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虫之七月流火

几天过去,舒小舍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些。这天早上,也终于接到了张雨博从京市打来的电话。

“你住在京市哪儿?”舒小舍忙问。

“我也不知道,一个叫大山子的地方,跟农村一样,偏僻的很。”那边张雨博说,然后又问,“你今天没上班吗?”

“这两天都是休息,明天下午上班。”舒小舍笑说,“上班了你不就找不到我了。”

张雨博叹了口气说:“这些天可出去玩了?真想念那些和你们一起玩的日子。在这边太无聊了。”

“最近?很少出去了,天又经常下雨。是啊,我们也是。你不在也觉得没意思。”这两天舒小舍确实很少出门,第一是外面没有什么人了,李德福不在,张维也出事了,赵勇就是天天忙着跑黑头车。

“李德福在不在?”张雨博自然又问起李德福。

舒小舍回道:“好多天没看到他了,也许是去广市。”

“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张雨博却说,“他还没有去广市,他说他这些天在跟凳子混,去见世面了。”

原来李德福这么多天不见人,又是去和凳子混在一起,舒小舍也管不着他,没有说什么,却又听见张雨博直接问道:“这么多天,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李德福打的是那男的手机吗?我原也是想打的,但想到要经过他的手,就不想打了。”舒小舍解释说。

电话那头张雨博叹了口气:“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不给我打?”

舒小舍慌了,忙辩解道:“不是的,我只是怕给你造成麻烦,我都去买了好多信封邮票,准备给你家地址写信。”

张雨博听罢嘿嘿一笑:“是吗?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写信,看你给我都写了些什么。”

说了两句,舒小舍又问:“你和你姐在京市都去那些地方玩了?”

“昨天去了长城。不过不想玩,我和他性格不合,去哪儿都没意思。可又有什么办法,跑又跑不掉。”张雨博无奈的说。

“故宫呢?”

“去过,就去了这两个地方。”

“这么多天了就去这两个地方?”舒小舍诧异着,“你和你姐两个人自己去玩也可以呀,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

张雨博苦笑道:“不认识路,这儿跟农村一样,啥都没有,都不知道怎么走。不过他说这边政府正在准备开发,有很多的工地,他们的很多活都在这边。”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八号吧,要一天时间到了差不多二十九号。”

“那还到我们这里来吗?”舒小舍算算还有几天,心里记着这件事。

“不去了,不想总被人说。就到市里,让我姐回去拿一下行李,直接回老家了。我哪儿还敢去你们那!”张雨博心有余悸。

“为什么不敢?”舒小舍有些奇怪,张雨博还在顾忌那些八卦舆论吗?不过是回来拿一下衣服行李而已,

“当然不敢了,上次我才说不去京市,叶明秋他爸觉得亲戚那边丢了面子,气急了。”

舒小舍突然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忙问:“你在外面打的电话吗?”

那边张雨博说:“是呀,外面小店里的公用电话。”

舒小舍心里明白张雨博还是避开那男的,两人又说了几句,舒小舍叮嘱张雨博回来的时候给自己打个电话。张雨博答应了,两人便挂了机。

放下电话后,舒小舍翻出从京市带回来的地图,找了半天,才在永定门到首都机场的那条路上找到一个“大山子”的地方,真的是个很偏远的地方。

休息的两天已经过去,照常要去上班,没什么事情,有时看到地磅房只有陈芳一个人,便过去聊了聊。

说起那天打牌的事情,陈芳问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是谁,觉得他说话还挺好玩的,海燕说她会唱歌,那男生马上就说自己比她唱得好。

舒小舍说是自己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张维,现在在省城读大学。他没有和陈芳说起张维出事。这两天他也听到一些人的议论,有的人说张维是在省城犯了盗窃罪,而且还是团伙作案,他只是个望风的。还有的人说是打架把人打成了重伤躺在床上一个多月都起不来,然后跑掉了现在被查了出来。反正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舒小舍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盗窃?打架?这无论是哪一个都似乎装不到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张维身上。如果说是赵勇,甚至是李德福,倒还差不多。张维怎么会做这种事?那辆警车确实是省城牌照,舒小舍又想起来张维刚刚从省城回来时,说自己因为有事所以才回来的晚了几天,会不会和这些事有关?反正相隔遥远,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胡思乱想中,陈芳又说,海燕对你还挺有印象的,回去小二楼那边,就问那些青工可认识你,可他们都说不知道。

舒小舍有些诧异,那天打牌自己还是很安静的,没有多说什么话,倒让刘海燕注意到了。便回说,差不多吧,家在这里,但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念书。那些青工都是最近三四年进厂的,怎么会认识自己。倒是那些老工人估计都认识自己。

聊了一会,陈芳便说叫舒小舍晚上到她和海燕的宿舍来玩,说你到现在都还没去过呢。到了晚上,舒小舍应约而去,陈滨也在。虽然跟着李德福过来晃悠过好多次,但舒小舍是第一次进到这个房间里。果然是一间小屋里摆着两张床和两张桌子,有一张桌子还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

“这儿还有电视看呢?”舒小舍随口问道。

“是啊,上次还没有。”陈滨也笑说,不忘逗着补了一句,“借的还是租的?”

刘海燕歪头一笑,调皮的说:“租的,一块钱一天呢!”

“一块钱一天?真的很便宜呢,什么时候给我租一台。”陈滨打趣着。

刘海燕不理陈滨,却转头对舒小舍说:“哎,你怎么从来不到我们这里来?就算跟我不熟,你的老同学也在这里吧,太不够意思了吧!”

舒小舍也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说道:“没有没有,以后我常来。”

陈滨也接话解围说:“舒小舍第一次来你就欺负人家,下次人家还敢来?我天天来还不够嘛。”

刘海燕柳眉一挑:“好你个陈滨!怎么总是跟我作对?下次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就当你是嘴巴讲给鼻子听。”转头对着舒小舍说,“你别听他的,我们欢迎你来,天天来都行。”

舒小舍笑着说:“看起来你们这挺热闹的,那以后我就来多凑个热闹了。”

刘海燕却叹了口气:“对了,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的老同学陈芳女士,已经有对象了,就是你们厂办供销科的,我现在是三天两头见不到她呢!天天抛下我,不知道跑哪儿去约会,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孤苦伶仃一个人。”

陈芳含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都扯哪儿去了。”

舒小舍大吃一惊,这么快陈芳也有对象了?看她那眉目含羞的样子,怕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陈滨顺口说着刘海燕:“哪里就孤苦伶仃了,那你不还有我嘛!”

这话惹的刘海燕又是一阵骂。四人说笑着,又打起牌来。不过这里吵得很,青工宿舍住的都是些单身的年轻小伙姑娘,不时的有人来重重的拍门,不时的有些小伙进来出去,倒也热闹的很。

舒小舍只玩了一会,看到有些人进来东拉西扯的,甚是无聊。时间也九点多,就告辞回去。

回家路上,夜空清明,心旷神怡。远处的烟囱和厂房在夜色中隐隐耸立着。厂房的窗户透出点点灯光,机器的轰鸣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