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君亦绥也

时玄庭现在最堪忧的是他们都在南方。

因为太后来南方梅都避寒,如今梅都攻陷近在咫尺。

反击的话,有景迁等武将,不会输得难看;如果撤退的话,倒可以养精蓄锐。

景迁也知道这件事,他奉劝时玄庭还是赶快撤退,人手太少,敌国的铁马金戈踏破城池易如反掌。更何况,时玄庭现在看上去状态很差,不比当年的意气风发,杀敌一千对他来说很困难。

时玄庭认为反击的话能够短暂地让战事停一段时间,先提前让中林军或者景家军支援,他们成功后再一举拿下。

景迁和时玄庭谁也不让着谁。

时玄庭:“我坚持自己的决策。”

景迁大喊,情绪激动:“与微!你这在胡闹!”

时玄庭异常冷静地看着景迁:“本王坚持。”

景迁顺顺气:“本王不赞同,你又能奈何!?”

时玄庭:“那你走吧,我一个人来。”

景迁怒气冲冲:“胡闹!你疯了!”

不欢而散。

几日后,源国踏破城池,虏走了时月。

原来源国的目的只是拿着时月威胁音国罢了,根本没想过把梅都怎么样。

时玄庭后悔不已,关上房门,一个人坐在里面静思。

这几年他做的事,连时玄吟都觉得不妥,连景迁都跟着指责。

激进。偏执。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先帝逝世,还是周怀易?叶濛?叶期?

好像每个人都有原因。

时玄庭决定见一面国师凤竹。

那位神秘的女人,是先帝花大代价从源国的一个荒山挖来的隐士。

据说当年源国先帝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凤竹出山,但是凤竹都拒绝了。这个人天生红眸,精通秘术,源国先帝强行用武力逼她出山,全军覆没,都是源国的精兵,没一人生还。

凤竹甚至诅咒源国先帝的孩子除了嫡子一个儿子都不会活下去。

第二天,源国太子离奇暴毙。

几日后,二皇子、三皇子互相残杀。

一个月后,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出游,落水而亡。

半年后,五皇子死于刺杀,刺客已经抓到了;六皇子死于马下风。

除了嫡子九皇子、十一皇子,没一个皇子活着。

凤竹住在一片竹林里,在京城外。

时玄庭快马加鞭地连夜赶回竹林。

凤竹见到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为他倒茶。

时玄庭冷静异常:“你,知道这一切。”

凤竹面无表情地煮茶:“你跟你兄长一样,都很好。”

时玄庭:“说吧,怎么办。”

凤竹缓缓道:“天自有命,随心而为。”

时玄庭:“我知道你跟源国皇帝的事。”

凤竹:“你威胁我?你倒是知道挺多事的啊。”

时玄庭:“你给沈羌算过命,还告诉他要怎么做了。”

凤竹:“那孩子跟我有缘。”

时玄庭:“你跟兄长那点事我也清楚。”

凤竹:“谨慎点吧。”

凤竹来音国的时候见到过年幼的沈羌,如今源国的皇帝。

她出于有缘的想法,给这个孩子算了一卦,真龙之命,但命运坎坷。

她于是在一时的“善意”之下,告诉了沈羌如何成为天下共主的方法。

可以说,沈羌如今的成就,全靠当年凤竹的“善意”。

至于凤竹跟先帝那些事情,不言而喻。

先帝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但是膝下无子。

时月其实根本不是赵太后和先帝的嫡子。

先帝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凤竹只是听先帝说起。

只不过,凤竹没有问过先帝为什么。

与其说先帝对赵太后的感情深,不如说先帝对凤竹的喜爱深。

白衣仙人,红眸玉肌。

凤竹和先帝的孩子养在竹林深处,交给了时过的聋子内侍桂子照顾。

关于时玄庭为什么知道,也不过是时过从先帝那知道的。

时月为帝,是时过在赌太后的反应,一举搞垮齐王和太后勾结敌国的势力。

没想到,如今算错了。

时过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时玄庭也不会甘于输在这里。

景迁又来找时玄庭了。

他给时玄庭收过的烂摊子加起来赶上小时候他给时过收的烂摊子了。

他以前喜欢时过,那个温柔优雅的公主。

能文能武,琴棋书画。

总是对他笑,却也总是把怒火扔给他。

景迁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因为时过只对自己那样。

以前时过做错什么事,景迁绝对是收烂摊子,挨骂的那一个。

后来,他又不得不替时玄庭挨骂。

但现在为止,景迁以前想娶时过,他担心时过的身体,担心时过的状态,也担心时玄庭的状态。

这么久了,时玄庭的偏激,时过的忍让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时过以前争强好胜,而时玄庭软弱可欺,是因为岁月吗?

时玄庭不在,府上的婢女说他去青楼了。

醉生梦死,失败了就没有信心了吗?景迁愤愤不平。

只不过,那个婢女以前是伺候时过的执练吧。

什么时候来伺候时玄庭了?时过养病没带仆人吗?

景迁由不得这么多,只能先去京城最大的青楼——月下楼。

月下楼里面花红酒绿,华丽的布置和处处笙歌,醉生梦死的富商,尽情欢肆的舞女。

一展歌喉的歌女在琵琶三两声的珠玉乍破,红裙霓裳梦神女。

金银珠宝似乎都是草芥,唯有一晌贪欢才是人间极乐。

也许是景迁长得太好看了,所有没有招待客人的歌女舞女都围着他,拼命地给他灌酒。

景迁一心寻找时玄庭,其中一个舞女说只要他喝下她们给他的酒,她们就带他见燕王爷,否则,她们就告诉燕王爷楚王来找他了,让楚王别想见到燕王。

迫于无奈,景迁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反正他已经醉醺醺的,没有多少清醒的神经了。

老鸨让她们散去,带着景迁见了时玄庭。

景迁一进去,红纱漫天飞舞,珠玉琳琅作响,婉转动听的箜篌,云影中的天仙神女。

轻轻剪掉西窗烛,月下蝶恋花吻触花瓣。

这一夜,月光如水皎洁。

景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喝醉了之后在青楼歇息下了。

京城也没有什么燕王楚王游青楼的传闻。

似乎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镜花水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