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道仙缘
赵宁道:“那便劳烦师弟再帮我配一次药!”
嬴轩正凝神想着黑衣人身份,一时没听见赵宁问话。
“赢师弟,赢师弟!你怎么啦?”
嬴轩这才听见,忙道:“我……我……没什么,师姐方才问什么?”
赵宁见他神色有异,道:“莫非我这伤势还有什么变化?师弟不必顾忌我的感受,但说无妨!”
嬴轩忙道:“不!不!师姐的伤势恨快便能恢复!只是我……我在想师姐这次受伤太过诡异,究竟是谁要害你?你能否……将那日发生之事说给我听!”
那一晚青门十几名弟子惨死,赵宁又险被毁容,这件事着实骇人听闻,早已震动十二仙宗。风玄等人自是已派人细细调查。按理来说,嬴轩身为青门弟子,即便不参与调查,也该详知事情来龙去脉。但至从上次宗门大考后,众人都知他不能修仙,便不把他瞧在眼里。他虽仍有内门弟子的头衔,但大家已默认视他为外门弟子。便是那些真正的外门弟子,见到了他也会开两句“铁头仙”的玩笑。因而赵宁毁容、青门弟子被害一事,从来没人跟他细说。
赵宁听他问起那晚之事,脸上登现苍白之色,显是十分恐惧。嬴轩忙道:“对不住师姐,是我唐突了!”
赵宁摇了摇头,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胆子太小!”
嬴轩想起初见赵宁时,她神色冷峻傲然,与此时相比,当真天差地别。那晚的经历,想必已成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嬴轩心下歉然,忙道:“我也是一时好奇,才多嘴问了一问,师姐不必跟我多费口舌,我这便去给你配药!”
赵宁忙道:“花师弟!你先别走!”顿了一顿,又道:“其实我很对不住你!”
嬴轩一怔,道:“你对不住我什么?”
赵宁道:“那日……那日在朝歌南郊,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我们一门恐怕尽数被魔祖……”
嬴轩插口道:“这件事不要再提!我也只是凑巧躲在了石后,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赵宁长叹一声,道:“也不只这件事,其实我当时怀疑你不是青玄弟子,曾想过要加害你!”
嬴轩心下一动:“那日她果然要对我出手!”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哦?那是什么时候?我怎不知?”
赵宁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也不好意思再提了,只是要向你郑重道歉,望你谅解。”
嬴轩笑道:“别说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赵宁道:“这个我倒是信的,师弟虽出身贫苦,但气度恢弘,是我不能比的。”
嬴轩听她夸赞自己,心下极为欢喜,笑道:“这可谬赞了!”
赵宁顿了一顿,道:“那日深夜,我师尊忽然将我、木盈、芷璇三人叫到密室,对我们说道:‘你们梁宽师兄来了消息,他找到了青门十几个弟子。但这些人好似受人追杀,一时之间不能暴露行踪,需要你们前去接应。’”
“芷璇师妹立时问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多派些人,将追杀之人连根拔起’师父道:‘宽儿信上说,追杀青门弟子之人极有可能是玉泉宗教御。’”
“我们几人听她这么说,均大吃一惊。师父又道:‘宽儿对其他教御并不信任,因而只给我写了信。所以这件事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鸿宇都不能下山,以免引起怀疑。众多弟子之中,也只有你们三个修为最高!’”
“木师妹和姬师妹听说这件事如此要紧,两人都跃跃欲试。我却觉这件事太过突兀,本不想去,但师命难违,也不敢说什么,便跟着两个师妹一起下山。我们到了约定地点,等了半日,却不见梁宽师兄。那附近正好有三座村庄,我们便决定每人各搜一个村庄。我搜查的那村庄略微大了些,初时并没遇到什么,但当我走到村尾时,忽然发现了血迹,我随着那血迹追查过去,便见到了你几位师兄的尸体。我正要发信号求救,屋顶上忽然飞下一个黑衣人,这人忽然出现,我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他点到了右臂一处穴道。我以左手使剑,与他斗了两个回合,便被她将长剑打落,点了穴道。便在这时,忽听到姬师妹叫我,我便应了一声,跟着那人将我打晕过去,我便人事不知了。”
花文轩问道:“梁宽师兄的下落现下还没找到?”
赵宁道:“我们虽不知他现下在哪里,但那一晚,守山弟子见到他先我们一步回了玉泉宗。”
嬴轩惊道:“梁师兄回了玉泉宗?”
赵宁点头道:“不错,只是不知他现下躲到了哪里。几位教御都怀疑是梁宽杀了青门弟子,因而他回到宗内之事除了个别的几个人外,余人并不知晓。”
嬴轩听她说完,心潮起伏:“如果梁宽师兄是黑衣人,他第一要做的是杀掉回山的青门弟子,第二便是抓住几个叶门弟子,以此作为筹码跟仙灵门商谈。幸亏那日姬师姐脚步勤快,检查完自己负责村落,又去检查邻村,没让梁宽将三人一一攻破。只是他为何要回玉泉宗来?难道……他要从玉泉宗将叶门弟子带走?那决不可能,便是几位教御也没这样本领。或者说他不是黑衣人,只是那黑衣人的下属,他也是奉命行事。对!这样一来,便什么都解释的通了!他回山之后,自是靠着那黑衣人庇护藏了起来。”
赵宁见他脸色连变,心下奇怪,问道:“师弟,你也认为杀青门弟子,毁我容貌的是梁宽吗?可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嬴轩道:“梁师兄是否曾倾心于你?”
赵宁脸色一红,道:“他……他……你问这些干什么?”
嬴轩叹道:“我们淇河村有一位男子深爱另一名女子。他求着父亲去了那女家提亲。但女子并不爱他,他虽猛烈追求,那女子仍不同意。后来的某一天晚上,那女子家着了大火,她父母全被烧死,她自己全身烧伤,面目全毁……”
赵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是那男子干的?”
嬴轩点头道:“不错。”
赵宁吓得轻声喘息,颤声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嬴轩道:“有些人天生狂悖,他自己得不到,自要毁掉!”
赵宁泪水盈眶,道:“我们女子难道生来便要为人欺辱的吗?我自小无父无母,饱受欺凌。后来遇到青玄师叔将我带到山上,让我拜入叶玄师尊门下。我本想一心修行,不再理会俗事,但……他们……他们为何要揪着我不放?”
嬴轩心想:“人们常说红颜祸水!夏有妹喜,商有妲己。但君王无道,诺大一个江山丢失,全赖在女子身上,这罪也太大了些!赵师姐的容貌当不在二女之下,她什么也没做,便遭来这等报复,实在是天道不公。梁宽这人倒也真工于心计,故意抱着赵师姐身体,假装是她自己划伤,想将一切罪名全推到她头上。”
嬴轩见赵宁痛哭不止,心下怜惜之情大生,但他没有劝解女子的经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在旁慢慢陪护。
赵宁哭了一阵,道:“幸好还有师父、嬴师弟以及落玄师叔帮我,才让我度过了这次难关!”
嬴轩听她提到落玄,心头一震:“是了,赵师姐这般容貌,落玄这**怎不会对赵师姐动心?难怪他一直以来对赵师姐都格外关心。那日姬师妹和赵师姐同时要做我代传副师,落玄却找借口不让赵师姐代传。这自然不是赵师姐比姬师姐更美,却是因知姬师姐身份特殊,不敢招惹,一心放在赵师姐身上。”当下忙道:“落玄师叔,可对你……对你……”
赵宁道:“他对我很好,还说等我伤好了,邀我去他青门做客,送给我一些养颜的丹药。”
嬴轩忙道:“师姐!你万万不能去!”
赵宁一呆,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嬴轩道:“这个……这个落玄师叔……不是你想的那般样子。”
赵宁越发惊疑,问道:“不是我想的那般样子?那是什么样子?莫非你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嬴轩心下犹豫,不知是否按风玄师伯指示,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但转念一想:“我若不及时提点,倘若师姐步了柳依依的后尘,那该如何是好?”便道:“那落玄其实是个人面兽心的**。”跟着便将自己听到的落玄如何逼诱上官婉之事说了出来。
赵宁脸现惊恐,沉吟良久,忽道:“师弟,你没将这事泄露出去吧?”
嬴轩道:“我……我通知了风玄师伯。”
赵宁长吁口气,道:“那还好些!这件事万万不可叫旁人知道,日后也不要追查,只要烂在肚子里。”
嬴轩奇道:“这是为何?”
赵宁低声道:“你可知这件事有多么要紧?这可涉及到了咱们玉泉宗的声誉,倘若抖落出去,第一个放不过你的便是里两位宗主。”
嬴轩大吃一惊,问道:“这是为何?”
赵宁道:“这缘由说来话长。当年武王灭纣,虽然大胜,但中途艰难重重。其中有好几次,若非有阐教两位教主亲自出手,十二金仙几乎全部覆灭!”
嬴轩惊道:“还有这样的事?”他自入宗以来,所听到关于阐教金仙的传说,全是他们如何施展妙法克敌制胜,大败的事却从没听过。
赵宁道:“这些事涉及阐教荣辱,众仙都当做平生之耻,因而并未向外透漏。武王功成之后,众仙和姜公都很忧虑截教势大,怕他们卷土重来,这才成立十二仙宗,目的是将天下修仙之士尽归其有,根行高的收入仙山,根行次一些的留在周朝做官。如此一来,既保了周家太平,又杜绝了截教重生。”
“但这样一来,十二仙宗内部的争斗却越发激烈。咱们玉泉宗仗着当年显圣真君的名头,刚一开宗,便有不少弟子拜山。我记得师父说过,第一年十二仙宗共收了九十个弟子,咱们玉泉宗便占据了五十多人。其他合起来不过四十几人。再后来咱们玉泉宗连得仙宗大会头筹,所收弟子更多。有时某些年份,竟有些仙宗无法收到一个弟子。这样恶性循环,弱的更弱,强的更强。直到近几年乾元宗仙宗大会多次夺魁,才抢了一些咱们的风头。但近几年来,咱们所收弟子仍占十之三四。”
嬴轩立时恍然,道:“倘若这件事抖落出来,势必影响玉泉宗收徒。因而玉泉宗两位宗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处理落玄教御。最多不过私下里告诉他收敛行事,是这样么?”赵宁点了点头。
嬴轩又道:“落玄在玉泉宗这么多年,所做恶事必定露出过马脚,但一直相安无事,便也是这个缘故了?”
赵宁长叹一声,道:“你为了自身安危,万不可再向风玄师伯提及这事了。”
嬴轩知赵宁一番好意,但想着**无法无天,大为恼怒,忍不住高声道:“难道便由那**到处残害其他女弟子?我若将这事揭露出来,他们还会杀我不成?”
赵宁沉吟片刻,道:“天下不公之事到处都是,你一个人又怎管得过来?玉泉宗宗主几乎不会过问宗内俗事,几位教御只需在什么事上稍做手脚,把你赶下玉泉宗,你便前途尽毁了!”
“我本就没什么前途,怕他们干什么?”
“难道你非要将这事管到底?”
嬴轩双拳紧握,道:“不死不休!决不能让那**再猖狂下去!”
赵宁又是长叹一声,道:“师弟若当真下定决心,为我玉泉宗除去这个祸害,我倒是有个主意。”
嬴轩一怔,道:“说来听听。”
赵宁道:“你若私下里偷偷向风玄师伯和其他教御禀报,他们背地里偷下暗手,你防不胜防。但你若当着外人之面,将这事全部说出。他们反而不敢害你!”
嬴轩沉吟良久,点头道:“不错!倘若当着外人面前将这事说出,他们顾忌名声,反而不敢害我!”
便在这时,忽听得“咚咚咚”的击钟之声,连续不停,响了七次。
赵宁惊道:“这是召集全宗弟子的讯息!怕是有大事发生?你快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