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君亦兮

这片草地位于白垭雪山的山腰。

虽然白垭雪山山顶常年积雪,温度极低,但山腰却异常暖和,四季如春,这便是白垭雪山的神奇之处。

花狸变回原形与白悦兮嬉戏打闹了一会。

等疲倦了又化形成人,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慵懒地沐浴着阳光。

鼻尖萦绕着青草、泥土以及小花的芳香,一扫刚刚玩闹的疲惫。

“花狸。”

“嗯?”

“花狸。”

“怎么了?”

“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这名字着实太草率了些。

花狸将眼闭上,仿佛在回忆,白悦兮静静等待他回答。

半响,就在白悦兮昏昏欲睡的时候,花狸的声音传来。

“准确来说,我并没有名字,阿父阿母还未给我取名便逝世了,但我有个乳名,叫‘小君儿’。”

“小君儿?”

“嗯。”花狸的耳朵不可察觉地红了些。

“大战那一天,我其实是被阿父阿母偷偷送到一户受过他们恩惠的族人家里,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大家不再称呼我为少族长,但又不好给我取名,便干脆直接叫我花狸,把取名的权利留给我自己。”

“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未取名?”

“日子久了,便也被叫习惯了,再加上我未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就随它去了。”

“可我并不这样认为。一个名字虽只有短短两三个字,但是却包含了家人对……”糟了,说秃噜嘴了,白悦兮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人家就是因为父母过世得早才没来得及取名的,你还提,你这张臭嘴。

白悦兮悄咪咪朝花狸瞄了一眼,看他神色如常,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讲道:“但是却包含了一种寄托,一种期待。”

“你对自己有什么期待吗?”

“期待……”花狸慢慢咀嚼着这个词,说来“小君儿”这个乳名确实包含着阿父阿母对他的期待,他们希望他将来能够好好管理狸猫一族。而他自己……

从前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除掉族中余孽为阿父阿母报仇,现在……

——

“啊啊啊!!!”

“兮儿,怎么了?”

“我……我好像要……”我去,这几天玩得太开心,忘了日子了,疼死狐狸了!肿么办,肿么办,赶不回去了,我不要裸奔啊!啊啊!

看着眼前全身发着光芒却若隐若现的白悦兮,花狸似乎明白过来:“你这是要幻……”

“???”

还未来得及问完的花狸,瞬间睁大双眼,呆愣住。

只见眼前凭空出现一位娇滴滴的女子,她肤若凝脂、黑发如瀑,樱桃般的小嘴水嫩红润,清澈的杏眼微微发红,似难受、似懊恼、似羞涩、似慌乱,还有一丝丝魅惑。

花狸眼神暗了暗。

他很快回过神来,将身上外袍解下给女子披上,而后眼神不自在地移开,此刻他的心跳如雷,耳根微微发烫。

白悦兮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这这,太丢人了!她以前经常来这里玩的时候怎么不给自己挖个洞呢,她好想去钻啊!

但此刻她只得无措地捏紧身上的外袍,低着头,脸上是一片粉红。

幸好这尴尬的氛围没多久就被打破了,但是,白悦兮宁愿不要被打破。

因为她家族长哥哥……来了。

“小兮!”

白木兮一脸焦急地赶来,都怪他,这两天只顾着生闷气、吃干醋,把小兮幻化成人的日子给忘了!小兮在族里很安全,大家都爱护她尊重她,所以他并不担心她的安危,而是,他担心那只猫!

但当他看到小兮身上的外袍时,他的一脸焦急立马转换为一脸铁青,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呵?说明那猫已经看到了!

他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但他也不能将小兮身上的外袍解下再披上自己的,只能让她暂时披着,想到这儿,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几天,他真的苍老了好几岁,白发都出来了。

“先跟我回去。”白木兮走上前将花狸隔开,弯腰扶起白悦兮,衣袖一挥,消失在原地。

“……”

花狸无奈地叹了一声,看来他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啊。

——

白木兮真想命人把花狸架起来扔回他的暗枫林去,无奈他并不能这样做,真是好不憋屈。

因此他只能下令严加看管白悦兮,理由曰:需要修养。

但他的政务繁忙,哪里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倆,下人们又是最受不了白悦兮那半忽悠半祈求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出去,只要不是下山就好,这点底线他们还是能够守住的。

而花狸这边,他法力深厚,想要躲避监视轻而易举,在雪狐族就像自家一样来去自如。

于是乎,一种名为情愫的东西萦绕在俩人之间,逐渐将他们包裹,只是谁也未曾发觉,或者说未曾挑明。

直到有天,山下来了位不速之客。

“请问姑娘来此何事?”

“我是狸猫族花榕,特来此寻我族族长——花狸。劳烦这位狐友帮忙通传一声。”

“姑娘稍等。”

殿内,花榕目光灼灼地盯着花狸。

自从狸猫族大战那天他消失后,她就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这些天,她找遍了整个大陆都未曾发现有关于他的一丝一毫,最后,她只能寄希望于传说中隐匿于白垭雪山的雪狐一族。

好在,她在山脚下发现了他的衣物碎片。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欣喜。

但眼前的男子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坐在他身旁的女子。

他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而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沉稳、冷漠、淡然的,何曾有过其他神色。

那女子着一身雪白的纱裙,肤如凝脂,双目淡蓝,清澈灵动,静静不语时气质出尘,而如现在般吃零嘴时却又乖巧呆萌。她将零嘴咽下,砸吧了两下,应该是有些渴了,男子便立马将茶水递到了她的嘴边,她低头喝了两口又继续吃着零嘴。

两人的互动是那么的自然,就像做了无数遍一般。坐在一起,更是那样的……般配。

这一幕刺痛了花榕的双眼,找到花狸的激动与欣喜此刻也被冷水浇灭,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不愿深想,只得收回目光。

——

这一幕同样刺得白木兮双眼生疼,怕是要瞎了。

他知道自己下令严加看管白悦兮有点作用,但不大,于是他一有空就会亲自来“看望”她,结果还是被俩人钻了空子。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野猫迟早有一天要拐跑他家小白兔,啊不,小雪狐!但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受得无法接受。别问,问就是十年脑血栓要发作了。

“咳咳咳!”

白木兮真是没眼看,好歹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没看见人家花姑娘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吗?

“花兄,花榕姑娘千里迢迢来此寻你,实属不易,这儿留给你们叙旧,我们可先行回避。”

“不必。”

花狸这才又看向花榕,只不过目光依旧淡淡,“阿姐来寻我所为何事?”

这边,白悦兮也将目光移向殿中的那位女子,美眸中充满了好奇。这位女子看着似乎要年长些,成熟妩媚,妥妥的御姐范儿,但是她不喜欢她看花狸的眼神。

花榕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她尽量忽视那股不好的感觉,扯出一抹笑容,凝视着花狸。“小狸,那日大战你身受重伤,我……还有阿父阿母很是担心,只好四处寻你。如今见你伤势恢复,我们也就放心了。”

“多谢阿姐关心,想必这段时日阿伯阿婶也等得着急,劳烦阿姐回去替我报个平安。”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眼下还有些事情未完成,就不跟阿姐一起了。”

“……”什么事能比回族里重要?

“……”你眼下的事情怕是想拐跑我妹妹吧?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白悦兮顿时觉得手里的零嘴不香了。

“那我便先行……”告辞二字还未说出口,花榕双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