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八年
桑琼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举起手,回头应了一声。
那人隔着老远喊了一句话,周围太吵桑琼也没听太清,就听见什么常老师,大概也猜出来可能是常老师在找自己,于是和卢子睿告了别去找常老师了。
路上碰上尤程程也一块拉了过去。
常崇宇坐在一片树荫下,旁边站在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就是雪菲菲。
桑琼看见雪菲菲纤细的小腿上绑着绷带,对着常崇宇问:“常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常崇宇看了看雪菲菲,说道:“你也看见了,雪菲菲腿受伤了,你去帮她比赛吧!”
尤程程一听不干了,不乐意的说道:“桑琼打了一下午的篮球,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力气跑步啊!”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刚刚还看见桑琼去陪跑了呢。
尤程程脸色有些难看,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非要让桑琼去陪跑?
红着脸反驳道:“雪菲菲受伤了可以直接上报申请退赛啊!为什么要让桑琼去跑啊!”
常崇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盯着桑琼看。
桑琼拉住还要说话的尤程程,不在意的说:“没事的,要是退赛就等于我们班弃权了,反正谁跑都是一样的,就当是为了班级争光了。”
常崇宇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但盯着桑琼的眼睛却是意味不明,语气中带着欣喜:“桑琼,你能这样想老师很高兴,去吧,拿不到奖也没关系,重在参与。”
桑琼知道常崇宇说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她必须要拿奖。
桑琼垂在身侧的手捏了起来,垂眸没注意到常崇宇这个细节,拉着尤程程快速的走了。
她又不是傻子,何尝看不出来这个班主任不待见自己,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学生跟老师斗,不论谁对谁错,最后不都是学生倒霉吗?
跳楼的永远都是学生居多。
尤程程听到身后传来的嬉笑声,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桑琼安慰道:“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跑个步吗?你刚好不是要跑八百米吗,我和你一起跑,你可千万别拖我后腿哦!”
尤程程冲着桑琼大喊道:“你知不知道雪菲菲报名的是什么项目啊!那可是八百米和四百米啊!两项还是紧接着的,中间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铁打的腿也抗不住你这样作!你就知道往前冲,就算是推辞不了,你就不能争取一下吗?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桑琼笑着哎呀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常老师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是你说改变就改变的吗?更何况他那个时候脸色已经那么难看了,明知道争取不到的机会,争取了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与其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就先受着,他们总会看见我们的好的。”
尤程程跺了跺脚,她是说不过桑琼的,只能又气又恼的嘱托道:“待会你跑步的时候千万不要逞强。我之前减肥的时候就是拼了命的跑步,结果腿上的关节跑发炎了,坐着轮椅坐了一个星期,然后才慢慢的好过来,现在每到阴雨天,关节那边就会疼,我不希望你像我这样给自己弄出个病根。”
桑琼说:“没事的,我从小就有锻炼,身体素质很好的。而且我刚刚得罪了雪菲菲,总是要在人家面前刷个好感的吧?以后在班级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了矛盾也不好。”
尤程程还想要说,裁判已经吹哨了,两人只好迅速找到自己的号换了上去,然后赶紧上场。
热风刮在桑琼的耳边,原本被吵得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她的步伐逐渐稳定,头上的小包子也有节奏地跟着她起舞。
其实在篮球赛结束的时候,她的膝盖已经隐隐开始作痛,这是为什么陪跑也只是陪了卢子睿半圈的原因。
她体力再好又怎么样,身体是血肉做的,不是铁皮和螺丝拧成的机器,身上的细胞也是会累的,也是需要休息的。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生活就像是一个荒漠生态系统,已经接受不了任何未知的打击。
与其到最后伤痕累累的接受,不如最初完好无损地接受。
她桑琼早就不是那个站在擂台上可以发着光,恣意妄为的少女了。
她羽翼未丰,翅膀就被折断了。
她未满十八,身后便已无人。
即便是生活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可她还是在努力的调动全身的肌肉,在拼命地呼吸这肮脏的空气。
因为她还是有在乎的人,想要证明和保护的人。
热浪在耳边猛烈的挂着,桑琼咬紧牙关,提着一口气冲刺最后二百米。
她是第一个到终点的,身后的第二名还在艰难着抬着腿往前跑。
桑琼一停下来额头上冷汗就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腿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胸腔里卡着一股血腥味。
本来有志愿者要给桑琼递水的,但看见桑琼冷到寒窟一样的眼神,愣是被吓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桑琼也没在意,没有擦汗,也没有喝一口水,甚至连坐下来休息都没有。
她凭着心里的那股残余的韧劲,迈开腿,径直的走向四百米赛道的起点。
桑琼是第三组,她静静地站在赛道上,两声发令枪很快就响过去了。
第三声发令枪一响,她像一把早就拉满的弓箭一样,咻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余光瞥见哭着往这边赶的尤程程,她着拳头的手咔咔的响。
为了缓解膝盖上的压力和疼痛,桑琼把自己的手心掐的析出了血。
桑琼到达终点的时候,全身的器官都像停止运作了一样,细胞都也都在叫嚣着让她停下来。
可是她很是幸运,跑了第二,还需要去参加复赛。
尤程程去找了卢子睿,卢子睿赶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桑琼转身朝着400米的起点再次走去。
桑琼头上的小包子早就松掉了,蔫了吧唧的搭在头上。
卢子睿冲过去,挡在桑琼的面前,看见她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到近乎可怕的脸,气的肺都快炸了,阴沉的声音说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