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不琂
芈琂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来到了那里。还是熟悉的亭子,还是熟悉的竹林,还是有熟悉的鸟鸣,还是吹来了熟悉的风……然而熟悉的东西失而复得,那就会变得陌生了。她还是不听话地走进这片故地。
“阿良?”她见一人背手站立于亭上,微风荡漾起他的衣裳。是他,他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阿琂……”他见她姗姗到来,不惊亦不喜,只是听那人唤他名字时,他的心仍跳动得不像一颗普通的心,“你才来啊……”他仍直直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她笑,像好久没笑了,她笑得有些僵硬:“你来多久了?”
“刚到。”他走上前。
“那为什么说的好像等了我很久似的。”她笑。
“因为我在这等她五个月了,她却总不来见我。”
她愣了愣,停住脚步,突然鼻子很酸。看着那少年,她再也忍不住了:他是光,她便奔赴光;他若是火,她就飞蛾扑火。她跑向他,跌入他的怀里。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只紧紧的相拥,耳边只有竹叶随风飘落的声音。
“你过得好吗?”他问她。
“好。”没有犹豫,她回答。
“他……待你好吗?”
“好。”也没有犹豫。
听后,他也不再说话。
“那你呢?”她问。
“你觉得呢?”他答。
“我希望你过得好。”她说。
说罢,欲松开环抱他的手。他却在她腰上轻轻一推,与她相拥。
“没人可以分开我们了。”他说。
但怎么会把那苦涩的眼泪留在了她的肩上……也许,在这一瞬间,他和她是属于对方的。
“我带你走,好吗?”他柔柔的抚摸她的发丝。
她沉默。
“我带你走。”他道,同时坚定的看着她,放在她肩头的手紧了。
“我们能走吗?”她还是很失望,对自己失望,因为她不能走了,他也不能走了。
“我们怎么不能走?现在,立刻,就可以走。”
“那你的妻子呢?你的家呢?不要了吗?”
“这妻子是他们强塞给我的,这家也是他们一厢情愿组成的。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抛家弃子吗?那你的孩子呢?”她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奈良甚是震惊,她怎么知道他有孩子?
“是你的那位母亲,”她似很心痛,不想说话了,“她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奈良顿了顿,道:“即使如此,那又如何?为了他们,我断送我的爱情,断送了我的婚姻,现在,还要断送我自己吗?!”
“对不起,阿良……”
即使他可以放弃一切,但她无法这么做。她有了羁绊,她为了阿良,所以不能跟阿良走。她重重低下头,很痛苦:“我有身孕了。”
这是其他人的孩子,她怎么会让他……但奈良好像并不惊讶。她将小腹与她紧紧相贴时,他将眼泪留在她肩头时,就已经知道了。
“几个月了?”他看向她的小腹,平坦如斯,细端才看得出。只是接触时,他才明确。
“五个月了……”她道。
他抿了抿唇,松开握住她肩头的手。
“不走吗?”他还是问她。
“我走不了了,”她百味杂交,“阿良,你我之前隔着厚厚的人墙。我也好,你也罢,难能挣脱。”
奈良沉默着,只望着她。
阿良,我想走,想和你一起走。可你背后有了一堵墙,那堵墙因你而立,前面有密密麻麻的荆棘,你走不了;我身后有你,前面却是火山火海,脚下是铁链,我无法转身,所以我亦走不了。奈何这般!奈何这般!奈何我们都被他们打败!
“阿琂,”他轻轻笑了,“我不在乎的。”他轻抚她的脸,帮她擦去快落下的泪。
“我可以走,你也可以走。”他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抱着他唯一的念想。
“阿良,下辈子你和我一定要在遇阳城外……”她这样说,却被什么哽住了,没说下去“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就当是最后的倾心吧,把我想的都告诉你吧。她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将自己想说的秘密用一个小小的吻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奈良呆住了,这久违的吻。这个小亭子里,只有他和她。那风不服气,吹动他的心,将他的心思送入她的心。所以她的发丝才如柳条一样擦过几片竹叶,所以她的裙摆才轻轻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