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天酒游记

“国有国法,城有城规,泷星城不允许私斗!何况按照例律,过错完全在洪逊身上。”

城主突发此言,作为晚辈,多少应该给几分薄面,哪知洪烨面色一沉,全场的金属都为之颤抖,撞的叮叮作响,他迅速起身,抚了抚有些褶皱的剑袍,却横脸一笑,“苍穹之下,浩土之上,剑便是规,剑便是矩,能接我一剑者,才有资格和我谈大道,否则,只配成为我剑下亡魂。”

城主对这个洪烨早有耳闻,他是天穹峰这一代中的翘楚,六岁便展现出惊人天赋,为首座收为真传弟子,仅仅十八岁就跨入了纳灵境后期,手中更执一柄灵器云琊剑,意气风发,为长辈怜爱,而无礼于同辈。

和他讲道理也讲不通,若是动手,自己虽是合神境中期,可手中的银龙霸王枪仅仅是宝器品级,灵器相比于宝器,也有天壤之别,其特殊之处,便是器皿中寄居着一个强大的灵魂,那器皿也并非普通的凡品,必须由天外殒铁,极寒晶魄,不朽柳木这类极其珍稀的材料打造。

再注入力量源泉,如八百年道行以上的妖兽妖丹,或者不灭灼炎这样的庞大能量,配合着强力阵法,再引纳强大的灵魂入其中,比如先天的五行灵体,妖魂,最为残忍的便是用生人祭器,用至亲至爱之人祭器,则得顶级灵器,用至邪至恶之人祭器,则得魔灵器,两者虽然都处于众灵器的顶端位置,但副作用同样恐怖,很容易反噬主人。

灵器就如同一件有自主意识的武器一般,能力十分强大,可化万千招式,斩敌大阵,亦或者庇护主人安危,有的甚至超越主人的道行,神州浩土何其之大,能够为人知晓的灵器只有寥寥数件。

左右思量,城主还是没再多言,打消了与洪烨动手的打算。

哪知陆平居然毫不退缩,应道,“一剑便一剑!生死轮回走一遭!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嗯!”洪烨微微点头,右手作剑指,振而转向苍穹。

“铿锵!!!”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但并不是他手边的那把云琊剑,更不是灵潭中的那把命器,而是一位家丁腰间的佩剑。

呼啸的长剑并未直接了断的向陆平飞去,而是辗转升入空中,磨裟着激流空气,变得炽红一片,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曲曲精铁凡器的气势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简简单单,冰冰冷冷的一把长剑,而是一把炎息滚滚,炽热绵绵,犹有天火之势的宝器,脆弱的金属剑身并未因这极热的焰芒而消融,反而变得更加凝炼而锋利。

长剑划过云霄,一身焰芒挥之不去,进而朦胧上了一层薄薄冰霜,却透体晶莹,如精雕玉琢的透体冰晶长剑一般,长剑再度辗转,从天而降,冰霜与焰芒早已挥之不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几分寒意与银瑟,还有压迫的无法呼吸的剑势,即使远在千丈之外,都能深深感受到那无坚不摧的飞剑之势。

自己这种身体状况,恐怕无法承受住苦殇酒海葫芦的琼浆玉液带来的磅礴力量,只能强行运转《醉神变》,让灵潭中的潭水反哺入血液之中。可望着天边即行即近的飞剑,似乎《醉神变》的运转速度完全跟不上,灵潭中的潭水才仅仅消耗一半,《醉神变》才刚刚进入第二层。

先行而至的剑气,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流出殷红的血液,飞剑更进,剑气更绵,一旁的荆葵看不下去了,想要去替他挡下这一剑,可望着陆平那坚毅的眼神,执着的去意,她刚刚举起的右手,又无力的放下。

照这样的速度,还没进入《醉神变》第三层,恐怕身体就会与那把飞剑来个亲密接触,有压力才有动力,他索性将灵潭中剩余的所有潭水全部压入血液之中,顿时,血脉膨胀,血液沸腾翻滚,连连旧伤都被崩开,血流不止。

可就在这一刻,他感触到了《醉神变》第三层带给他的醉意,虽然有点晕厥昏沉,全身各处传来无止无境的疼痛感,但依旧有饮酒正欢时刻那几分酣畅淋漓。

而天际边眨眼而至的飞剑,在一瞬间分离成连绵千影,每一道分影都没逃过陆平双眸的捕捉,接踵而至的连绵剑气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轰打在陆平的身躯之上,不过此刻只能激起连绵火星,还有带给他身体一股庞然压力。

霎时,千道剑影残留在天际,只有一道银芒落在陆平身前半尺处,却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抓住,剑声嘶鸣,盎荡颤动,半寸半寸的行进,在这双大手之上磨裟出连绵火星,可陆平的脚步没有退后一分,用尽那几分酒意与血液中的磅礴力量,终究让那把剑停留在身前半寸远的地方,便没了动静。

脱力的他猛然松开双手,黯淡无力的长剑坠落到地,留下几串金属的叮咛声,而陆平的双手霎时溢出了两串殷红的血液,不休不止。

“嗯!是条汉子,恩仇既泯,交个朋友吧!“

洪烨面颊上的那几分桀骜早已挥之不去,取而代之的是坦然的笑容,他迅速伸出右手,有握手结交之意,似乎完全不在意陆平手上的淋漓血渍。

可陆平猛的一个转身,对荆葵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快步离开这里,似乎完全不在意手上那两道深深的剑痕。

二人刚踏出院外,院内传来了洪逊有些不甘的声音,“大哥,为什么么不用你的云琊剑杀了他。”

洪烨白了他一眼,御剑飞向天空,留下一句,“我的云琊剑只斩比我强的强者,沾了弱者的血迹,只会抹去它的锋芒。”

刚踏出屋外,撑过一个街角,陆平已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倚靠在墙璧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旧伤新伤一起爆发,几乎让他成了个血人,而荆葵清澈的双眸中早已朦胧上了一团雾水,匆忙扯下裙摆上的布条,将陆平的伤口紧紧的包扎好。

“我能挡下他的那剑,甚至是云琊剑,你为何要逞强?”

陆平苍白满无血色的面庞却是那么平静,“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可能让错误发生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