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天机,我独自成仙

夜。

一轮皎月,天有微雪。

被寒霜着上灰白色的冬草丛中,几只地鼠正在窃窃私语,月光映照下的山茶花白如雪。

“你…你慢点,我实在…跟不上,家里明明有熏兔子肉、香甜的地瓜和暖烘烘甜滋滋的鲜竹液,只要有火塘,什么都能吃上…”

气喘吁吁的齐蝉手里握着一根破棍,拄在花丛中,就着冷气,狠狠咳嗽两声,向齐草黄表达不满。

齐草黄头也不回的道:

“墙上画的兔子?还是已经干成条的地瓜?鲜竹液倒是好,但味苦涩口,你记错了齐蝉。”

“有句话说得好,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齐蝉伸长脖颈,瞪大眼睛看着齐草黄,活像一只探头的乌龟,他试图伸手摸齐草黄的额头。

“你莫不是痴傻?桃子,木公月才熟啊,要太阳啊,火母月哪来的桃子。”

啪。

齐草黄打开他的手。

不顾齐蝉的叫嚷,闷头穿过霜满花海,走向密林。

“我们去哪啊….”

“到底吃什么,你愿意先说吗?你不说,我也没办法。”

“你…冷不冷啊,冷的话我也不能把黑毛毡借你。”

“大晚上的,拉我进山,总得说点什么吧,你要杀我吗?咦…这个深谷倒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在齐蝉的毫无逻辑的絮絮叨叨中,二人翻过一段山脊,磕磕绊绊地走过湿滑的土坡,压倒了不少霜草。

面前两个槽谷的相接处,有一块平整的圆湖,已经冻结成冰。

冰面上碎雪之间闪烁着数不清的红光。

仔细一瞧,在厚厚的冰层下方,有密密麻麻形似镰刀般的火镰鱼群在游动。

“火镰鱼,陷马山无热池特产,生吃香甜,慢炖成浆,甘温固神,补气添精。”

齐草黄敲了敲脑袋:

“鱼头中有豆子大小的鱼石,色赤红,可换等重灵石。”

“好吃,值钱。”

“可我不会捉。”齐蝉摇头。

齐草黄看着齐蝉手腕,脚脖,偶尔裸露的胸膛上文着不少【衍化经】上先民的神话武器。

“这么多祖灵保佑你,你还怕抓不到?”

“我的马屁太杂,他们可能不会理睬我。”齐蝉没听出齐草黄语气的揶揄,认真回答道。

记起当年,在离开齐家寨之前,将身上戴的护身符郑重祭祀,诵念着真诚且庄严的祷辞,希望能得到护佑。

齐草黄想起自己当时奉上的祭品。

马草编织的假猪腿,一颗被虫蛀了一半的竹笋和一把黄澄澄的炒面。

但现实真如齐促织所言,神灵只喜欢慷慨且大方的信徒。

五百年,万里山河,多少来客,有的为山河添彩,令日月无光,有的使江河改道,樯倾楫摧。

或许就连齐草黄自己都没发现。

重生之后,身是少年身,但心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单纯的村寨少年了。

他骨子里已经被横槊赋诗的草莽气质牢牢霸占,尤其擅长对他人征伐杀讨。

站在无热池边,齐草黄脱下毛毡、衣衫,露出精壮的身躯,长年的替人背水、砍柴、烧塘,令他肌肉强健,血气饱满。

月光在他颊上留下隐约的银白色光痕,衬的他整个人好似一块柔润的玉。

噗通。

片刻后。

在齐蝉紧张的注视下,齐草黄手指插进两尾肥鱼的鳃中,一个漂亮甩动,破水而出。

夏天遗留的铜釜被火烧的滚烫,热雾弥漫,鱼香四溢。

鲜甜的气体直往齐蝉的鼻子里钻,害得他咳嗽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冰冷又温香的神奇味道

“再大的纠纷酒中解,再大的苦难锅里熬…只要背着锅,哪儿都是家。”

齐蝉目不转睛的盯着铜釜咕哝着古老的调子。

齐草黄没有作答,只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开始吃了。

“味道怎么样?”

“好…好吃。”

“来,吃这个鱼石。”

齐蝉毫不设防,张大嘴巴混着鱼肉将鱼石咀嚼下肚,火镰鱼鱼肉入口即化,绵软的好似一口水。

效用甘温固神,此鱼石常与紫蛇胆,鸣虫草草茎入药,用以治疗惊神症、梦呓病。

齐草黄甩了甩胳膊,眸子低垂望着火焰,宛如两片望不见底的死海。

“齐蝉,想起什么了吗?比如你的经文”

“经文?”

“我是说,到时候有人来抢你的媳妇儿、有人来偷你的马,你的女儿被谁无缘无故退回来或是谁糟蹋你的土地。”

“你嘴里念诵的会是咒人的经文还是逃走的经文?”

齐蝉使劲拍了拍脑袋,很是苦恼道:

“我的经文….我好像忘了,放在家里?不,我放在野外的某孔窑洞里了,那是用两个女孩子的鲜血在布卷上写成的。”

“真的有人这么欺负我吗?我要让我的孩子都牢牢记住咒人的经文。”

“我…..有孩子吗?”

齐草黄接话道:“你还有妻子,你的妻子身价很高,花了三块灵石买来,又花了十块灵石和一顶银错八方虎帽让占卜室祭师卜算你二人的吉凶。”

“好…好吗?”

“好!鹿骨说你作为大祭师的家谱一定会因为这个女人而延续下去。”

齐蝉的眼神再次陷入混沌,他的精神状态明显退行至孩童时期。但奇怪的是,他的生活完全足以自理,无须他人协助。

在齐草黄还未揭开蒙面纸之前,只是单纯觉得齐蝉的神智仿佛是落于无底的深渊,且不停向下。

只能从他的动作看出,其身体机能完好,仍然保存着作为祭师敏锐和力量。

揭开蒙面纸之后,齐草黄于屋内修行,专心吐纳外界灵气之时,他仿佛头一次认识到这个“傻房东”。

于神台感知里,齐蝉周身自动牵引的灵气总量竟然能与齐草黄用先天真精牵引的灵气持平。

甚至略有超过。

仿佛暗夜之中一只熊熊燃烧的火轮,刺的齐草黄眼睛生疼。

这种感觉齐草黄再熟悉不过,生花归炉!

一个已经摸到金丹边缘的祭师,到底是怎么沦落如此境地,相当于被族人流放的状态。

齐草黄心中有些想法,需要验证。

“【河上春】还是【信天翁】”

齐家寨四房,都有压箱底的法经,不入藏经阁,一脉之内只传亲信。

据齐草黄所知,这两部均有着能令人失神的作用。

比如父亲齐负子,年轻时便曾得到半部【信天翁】。

而【河上春】是四房一脉的法经,前世齐草黄与之有些因缘。

闻言。

齐蝉时而安然微笑,时而静默流泪,时而专注凝视虚空,又在齐草黄脸上探索。

以一种好奇且纯真,雏狗般的目光环顾四周。

“没听过,没听过,你想听经文啊,我给你背。”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使君夫妇为参商,咫尺之间不能料,笑中有刀浅磨….”

齐草黄能感觉到他的心绪已然脱离混沌,处于极放松平和的状态。

不入迷,难出奇。

寨子这么大,齐草黄不信找不出几个知晓当年内幕的人?

哪有无风翻的船,哪有无风起的浪?

“齐蝉,看好火塘,莫要扰我。”

齐草黄从怀中掏出布卷,打开背山图放于膝前,灵性坠入祖窍,开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