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辍学后
虽然陈母将水烧热了，但陈年还是洗了个冷水澡，洗完以后沉重的心情似乎要好许多。
“早点儿睡吧，明天你起得早。”
陈年答应一声，躺在铺了凉席的床上，一只手拿着蒲扇轻轻摇晃，没半点儿睡意。
他内心是忐忑的，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城里，走出酒城是什么模样，他一概不知。
不一会儿，陈余洗完澡也被陈母赶回房间，并且嘱咐他动静小些，别吵了哥哥。
“哥，你还没睡着啊。”陈余只穿着一条裤衩，跳上床，没心没肺的笑着。
陈年给他扇了扇风，没有心情搭腔。
“哥，我能和你一起出去打工吗，我也不想读书了。”
陈余语出惊人，陈年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狠狠给了他屁股一巴掌，“睡觉，你要是敢不好好读书，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余撇撇嘴，却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的去拉了电灯。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陈年摇着蒲扇，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还不等手机闹钟响，他便自然醒了。
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将充电器拔了放进书包，然后轻手轻脚从房间出去，利索的洗漱好，看了看时间，距离班车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陈母已经给他煮了一碗面，陈年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她厚重的眼袋，“妈，你又是一晚上没睡着？”
陈母脸色憔悴，摇摇头，“睡不着，心里装着事儿。”
“妈，你心态该放好些，别憋出病来了。”
陈母表面答应，但道理都懂，能做到却不容易。
吃完面条，陈母又从锅里拿出五个熟鸡蛋，“路上带着吃，外面的东西都贵。”
换做以前读书的时候，陈年肯定不会要，但此刻他却欣然接受。
清晨，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光线，小心翼翼的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陈年背上书包拖着行李箱从屋里走出，对坐在屋檐下的陈盛德咧嘴笑了笑，“爸，我走了。”
陈盛德难得抬头，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走吧。”
来到路边，不一会儿，直达县城的班车按着喇叭停下，陈年头也不回的上车，只留下红色的尾灯。
太阳逐渐从朝龙山生起，肉眼可见又是一个艳阳晴天。
另一个房间的陈有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光着脚打开隔壁房间。
见床上只有熟睡的弟弟，她气不过踹了他一脚，又噔噔噔跑下楼。
“这孩子，怎么鞋都不穿，吃面还是吃饭？”陈母问道。
陈有却问：“我哥呢。”
“走了。”
“不是说了让你叫我嘛。”陈有哭的梨花带雨，跑过去看着空荡荡的路口，双手握成喇叭，“哥~”
“行了，想你哥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陈盛德双手灵巧编着箩筐，语气平淡。
另一边，正看着窗外风景的陈年看着震动的手机，感到有些疑惑，接通后耳边传来陈有哽咽的声音。
“哥。”
陈年嘴角勾了勾，“怎么了？”
“你在外面要好好的。”
“人小鬼大，行了，吃完饭把作业做了，在家里多帮忙干活儿。”
“知道了。”
挂断电话，陈年惆怅的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云海，青涩面孔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乘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总算来到县城，他又坐上公交车，来到酒城客运中心。
他第一次来客运中心，这里已经属于他陌生的地界，下了公交车后只能跟着指示牌往里面走。
可如何去省城，他却是一脸懵。
他单手插兜，里面放着三百块钱，另外两百他放在书包，就算掉了也不至于全掉。
他四处张望，然后鼓起勇气找到一个面善的保安，“叔叔您好，请问怎么去锦城。”
保安从上到下扫视他一眼，随手指了一旁的机器，“去自助售票机买票，然后去站台等着上车就行了，怎么不做高铁？”
“我不会坐高铁。”陈年老实回答，然后说了声谢谢，来到一旁的自助售票机，找了个人多的排队。
学校里也没教过如何坐车如何取票，还好他长得高，认真看着前面行人的操作，逐渐搞懂了如何买票。
选好目的地锦城，他刷了一下二代身份证，然后用飞信支付，一张车票便打印出来。
他庆幸自己飞信里面攒了三百多块钱，不然连车票都买不到。
唉，这个时代，想把现金用出去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他看了看车票上的信息，根据指示牌找到站台，然后静静等待，余光不断观察周围的动态。
“嗡嗡嗡……”
手机震动，他拿起来一看，会心一笑，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大表哥给他打来的电话。
“喂，小表哥干啥呢？”
“大表哥，我在车站，准备坐车去锦城。”
“你不是刚毕业吗，去锦城玩儿？”
“去锦城打工，我不读书了。”陈年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下。
粤省一家工厂宿舍里，身材矮小的许可闻言不由坐直身子，“要不你还是继续读大学吧，我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
“得了吧，你也才出去打两年工，能有什么钱，我也不想读书了。”
许可见劝不动，也不多说，“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我们一起干呗，我这儿虽然累点儿，一个月七八千块钱还是有的。”
陈年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原因只有一个，车费不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年见去成都的大巴已经到站台了，便着急忙慌的挂断电话，“行了大表哥，我不给你说了，车来了，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他提着行李箱往大巴走去，本想给司机检票，司机不耐烦挥手让他上车。
“诶，行李箱放下面，你提上来干嘛？”司机吼了他一句。
陈年眨眨眼睛，“放下面？”
“第一次坐车吗你是？”司机叼着香烟，把行李舱打开，“喏，以后记住了，有行李就放在这里面。”
“不会掉吗？”
“掉你娘，快放进去，然后上车坐好。”
陈年不敢再问，将行李箱放好，然后来到车里，根据车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