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天酒游记
陆平的目光从云蝶姑娘那边转向这边,望着如痴儿一般的罗钦,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再度转向云蝶姑娘那边,“开个价吧!多少金子能为你赎身。”
珠帘背后却传来轻盈一笑,“赎身?妾身不过是孤身飘零在外,于这翠莺坊中歇歇脚罢了,天高海远,只待一个有缘人比翼双飞。”
“既然如此,告辞!!!”陆平一把抓住罗钦的胳膊,尽管他百般挣扎,却无法挣脱如陆平如钳子一般大手,把他死死的向门外拖去。
可一段激弦刚起,门啪的一声被关上,接着,珠帘后方再次传来云蝶姑娘如翠鸟莺鸣的声音,“小道长,请留步,说不定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呢?”
可陆平的脚步几乎没有停歇,一把抓住门框,狠狠一拽,让整座翠莺坊一顿摇晃,可这脆弱的房门居然没被撼动半分,看来是被加上了某种禁制,让陆平不由的重新审视这位云蝶姑娘,她并非等闲之辈。
“来都来了,坐下,喝杯茶水,听妾身奏上一曲,又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这股声音仿佛有道无形的魔力,鬼使神差的支配着陆平和罗钦的身体,来到檀木桌边坐下,只是陆平的神智还残留着一丝清醒,而罗钦则完全沉溺于其中,如痴儿般模样,流着哈嗒子,嘴角还洋溢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平正准备施法打破这魔音之咒,一首亲切如自然生息的曲子响起,弦音清澈如泉水,缠绵悱恻,经久不绝,时而奔腾万里,时而涓涓细流,突而分为两支,一直激亢奔涌,一支细婉长流,终汇聚在一起,若奔入大海,泉音消尽,得风起云涌,群浪迭行,潮起潮落,海风呼啸,巨浪滔天,忽而弦音消尽,一切重归平静。
整首曲子居然没带一丝魔音的力量,并没有驭使陆平二人的一丝感官,完全是天籁之作,古今绝曲,听完之后,犹若洗伐淬骨般心况神宜,身心舒畅,沁人心脾,就像是蜜蜂中了花粉的毒,久久不能自拔。
珠帘后又传来了女子如翠鸟莺鸣声,“妾身的曲子奏完了,二位客官,请便吧!!!”
陆平和罗钦识趣的从座位上起身,这次居然毫无阻碍的推开房门,退到屋外,房门哐当一声又自动关上,一抹冷汗从陆平的额头划过,他甚至感觉自己像罗钦一样,对那云蝶姑娘有种说不出的爱慕,此为修道的大禁忌,得找个地方诵读《道德经》清心养性,否则道心会停滞不前。
“咕噜!咕噜!”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响起了,只见罗钦的目光转向陆平这边,满脸谄笑,好像已经镇住了那相思情楚,抹了抹深深塌陷的肚子,“道长,我们的灵魂刚经云蝶姑娘的天籁之音涤荡,舒畅不矣,现在该解决解决肉体上的疲乏之苦,走吧!我请客!这泷星城的美味,我可是全都品鉴过,绝不会亏待你这远到而来的客人的。”
“嗯!”陆平微微点头,说实话,一连七日风餐露宿,他肚子中早已没什么油水了,饥不可奈,他可不像修佛之人,只食斋菜白米,涤荡肉躯,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甘醴美酒,无不青睐。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间装饰的富丽堂皇的酒楼,其名为百味居,从外面装饰来看,像足足十三层高的宝塔,气势非凡,堂前厅后往来食客络绎不绝,皆衣着华贵服饰,带随从仆人,看样子非富即贵。
穿过阁楼楼梯,二人径直在六楼大堂中靠窗的一张大桌边坐下,罗钦翘起二郎腿,卧躺在檀木座椅上,扬起嘴角,高声喝道,“小二,把山居海龙榜上的珍馐美味,每样给我上一盘,另外,将泷泉清酒给本公子上两大坛。”
可楼梯角禺,衣着华丽服饰,肩上顶着一条长长白巾的小二,并未正视他一眼,“罗二狗,识趣的就马上滚出去,别弄脏了桌椅,让小哥我多忙活。”
这可激怒了罗钦,大手一拍桌面,愤而跃起,“狗眼看人低,本公子发达了,买下你们百味居都可以,识像的赶紧催促伙房上菜,否则待会喊来掌柜,你的这份美差可不保。”
“切!罗二狗,少唬人,你要是拿的出一锭金子,这泷泉清酒就由我请,要是拿不出,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呵呵!”罗钦的眉毛微微抖了抖,满脸坏笑,“此话当真?”
小二狠狠的点了点头,“当真,两大坛泷泉清酒,曲曲三百金,不过是我一年的俸禄罢了。”
忽而,罗钦的左手在桌下对陆平勾了勾,让他一脸木然,果断应道,“不是说好了你请客吗?”
正在擦拭桌子的小儿立刻会意,一顿指点,“这位小道长,可别着了这泼皮无赖的道,被他坑过的外来客,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他就是泷星城唯一的无耻蚂蝗,吸食外来客的血为生,速速远去,以免伤财。”
可一锭金子还是落在了罗钦的手心,重重的拍在桌上,他叉起腰,聒噪道,“赶紧上酒上菜,否则我让熊掌柜炒了你。”
“是是是!”小二也是个会察言观色之人,小道长执意要帮罗二狗撑面子,再多劝也无趣,便径直的下楼前往伙房点菜。
罗钦张罗着倒些茶水,给二人漱漱口,而这时,楼梯口出现了一行人,一位衣着锦袍,风度翩翩,手持长剑,气绝千尘的公子无意的瞥了这边一眼,便停住了脚步,招呼着一行人踏入六楼客厅中。
当罗钦刚看见此人的面容,面一头钻到桌下,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人倒不见怪,“罗公子,别来无恙啊?”
来者正是泷星城的少城主朱邵,更是泷星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为人慷慨大义,武艺超群,爱交朋友,而偎依在他身边的清秀雅丽,身材绝佳的少女,正是罗钦以前的未婚妻方琳玉,二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天作地合一对,自从罗钦家中出现变故之后,方琳玉居然立刻投入朱邵的怀抱,公然退婚,这也是罗钦自感堕落,一月便败尽家财的原因之一。
见朱邵是刻意寻自己而来,再过多躲藏也没意义,他徐徐从桌底爬起,落到椅子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满脸谄笑,“原来是朱少主啊!坐,相逢便是缘,今天我请客,不醉不休。”
罗钦本以为朱邵会碍于面子离去,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径直的坐下了,还吩咐一帮朋友齐齐坐下,刚好将这张大桌坐满,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了。
方琳玉更是死死的将头埋向桌下,不敢看罗钦一眼。
一顿沉闷无言,可仅仅一盏茶的功夫,陆续百十道菜就上齐了,皆是些奇珍野味,摆盘也极其讲究,色香气扑鼻,食欲大增,可众人却迟迟下不了筷子。
终是朱邵打破来沉寂,拎起酒坛,给众人大盏中倒上满满一盏,吱声道,“喝!!!”
从小便受到老酒鬼道常的熏陶,陆平对天下美酒可是馋的很,不饮则矣,开饮则一醉方休,一口酒下肚,清淡无以,没有丝丝酒味,却在唇中弥留浓浓的醇香味,接着喉咙中便是烈酒的火烧缭绕,有平有蛰,回味无穷,真是奇酒,让陆平不由再饮一盏。
可罗钦面前的酒盏依旧纹丝未动,而他也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静的可怕,拇指和无名指捏的酒盏一顿发抖,终是深沉的呼了一口气,举目望向朱邵这边,“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