觉他也在看着她。

“没事,是我走神了。”看她看过来,他的视线不自觉往两边撇。

“哦。”小意外她倒是不放在心上,她转过身去抬头望天,“你说,如果没有战事,这边这么多店铺,这么多人家,是该有多热闹啊?”

他没回应,他知晓这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问话。

“前几年,北蛮战事也严重的很,我听说那个铁木晟围我们的城给百姓洗脑攻打我们自己的国家,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僵持许久。那时没被洗脑的百姓也很痛苦吧?”她长叹一声,“哎,我父,如今的天子登位后也时有天灾,那天灾也能弄的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的。你说,世上是否有个桃源,百姓安居乐业,无天灾无人祸?”

“会有的,有强敌能挡,有天灾能防,陛下也为着花朝能成为桃花源努力着,小姐莫心忧了。”这是他的回答。

“外面叫我郗昭吧。”她脸上终于又浮现一抹笑,“以后花朝会是那个桃花源的。我们走吧!”

“现在去哪?”

“去找李公子李知言。”

等他们问路到了李氏药铺才被一药童告知,前日一早,李知言他父亲带他去前线了,如今这药铺由李夫人坐镇,她倒是很钦佩李家父子,国家有难,有能者当仁不让。

“小姐,”他话还没说完,她就那么地看着他,“郗,郗昭,你是喜欢那李公子吗?”

“这要叫才对嘛,我和你又不是主仆。”说完她随即摇摇头语气颇有些暧昧,“我不喜欢这不有人喜欢嘛。往西边走,清愉说那住的人家少。”

“还是先吃饭,这太阳都正当头,等会到那里吃草。”附近一两家馆子,她估计是闻着味了才改口道,话音刚落她就近进了家店。

“好。”他笑着跟着她一道走进店中。

小店不大,人也不多,他们两人随便点了几道菜,吃完就往西郊去。一路上她的嘴可真没停过。

“我闻着隔壁桌的竹酒香,它是把竹子酿成酒了吗?可竹子那么大根,怎么可能像葡萄一样装进罐子里?”

“刚刚那个菜,叫什么什么小薯,酸辣酸辣的,咬起来脆脆的,我倒是懂得什么是‘每日逐加餐,佳食不思肉’。”

“哎,对了,过些日子,春笋出头,我一定要好好尝尝,嗯,下次带青栀一起出来。”

“你看那家,在锤什么呢?也是吃的吗?”

他听着她一路叨叨个不停,不由好笑道:“刚吃完饭还要吃?”

“嗯~”她摇摇头,“看起来还没做好,我们回去的时候再买些,当零嘴。”

他扶额低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吃了呢,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怎么可能呢?这里有这么这么多东西都没吃过呢?”话音突转,只看她两眼放光,手指着前方,“你看,那竟然也有荷叶?我们去看看。”

周边的瓦房已经稀少,路两边杂草已不再稀疏,远处的荷叶却也密集,不知是什么原因,附近没有人家。

走近些发现这哪是什么荷叶,应该是什么菜,外边还有围栏,应该是哪家在这的菜圃。

“远远的看,我还以为是荷叶呢,不过我还真不记得吃过这种这么大叶子的菜。”她说着用手轻轻触碰“荷叶”。

“是芋头,先入为主了,我也以为真是荷叶了。”他看着眼前的芋子叶,语气沉了些,“这芋头直接过水煮了,甜的很,有兴趣的我话我下次煮给你吃。”

“好啊!”似乎是突然没注意到他的不同,她转身看着他欣然答应,两个小辫甩啊甩。

“我好像,淋到雨了。”

小小的雨珠打在芋叶上,掀不起涟漪只得留在上摇啊摇,好不容易停下了,又落下的雨滴撞得它乱飞。

“我们快回去吧。”她正要往来的方向跑去却被拉住。

“等一下。”他摘下两片芋叶,给她一片,“挡雨。”

“这样不太好吧。”说是这般说,不过她还是接过他手中的芋叶。

“那还不快跑,等主人家发现追我们?”说完他就向前跑去,她紧随其后“喂,等等我啊!”

雨锤在树梢,索幸雨不是很大,两个傻子也不避雨,就在雨中撑“伞”穿梭,两人的笑声差点把路过人家的孩子给吸引过来随他们一起淋雨。

雨越下越大,他们早就不知道窜到哪条路去了,他们随便找了个屋檐避雨,两人相视而笑。

“那个,你腿没事吧。刚才忘了你还受着伤。”两人相对的目光他开口打断。

“莫娘还说她医术不好,这才几日,我那伤口重新结的痂已经不痛了,那个。”她犹豫不过一瞬,她还是把心底的疑问问出,“刚才你怎么了?”

“想到些旧事罢了。殿下,眼中的我如何?”他似是随口一问。

他既不愿说她也不便去问,认真回答起他的问题:“你啊,雄壮挺拔,若要拿物什来说,那便是白杨,谦虚而谨,正而不扬,与人交谈也不显距离。”

她又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似是第一次认真的去看他:“哎,我怎么从没发现身边会有如此气宇轩昂的人啊,虽说可能比潘安差了些,那也是衣冠楚楚,看这浓眉,两眼也炯炯有神,也不知道你父母长得如何,才能把儿郎生得这般模样。好了,礼尚往来,我在你那是怎么样的呢?”

“殿下生性活泼,与人良善,我也用物什形容就是那蝴蝶花,总能给人带来似春日般喜悦,虽贵不娇,便是青栀,表面上是奴仆,可殿下其实拿他当朋友。”他回道。

“青栀自然是我的朋友,你也是啊。嗯,别的没有了吗?”她看着他。

“殿下还生得标致的。”他扭头看从屋檐落下的雨。似乎有些失措。

“就毛毛细雨,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再次启程。

待他们回沈府早有人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他们,容辞瑜先行一步回到他自己的院中。她慢条斯理的摆摆衣袖,撇下衣裙的雨露,两人边进去边说。

“小姐,淋湿了吧,我叫管家烧了热水,快去洗洗,别生病了。”青栀拿起手绢帮她擦面上的雨水。

自小时候起,她在宫中淋雨,无论是找躲雨的地方还是直接回宫,青栀总会让人准备好热水,也总会在殿宇门口等她,除非她差人回去说她不回去了。

“我身体健壮,淋点小雨不碍事”她说着还拿起手中叶子,“这芋叶也给我挡了不少雨呢。”

“那马大哥回来了,还带回一人,等小姐洗漱完再去见他们。”青栀说着这府中的事,“原先莫娘沈小姐是陪我一起等的,沈二小姐身上起了红点,痒得紧,都抓破皮了,沈小姐和莫娘去看她了。”

“好,啊,啊,啊切。”她揉揉鼻子“我们等会先去见马大哥,晚些问问小清玟的情况。”

走入东苑,她们院中有一桂树,桂树下有一石桌,两个石凳,与容辞瑜他们那桌不同,那是个方桌而这是个圆桌,这的桌子要小些且上边没有刻痕。她推着青栀在那坐下,便进屋沐浴去了。

仔细想来明日就雨水了,难怪今日就下雨了,这的正月倒是比花都暖和,在花都衣着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在这倒可以少一件。不过一炷香时间,她换上一件粉彩上袄,藕色下裙便出来了。

马溪路带来的人叫王武,是专门来教她练战鼓的,据马溪路口述,原将军认为她是女儿身,等赢了她来参加庆功宴走个过场就行了,而沈大人否决这个提议,说长公主既然是来立皇室威严的,什么都不做太不像话了,底下士兵等会在外面乱说什么话,他可不会帮忙掩饰什么,随后就让王武跟着马溪路回来教她军鼓,两军势必会有一场决战,让她务必在那之前学会前往战场。

她听后没什么意见,先请管家给王武安排住所,随后去看小清玟,沈清愉,莫娘和沈夫人皆在房中,询问过后得知,小清玟是不知碰哪过敏起来了,小清玟左手抓右手,右手抓左手的哭起来了,现在用了莫娘的药,小红点也消了,人也不哭了。她进来时,沈夫人在与莫娘说话,沈清愉则是在哄小清玟睡觉。

当日夜沈清愉听闻她要学军鼓,带着各种大小的沈清玟的拨浪鼓拉上她去找王武哪个合适,不出所料只有最大的那个拨浪鼓被留下进行改造。

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来月,从雨水到惊蛰,那日淋了雨,可能又太忙了些,她竟一下子病了,不过还好只是湿咳,咳嗽三四日,糯米饭便吃了两日,沈清愉说什么咳嗽吃糯米饭好得快,好的快不快她不清楚,但是挺好吃的。不过雨下个不停,但她鼓也学的差不多了,几人聚在一起时她总自夸自己天资聪颖。青栀也终于把药认全了,沈夫人也出了院子开始管家,沈清愉倒和她形影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