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相识的缘份

那颗牙齿的治疗凌风一共去了四次。

每次去,看旁边的人跟她遭遇的过程也差不多。诊室里此起彼伏的磨牙声,听多了,也习惯了,刚开始,还觉得这声音有点不文明,大张旗鼓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旁若无人的硬着陆。

看到牙医在别人嘴里,一会儿打针,一会儿磨牙,一会儿拔牙,一会儿拿着螺丝样的针穿进穿出…….手里的工具不停地换,手臂也不停地换方向,身体也不停地调整站姿,脑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患者只需躺着,头部听指挥就行。“张大一点”,“往左边侧一点”,“再过来一点”,“再张一点”…….

那时,患者的口腔像个圆心,牙医的身体就是半径,真想弄清楚嘴里面的情况,需要各种配套动作加持。

当牙医,还真辛苦!大部分时间都是站着,坐下来,也就是写处方的功夫。

经过这次治疗,凌风基本清楚了虫牙的治疗过程。久病成良医还谈不上,一想到嘴巴必须长时间张着不能闭的难受,再也不想复习第二遍。

从那以后,凌风养成了每日早晚刷牙,餐后漱口的习惯。

估摸着,牙齿坏的时候,不是只一颗。无论再怎么注意,还是来不及。

还是疼,钻心地疼,位置明确,最里面的一颗。

这次没去那某著名的口腔医院,直接到附近医院去看的。

医疗方案简单,开了点消炎药,说等不疼了,来拔掉,是颗虫牙,又是智齿,那智齿的位置占的较大,挤到了正常的牙齿。医生说,如果不拔掉,它可能会把虫传染给好的牙齿。

牙齿还能这样,长个没用的出来。又不是打仗需要人掩护,既然没什么用,低调点也行,还那么高调,竟阻挡了正规部队的作战方向!虽都是她嘴里的牙齿,凌风发现,对牙齿的了解随着每一次治疗的深入,又多了一些。

要拔掉的是虫牙,也是一颗长的极端稳固的虫牙!

凌风有点害怕,问“打不打麻药?”

“拔之前会打的,过后还是会疼,也没你想的那么疼。”

拔的时候,那医生很费了一番功夫。她不敢拖时间太久,又不敢冒昧从事,先是尽量用钳子抓牢牙齿,然后,使出浑身力气,感觉她的整个身体都随着牙齿脱落的方向在运动。第一次发力没有成功,即刻泄了气,先休整一会儿,再寻找更好的发力方向,准备第二次冲刺。

牙医的物理一定学得很好。她需要有一两拨千斤的能力,在发力时,还要保证自己稳如泰山。

牙医还要有像短跑运动员一样的爆发力,否则一颗牙齿拔得幽怨绵长,医生可能会怪那牙口太牢,躺着的患者大概率会质疑她技艺不精。

最后拔下来了,满口的血。

想到牙齿拔后留下的血洞,想着手在切菜时随便一个小口子,鲜血流起来的畅快,真担心,会流个不停。

“会不停地流血吗?”

“不会,开始会出点血,后面就好了,暂时不要吃东西。”

这样还能吃东西?凌风就没想过,只单纯的担心,不知那洞口,什么时候可以闭合。

回到家还是忍不住拿镜子对着看了看,表示一下关心慰问和告别。

不过是缺了一颗无用的牙齿,还是感觉不对劲,嘴里空撂撂的,平时挤在一起,热闹惯了,一下子少了一个,凌风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少了一颗牙。

那颗牙终于彻底地离开,就像从没来过。

看牙齿,如同翻开了一本充满悬念的故事书,打开了,再难关上。

又有一颗板牙开始疼,跟第一颗一模一样。

有了前面二次经验,这次凌风更马虎,正好单位刚分来一位牙医,直接在单位内部解决的,懒得到处跑,挂号,交费,排队,太麻烦了。

那牙医看了凌风的牙齿,虫牙他已司空见惯,说凌风的牙齿长得怪。

“怎么怪?”凌风也好奇,不就是几颗牙,能怪到哪里去?

那医生还找来助手一起看。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牙齿,根本就没有咬合,上下都是平的。”

这是什么意思,凌风也迷茫困惑。

什么是咬合?东西吃到嘴里,前面的牙负责切断,后面的负责嚼烂,都用了这些年,怎么到现在成了稀奇!

后来,大约是懂了,说她的牙齿太平了,人家是在咬,她更多是在磨。

那医生治疗完根管,填充牙齿里面的材料用的是黑色,不知道是不是黑色的更便宜,或本就是黑色。这黑色虽是隐蔽工程,看不见并不等于可以随便处理。

这颗牙的治疗看起来平静,又不知过了几年,那颗牙在一次啃排骨时,竟然被更坚硬的骨头劈开了,像劈柴一样,底座完好,只上面劈开1/3,露出里面的黑色填充物。拔又不能拔,补又补不上,不咸不淡的,也只能不理不睬了。还好不是头版头条的位置,只要不是大笑,旁的人也看不清。

后来,又有一颗板牙出状况。这次再不敢马虎,直接去的医院。

那医生钻开牙齿,看了看,上了点药,又开了不少口服的药,跟凌风说,等过一个星期,炎症消了再来,打开的牙齿只草草的用医药棉球塞在里面,外面敷了一层薄薄的硬质材料。

如果处置后的牙齿,真的可以用一周,凌风也许会真的聆听医嘱,在家吃药消炎,安心等待。

才一天功夫,最外层的材料就破了,也不怎么难受,凌风就是纯担心,一刻不停地担心:以前疼的时候虽有隐患,好歹还藏着,现在完全暴露,那炎症与食物直接接触,会不会永远都消不了?

凌风已为她草率的寻医行为,付出过一次代价,那颗黑色的破碎的板牙,每次都提醒着她,今后对牙齿的治疗再不能马虎。

这次碰到的牙医,显然有问题。已经看过几次牙齿了,从没有哪位牙医像她那样开那么多药,也没有哪位牙医,让暂时封闭的牙齿只能用一天。凌风再也不想见那位牙医。

直到现在,凌风才想起有位当牙医的同学。

信任在这一刻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