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天酒游记
殷红的血液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裳,全身筋骨有十三处断裂,最重的伤势要数头部,头上受到了那下猛烈撞击后,瞬间让他脑海中一片混沌,意识错乱,几欲晕厥。
“呵呵!等本公子用完之后,就将这双破鞋还给你!!!”
洪逊的这句话,就像一勺滚油,泼进陆平的心底,所有疼痛与混沌霎时一晃而过,他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中满是血丝,可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自己掌控了,仿佛像一个植物人一般。
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胸膛融入了体内,沉入灵潭之中,正是那本《醉神变》,这本功法秘籍渐渐消融,一行行金色文字从灵潭中游离而出,漂浮到灵潭上方,一行一列的整齐排布。
“酒不醉人,人自醉。心醉之人,何须借酒。一瓢清水便可尽兴,一汪灵潭即可渐入佳境。醉势有三,循循而变。微微醉熏者,则为其力。渐入佳境者,则为其势。醉海逍遥者,则为其神。”
陆平立刻会意这串文字中的意思,引灵潭之水,反哺于血液之中,面腮上微露醉熏之色,他发现,此刻自己的身体不再受血液筋骨中的力量支配,完全受灵潭中的灵力运转,全身血淋林的他,终于能够再次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再次提起床边正欲行不轨之事的洪逊,一个巴掌扇到他的面门之上,恐怖的力道直接将他打懵了,半脸红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再接一拳,却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但二人的力量居然不分伯仲,谁也无法奈何谁。
“看来越打你,越精神,索性本公子今天现打的尽兴!”
哪知洪逊的腿功了得,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能从容一腿,踹了陆平一满怀,陆平也倒飞出去,重重的镶嵌入墙壁中,胸膛上也留下一道浅浅的塌陷之印,可对此刻的他,似乎并无大碍,大手重重的一拍,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身体也由这股反作用力弹出。
洪逊一顿活动着关节,身体中迸发出连绵的骨骼噼啪声,“今天就把你踢成一摊肉泥,即使是纳灵境的强者,在我《啸天纷影腿》的强攻下,没人能撑过十二腿,《啸天纷影腿》虽是黄阶功法,但我修炼《煅体焚炎术》,身体由各种丹火千锤百炼,已经超脱了金刚不坏的范畴,所以腿功,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扛住的。”
他右腿蹬地,身体凌空腾起,完全不在意头已经贴到了房顶,居高临下,借势发力,接连三蹬腿,直指陆平的面庞,不清楚洪逊的攻势,陆平只能勉强支起双臂挡住面庞。
“砰!砰!砰!”接连三蹬腿从陆平的臂膀上游走而过,犹如飞檐走壁,恐怖的力道直接将陆平的身躯震的折屈,背后几乎贴到地面,腿劲中,居然有三股特殊的力道贯穿了陆平的臂膀,狠狠的落到他的面门之上,留下连绵三道鞋印。
仅仅三脚,就让陆平有些吃不消,何况接下来的九腿,他加速运转着灵潭之水,反哺入血液之中,面庞赤红,瞬间陷入伶仃大醉之中,极度倾斜的身体居然猛而立起,身影有些摇曳,但眼前的景色不像伶仃大醉一般浑浊,应该是进入了《醉神变》的第二境。
洪逊淋漓的左鞭脚眨眼而至,呼啸的腿风已经让陆平的身体有些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但在他的眼眸中,这左鞭腿不再是呼啸而至,而是分成了五段,留下四道残影,他急忙向后挪动一步,那左鞭腿居然落空,只将陆平留在原地的残影击的粉碎,并未碰到他的衣襟半分。
就连洪逊面庞上也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被兴奋之色掩盖,半身横空,双腿并出,纷影连连,速度好像陡然增涨,让陆平看不清出了多少腿,凌厉的腿影居然将陆平左、前、右三个方向完全封锁,唯一的退路只有后方,只能一步一步的迅速后退。
连绵纷影腿步步紧逼,几乎将陆平锁死在墙壁上,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在洪逊的嘴角,这招华而不实,尽是虚招,而真正的实招是最后的杀招——大力金刚腿,纳灵境之下,没有人能躲过这招,也没有人能在这招下全身而退。
连绵分影腿瞬间散去,只留下蓄千势于一腿的洪逊,如狂风暴雨般呼啸的腿风,已经让陆平的身体深深嵌入墙壁中,前后左右均无法动弹,在他眼眸中,洪逊的身影已经化作连绵而至的十二道残影,正是将那十二腿的劲势完全加于这最后的杀招之中,挡无可挡,防无可防。
而在这千钧一发时刻,陆平体内的灵潭突然变得空虚,一切灵潭之水都被耗尽,可身体一顿神清气爽,就像开怀畅饮之后,爆出一身汗水,随后被微风吹拂着微微滚烫的身体,清爽宜人,正是进入《醉神变》第三层的感觉。
在他眼中,这最后的杀招,似乎如同小儿儿戏一般,随即微微挪动身体,压迫着一旁的墙壁,留下连绵碎屑,开弓没有回头路,洪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杀招扑空,可运用的力势太大,已经没有扭转的余地了。
“轰隆!”一声,整面墙土崩瓦解,可这腿的威势没散去一成,似乎将整座塔楼洞穿,余势还能飞出数百丈远。
可一双蛮横的双臂,直接扯住了洪逊的躯干,散去了剩余威势,而他的身体居然被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之上,本以为是陆平的妥协,却是洪逊噩梦的开始。
他发现,陆平的身躯有些飘渺不定,就像伶仃大醉,分不清天地的大汉一般,洪逊猛的一踢腿,却发现并未伸直的腿上,挨了狠狠一手刀,伴随着一阵金属破碎的声音响起,整条腿就失去了知觉,只留下刺骨疼痛,连绵拳掌蜂拥而至,如疾风骤雨一般,狠狠的落在他的身躯各处,留下一连串的金属崩裂声。
这连绵拳掌之风,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拳掌,反正洪逊的身躯已经无法立起,软绵绵一片,随处可见细小的金色裂纹,嘴中的淤血几乎没有停歇过,他那经《焚炎煅体术》打造的不坏之躯,彻底被打的稀巴烂。
突然间,掌停了,拳消了,陆平的身躯也有些摇曳,尽显疲态,而洪逊已然倒地不起,臃肿的面庞上,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茫。
洪逊依旧无法接受完败的局面,嘴中喃喃道,“我是天之骄子,而你是摊烂泥,为何相差两个境界,我还是会败给你?”
“无耻小人,哪怕是皇帝,是神仙,是天!!!我也照揍不误。”
陆平抹去嘴角边的血渍,一脸疲态挥之不去,徐徐靠近床边,挥动衣袖,擦去荆葵面庞上的泪痕。
可身后又响起了洪逊有些狰狞的声音,“我是纳灵境!纳灵境啊!!!我还有一剑,能斗转乾坤。”
顿时,陆平心中深感不妙,纳灵境相比于凝泉境的区别,就是在灵潭中孕育一器,可取外界中一法器,甚至是宝器,融入体内灵潭中,与灵魂合二为一,化作命器,此器既出,纳灵境与凝泉境的天地之别尽显,没有强悍的法宝护体,必定会丢了性命。
除此纳器途径,还有一条稍慢的途径,那便是不纳入外界宝物,仅凭自身灵潭孕育法宝,这个时间就显得盎长,也许一个人的百年寿元消尽之时,都无法孕育出法宝,终究停留在凝泉境后期,含恨而终,也许获得某些机缘,少则两年,多则五年,便可孕育出法宝。
而这件法宝就显得特殊,能够随着主人的成长而成长,虽然萌芽初期,连法器都打不上,但成长到某一个阶段,超越法器,甚至是宝器,措措有余,并且有可能获得灵识,成为名震天地的法宝。
霎时,整间房间都变得炽热无比,仿佛处身于炽热的炎息之中,躺在地面上的洪逊满目狰狞,满是血渍的嘴角还不忘念叨着法咒,他的胸膛有一团赤绿色的火光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可陆平也没有坐以待毙,提起腰间的苦殇酒海葫芦,深深回眸望了荆葵一眼,好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天不仁兮,地不仁,茫茫天下苍生,争渡于妖魔苦海之中,苍天为佐,日月为证,渡此魑魅魍魉,还人间太平盛世。”
霎时,漆黑的夜空中风云变幻,七色霓虹横贯长空,晴朗夜空,却有惊天雷鸣乍现,金色弧光游离于天际,若隐若现,鹤戾长空,经久不绝,漫漫长夜却如白昼一般明亮,万家鸡鸣狗吠,蛇鼠窜走于街道之上,天空一片祥和之兆,却暗藏杀机,地上万物受惊,人心惶惶。
而陆平手中的苦殇酒海葫芦仿佛受到了召唤,震颤连连,蠢蠢欲动,仿佛能听到彼端苦海中的寒流涌动,还有那最悲恫的亡魂序曲,死亡的气息弥散在方圆百里中,似乎地府的命令已经传达,对某人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洪逊身上的颤抖之意几乎没有停歇过,望着那漆黑如夜的苦殇酒海葫芦,仿佛望见了另一片可怕的天地,那便是最黑暗,最痛苦的地狱深渊。
可一口气,始终无法在他心中下咽,他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都被别人捧到天上,可偏偏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并且败的体无完肤,他不甘心。
突临一片赤绿色火光从他胸口呼啸而出,将整座房屋内渲染成赤绿一片,他身前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而扭曲,出现在其中的,是一柄赤绿色焰芒萦绕的炎息长剑,没有古老的符文之息,冰冷的钢铁剑身,唯一存在的是噬人心魂的炽热炎息,还有那冰冷刺骨的剑柄。
居然是一件宝器,在神州浩土,只要你财力足够,都能拥有一件法器,或者数件法器,但宝器相比于法器,就显得无比珍稀,恐怕一些上乘宗门手握的宝器,都屈指可数,法器的精髓在于上面的符文咒法,还有材质,以及铸造的精妙程度,而宝器就大别于此,绝大部分是运用五行之术,构筑小型法阵,将五行能量存储于其中,以五行之金为多,可又显得中庸,以五行水、火最为稀有,力量也最为强大。
“死!!!”一个冰冷的大字从洪逊口中吐出,胸前的宝器也离弦飞出。
霎时,那柄宝器虽在数丈之外,先行的威势已让陆平陷入燎燃火海之中,全身烧的噼啪作响,而那柄赤绿色的炎剑也渐行渐进,就连陆平的灵魂也感觉到了深沉的灼热,身形也被定格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半分,等待着这把剑的死亡审判。
可一抹解脱的轻浮笑容浮现在陆平的嘴角,他缓缓伸手,握住苦殇酒海葫芦的塞子,霎时,阴风狂啸,凛冽刺骨,天空中雷鸣暴响,悸人心魂,似乎一切都被定格在这一刻,直到葫芦里的动西出现。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银色长枪突然从屋外飞出,寒芒瑟瑟的枪头撞上那把飞驰炎息之剑的侧面,迸发出一团狂暴的火焰爆炸,恐怖的力量几乎将整座塔楼掀了顶,一切蹂躏于赤绿色的火海汪洋中,烧的噼啪作响。
“陆平住手!!!泯天渡魂咒渡生人必遭天诛的!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屋外传来了陌生喝止声,可依旧没有拦住陆平的行动,可突然一声熟悉而纤弱声音响起,“陆平,住手,我要你活着。”
这时,他手中拉出半截的塞子,才缓缓塞入葫芦上,霎时,天空中的一切都瞬时沉寂,又是漫天星辰,弯月当空,一切生灵都从焦躁噩梦中退场,重归宁静。
而屋外出现了一名中年陌生人,衣着一身睡衣,却满脸沉毅,颇有几分侠义之风,而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满脸忧色之人,正是朱邵。
见此人到来,洪逊心中窃喜,“城主!此人夜闯我住所,其心不轨,意图行刺,应当五马分尸。”
哪知中年人并不吃他这一套,大手一摆,目光转向陆平和荆葵那边,“够了!前因后果我已经了解,将洪逊收监,我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还有满意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