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不琂

而与此同时,奈府却似暗流涌动的漩涡。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一个小婢子笑着又哭着说。奈夫人听后,快倒下时,好在一个下人扶住了她。

“我的良儿……快!扶我去看他!”

“快去请郎中!”奈老爷指唤身旁的下人。但等奈老爷和奈夫人到奈良的房间时,却不见得奈良。

“老爷夫人!”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少爷他在府门口那!”奈良推开想扶着他的萧莟,搀扶着梁子,欲走到门口。他踩着水,淋着雨,不言亦不语地走着。

“良儿!”奈夫人撑起把油纸伞扶住奈良,“你这是干什么啊!”

奈良看了她一眼,甩开油纸伞,继续往前走。

“奈良!”他的父亲一声吼道。

奈良摔在地上,奈夫人急忙去扶。

“良儿听话,跟娘回屋……”奈夫人眼泪纵横,用手拭去奈良脸上的水珠。

“奈良,”奈老爷没有撑伞,走到奈良身后,“半个多月没醒,你知道我和你娘多担心吗!”

“良儿,我们回屋,什么事好了再说……”

奈良转身面对奈老爷奈夫人,跪在地上:“爹、娘,孩儿……是真心喜欢芈琂……”一旁听了的萧莟呆呆地站在雨中。

“逆子!”奈老爷给了奈良一巴掌,“莟儿腹中有你的孩子!你如此,对得起她吗!”萧莟面无表情,只是眼泪流下来。奈夫人护住奈良,道:“老爷,他身子弱,好不容易醒,让他休息会儿吧!”奈老爷摇摇头,似回忆起什么,像是对奈良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有的事本就不对。”

“良儿,咱们回屋。”奈夫人温柔的扶起奈良。

“对与不对是只由两个人决定的。”奈良起身,蹒跚的走过奈老爷、走过萧莟,可没走几步,就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脚下……

几天后,奈良醒了。

“少爷!”一个小婢子见奈良醒了,转身欲跑出去叫奈老爷奈夫人。

“她来过没有?”奈良叫住小婢子。

“少爷是指?”小婢子问。奈良咳嗽了几声,道:“出去。”奈良坐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翡翠手镯,想了什么,于是跌跌撞撞来到书房,招呼下人不要拦他、不要打扰他。

奈良进了书房后,就没有出来了。

傍晚,奈夫人敲了敲门:“良儿……”她叹了叹气,“你也别和爹娘怄气。”见屋里无应答,又道,“你从小都很懂事。小至奴仆,大至王公贵族,无不赞叹你聪慧过人,乖巧懂事。你从不会忤逆我们,记得有一次,你爹与我争吵中,打了我一巴掌。你急得站在我与你爹中间。”奈夫人轻轻笑,仿佛那个四五岁的孩童就站在自己面前。“你嘟着嘴巴,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却大声质问你爹:‘先生教导:愠而不急,是为君子也。何况爹爹是个七尺男儿,怎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静坐而谈,不急不躁,有事说事,可动怒但不可动手!’”奈夫人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但那芈琂来后,你便像换了个人一样。你开始忤逆我们,开始反抗我们,你执着地与她为伍,全不顾及我和你爹了,甚至是奈家……”奈夫人瞧了瞧默不作声的屋子,又叹息道,“如此,我们如何容得下她?”奈良仍不做声。奈夫人没有办法,推了推门,却发现这门没反锁。

奈夫人走进屋,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奈良。往书案那一看,也不见奈良。喊了几声奈良的名字,才看到奈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良儿?”奈夫人察觉到奈良的不对,疾步上前,唤他,“良儿?良儿?”她又摇了摇他的肩膀,奈良没有反应。奈夫人颤着手,用食指缓缓凑近奈良的人中。

“良儿!”

只听得奈良书房传来奈夫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奈府进进出出十几个大夫,但已回天乏术。大腹便便的萧莟悲痛交加,已站不住身。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那个来自春天的少年为什么和她两相隔了!她悲痛之余,仍有一处疑惑:赶去书房时,奈良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抹笑意。他走了,但他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留在了这世间。那笑意和那滴泪究竟为什么会被留下?萧莟不知道;许多年后的她,仍不知道。

这一天,阿琂也醒了。她的眼皮重,尝试着睁了几次眼,才完完全全睁开。她麻木地扫了一眼这屋子,只有她一个人。她用麻木的手抹了抹脸,竟有眼泪。阿琂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却抑制不住地想哭。她的心绞痛,似万支箭矢直穿她薄弱的心房——痛到她无法呼吸,痛到她已不明白这世间有什么好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