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炼道

“小道长，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老妇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赵玉真身后，问道。

脸上最初的喜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慌乱。

不断四下看去。

路虽然越走越宽，但是路边的灾民却越来越少。

心中忍不住犯嘀咕道：“难道是看走眼了，这个小道士，其实是一个邪道士？

莫不是要将我们带到人少的地方，害了我们爷孙二人？”

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

“对啊，主人，我们还没有走到吗？”这时，小狐狸也走的也有些厌烦起来。

路上躺着的这些人，每天都是喝一些稀粥。

多天不曾沾过荤腥。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狐狸在眼前，顿时眼冒绿光。

小狐狸被这些目光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心中不停喃喃道：“不都是说妖怪吃人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人吃妖怪？”

“我娘！这……这……这……狐狸，竟然说话了。”老妇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的地上，枯树皮一样的脸上，满是惊恐，惊慌道：“狐仙大人，不要吃我……”

赵玉真轻叹一声，有些责怪的看了小狐狸一眼。

眼看老妇人又要跪倒在地，给自己磕头，急忙将人扶了起来。

解释道：“老太不用怕，这只不过是我养的一只灵兽，吸收了天地精华，所以可以口吐人言，并不是什么妖怪……”

老妇人半信半疑，盯着赵玉真怀中抱着的孩子，想要将孩子要回来，但是又对他有些恐惧，不敢轻易要回。

赵玉真一眼看穿老妇人的意思。

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孩童，这样下去，再过两天，即便是能够将人救下，脑子恐怕也已经烧坏了。

将元炁聚在指尖，轻轻点在孩童的眉心。

虽然对驱除风寒没什么用处，但是能够护住他的大脑，暂时不会受到伤害。

抬手将孩子还给老妇人，继续道：“温家是青阳镇的大户，我和温家老爷有些许交情。

老太您若是信得过我，便带着孩子跟在我后面。

定能够让这孩子获得救助。”

老妇人一脸怜爱的看着孩子，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一直过了半天，这才点了点头。

赵玉真转身，正要继续走。

忽然发现小狐狸呆愣在原地，小脑袋歪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怎么了？”赵玉真问道。

“主人，有人要杀狐狸了。”小狐狸一脸惊恐。

“有我在，谁要杀你？”赵玉真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右边一条两丈宽的巷子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正向着这边走来。

赵玉真心中一紧，右手缓缓地触向了腰间悬挂着的长剑。

壮汉见状，忽然站在原地，眼睛也移到了他手中的长剑之上。

片刻之后，见没什么威胁。

冷笑一声，扭头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灾民。

一刀猛地的砍去。

招式大开大合，毫无章法，显然并不会功夫。

当得一声脆响。

长刀砍在青石板地面上，溅起点点火花。

喝道：“有没有吃的？”

被他呵斥的灾民，一个哆嗦，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缓缓流了出来，又骚又臭。

结结巴巴道：“好汉饶……饶命，我什么都没有。”

拿刀男将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一脸凶相。

弯下身子，用刀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厉声道：“昨天官府，不是一人发了半个窝头吗？”

“吃……吃了。”

拿刀的男人，一巴掌打在男人头上，大声道：“谁他妈让你吃的。

你给老子记住，这一片地方，都是我刘大壮罩的。

下次发了吃的，先交给我。不然……”

他用刀尖在地上戳了戳。

青石板的地面上，立刻留下一个个白色的印痕。

道：“不然，就好好想想，是你的腿硬，还是我的刀硬。”

“是。”

“滚！”刘大壮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将刀拿起。

“我马上就滚，马上就滚。”地上的那个灾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向着巷尾跑去。

因为跑得太快，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呵，怂货。”刘大壮看着这一幕，从鼻孔中冷哼一声。

赵玉真站在巷口，静静地看着全程。

一反常态，整个过程之中，既没有对人出手相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刘大壮搓了搓鼻子，感受到目光还在，转过身来，又看了赵玉真一眼，挑眉笑道：“小道士，你有事吗？”

赵玉真并没有说话，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小狐狸，转身离开了。

小狐狸和老妇人，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刘大壮将刀杵在地上，猩红的舌头，舔着上牙齿。

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赵玉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

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冷下来。

“老刘，怎么样？”这时，刚刚吓尿裤子的灾民，又走了回来，一双眼睛同样在看着巷子口，道：“你说，有没有将骗过他？”

刘大壮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我看这小道士气宇不凡，目光灵动，不似凡人。

告诉其他兄弟，遇见了小心一点。

不要坏了计划。”

男人点头，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去，迟疑片刻，小声道：“我们真的要这么做？

官府的粮早就吃光了，现在全靠着温家施粥，我们这些人才能活命。

若真将他们一家灭门，岂……岂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那几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岂不是什么？”刘大壮扭头看向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息，冷笑道：“你想说，岂不是猪狗不如，是不是？”

“不，不。”男人心中一紧，连连摇头，看着刘大壮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两人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从小一起长大。

刘大壮长得虽然高大，但一直都是老实巴交的。

曾经因为不小心踩了一脚村口张寡妇家的田地，就被张寡妇恰着腰，将他祖宗八辈骂了个遍。

他一句话都没有。

现在，竟然变的敢杀人。

而且，还是要杀的，还是对这么多灾民有恩的温家。

他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大壮目光之中露出凶狠的光芒，看着他，冷声道：“温家占据了青阳镇最大的三个粮仓。

为了自保，他们一定会留下足够的吃食。

现在，施的粥越来越少。

朝廷的赈灾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等到温家发不出来粮的那天，就是他们送命的时候。”

他一把将人拉在面前，一字字道：“生死面前，哪有什么恩不恩人的。

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

路上，赵玉真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刘大壮长得五大三粗，虽然是一副农民装扮。

但目光实在是太过阴沉。

这种人，平日里还好。

如今灾年，恐怕抑制不住心中的躁动，必定会鼓动他人，引出一番霍乱。

而像他这样的人，整个青阳镇不知道还有多少。

赵玉真抬头，向天上看去。

一团黑雾笼罩在整个青阳镇上方，黑雾之中，道道血线，环绕在周围若隐若现。

赵玉真目光深邃。

心中又是一阵哀痛。

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血灾，降临在青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