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纸鸢
经过了几天的冷静后，佟磊觉得对母亲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头了，所以，在他回EEDS的前一天，还是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态度和蔼地问母亲到底回不回去参加他的婚礼？
“不回去了！”瑶萍还在气头上。
佟磊也没再多说一句话，扣上了电话。
如果佟磊别那么着急扣电话，或是再有点耐心恳求母亲两句，再或是向母亲说一声对不起啥的，也许瑶萍坚持不参加佟磊婚礼的决定就会有所动摇。
可惜佟磊没有这样做，而是堵着气撂下了电话。
其实，瑶萍刚说出“不回去了”的话的霎那间也是后悔了，以她对佟磊性格的了解，觉得佟磊不会就这么决绝地扣上电话，怎么地也要说几句宽慰她的话，可佟磊没说，一句也没说，电话扣的那么利索干脆，连给她倾诉心中冤屈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她和佟桂林的夫妻关系恩断义绝还能接受的话，那么，失去佟磊对她的起码尊重，甚至以后不再乐意搭理她的话，她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第二天一早，佟磊是开着局里的车回去的，开车回去也是经过解局长批准的。
一开始佟磊还不好意思，解局长的一番后让他接受了，谢局长说：“这些日子你没白没黑地跟着我跑东跑西的，也没有休息的时间，里里外外挺辛苦的，还是开我的车回去吧，也是为了你别把时间都耗费在路上，换车倒车的也不方便，路上注意安全就可以了。”
就这样，佟磊独自一人开车回去了。
瑶萍这头一整天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惦记着佟磊是不是安全顺利地到了EEDS的家？
到了傍晚，她实在忍不住了，竟然拨通了小翠的电话，小翠没接；想了想，又拨通了佟桂林的电话，还是没接；一气之下，又拨通了佟磊的电话，提示已关机。
瑶萍心灰意冷怨气十足地“啪”的一下，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她严重怀疑他们三口统一了口径，谁也别接她的电话，对她封锁佟磊和小翠结婚的消息。
过了没一会儿，正当瑶萍再次要给佟磊打电话时，不料，小翠竟然主动给她回电话了。
“姨呀，刚看到你来电话了，我刚洗完澡……有事？”小翠说。
“小翠，我问你，小磊到家了吗？”
“到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我妈家……”
“小磊和你佟叔呢？”
“去婚庆公司了商议事了……”
短暂的沉默后，瑶萍又说：“我这边遇到点特殊的事，不能参加你和小磊的婚礼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遇到啥特殊的事能比我和小磊结婚的事重要？”小翠质疑。
瑶萍支吾地说不出来，吭哧了两声后又说：“我和小磊他爸要分开了，也就是要离婚了……”
“姨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是和佟叔不在一起了，离婚了，不也是小磊的亲妈吗？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所以我只能说非常遗憾。”小翠淡淡地说。
“这不是我的错……小磊不尊重我……”瑶萍实在找不出借口了。
“这更不是理由了，你们母子俩都有不对的地方，都应该深刻地反省一下才是……说实话哈，你和佟叔的事我真不好插言说啥，我只能说，两口子要是还有缘就搭伙过一辈子，缘分没有了就各奔东西也不是个坏事，省着在一起日子过的憋屈，我们看着心里也不得劲……”小翠说。
“这些年佟桂林对我怎么样你不是没看见吧，我再这么忍受下去，恐怕就活不了几年了。”瑶萍说。
“说到底最先还是你伤害了佟叔，佟叔才对你这样……你一门心思把精力都放在了车小碧的身上，把攒了十几年的钱也都给了她，这我不说啥了，可你到现在还和车小民不黑不白地在一起纠缠，你说让佟叔和小磊怎么看你啊？”小翠说。
小翠的话恼怒了瑶萍，她大声质疑小翠说：“我怎么就和车小民没黑没白地纠缠了？你把话说清楚。”
“我能说的清楚吗？”
“说不清楚你就别胡说哈，你敢保证以后不伤害小磊？”
“这话你好像问过我，我也回答你了，你要想再听二遍回答我还可以跟你说，两口子吵吵闹闹拌个嘴避免不了，但是我绝对保证不给小磊戴绿帽子，去跟别的男人生孩子，还一个劲地让小磊承认车小碧是他亲妹妹！”小翠一怒之下扣上了电话。
瑶萍被小翠气的晃了晃身体，对着墙壁大声说：“可看到你这个小婊子的真实面孔了，我就是不去参加你的婚礼，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哼！”
正当瑶萍气愤难耐时，车小民的电话竟然不失时机地打了过来。
瑶萍没有心情接，就让铃声一直响着。
车小民扣上电话后又打，打了第三次的时候，瑶萍才摁下接听键，问：“没完没了的……啥事？”
“今天小碧给你打电话了吗？”车小民问。
“好几天没打了，怎么了？”
“我给她打了N次她都不接，你说她是啥意思……”车小民说。
“啥意思你问她，问我我问谁呀？”瑶萍说。
“你给她打看看接不接？我总觉得小碧那儿好像有啥事……”车小民撂下电话。
瑶萍立马忘了刚才和小翠通话时的恼怒，转而又把心思放在了车小碧不接车小民电话的事情上，车小民的感觉也让瑶萍担心，越想心里就越慌慌的，赶忙拿起手机拨通了小碧的电话。
小碧的电话已关机。
瑶萍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小碧拿她的一个同学的手机给她打过电话，说是她的手机忘充电了。
瑶萍赶忙查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终于找到了那位同学的号码，没犹豫便拨了过去。
“哪位呀？”一个甜甜的女声。
“你是车小碧的同学吗？”瑶萍问。
“是呀，你是谁？”
“我是她妈妈……我给她打电话一直关着机，麻烦你能转告她一下，给我回个电话吗？”瑶萍说。
甜甜的女声静默了几秒钟。
这一静默让瑶萍顿时紧张起来，赶忙又问：“哎这位同学，你听见了吗？”
“阿姨，我现在就和车小碧在一起呢……她不方便接电话……”甜甜的女声说。
“为啥不方便接电话呀？小碧是不是出啥事了啊？”瑶萍更加紧张起来。
“阿姨，你别着急，本来小碧是不想跟你们说的……小碧她住院动手术了……”甜甜的女声说。
“啊……到底怎么回事？阿姨求你跟我说说……”瑶萍祈求地说。
“昨天上午上体育课跳鞍马，她没跳稳当，把胳膊给摔骨折了……”
“我的天哪……你在医院陪护她？”
“是，班主任让我们同学轮流陪护她，晚上她就一个人了……”
“辛苦你了哈……你跟小碧说，明天一早我和她爸去西安……你把医院的位置发给我，让小碧别着急……”
瑶萍撂下电话后，急忙又给车小民打电话，关机，瑶萍急的骂了一句车小民是傻逼；等了半分钟又拨，还是关机，瑶萍恼怒地又骂了句车小民是傻逼。
瑶萍也没再多想，急忙穿上衣服走出家门，开车直奔车小民的家。
瑶萍开门进去，见车小民坐在沙发上正生闷气呢，，客厅地上的一部手机被摔碎了，显然是车小民打不通小碧的电话，一怒之下摔碎了。
“小碧出事了……上体育课把胳膊摔断了……动手术了，明天一早咱俩出发去西安……”瑶萍慌里慌张地说。
“啊，我说呢，右眼一直跳个没完，原来小碧还真的出事了。”车小民立马哽咽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拍打着沙发说：“我的小碧啊，你咋还动手术了呀，离开爸才几天就出这么大的事啊……咱他妈的以后高低不上体育课了……”
瑶萍厌恶地看着车小民，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演戏，可那像断了线的两串泪珠子，让谁看见了也都无法怀疑他是在演戏。
“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也够出息的哈，不就摔了一下吗，还至于你这么呼天喊地的？嘁，小碧那位同学也说了没有太大的事……”瑶萍说。
“你到会说现成的哈，你对小碧的感情深还是我对小碧的感情深哪？我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她就是我的命根子啊，我为了她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你行吗，啊？”车小民问。
“我看你神经不太正常……”瑶萍说。
“我好着呢，比你正常多了。”车小民拾起地上摔碎的手机又说：“小碧长这么大遭受了不少同学们的白眼，她从来没对我要求过啥心愿，这会儿她对你提出了心愿，你看看你哈，糊弄小碧说答应她，你说话不算数！既然你不打算和佟桂林过下去了，那你就不能快刀斩乱麻吗？哪怕是形式上给小碧一个交代，也总比让小碧伤心强吧……”
“形式上的……啥形式？”瑶萍问。
“赶紧和佟桂林离婚……你看这十几年佟桂林把你折腾的啥模样了……和他离婚，和我登记去，给小碧看看咱俩的结婚证……孩子就认这个死理，你就满足她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咱井水不犯河水我也认了。”车小民说。
“今晚上先不说这事，说好了哈，明天一早我开车来接你看小碧去……我走了。”瑶萍开门走了。
第二天一早，车小民焦躁不安地等在生活区门口，瑶萍接上他，向西安出发了。
跑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时，车小民提议在服务区休息一下，瑶萍也确实有些疲倦，就进入了前面的服务区。
“一会儿我替你开吧。”车小民说。
瑶萍没同意，因为瑶萍知道车小民开车急躁，再加上情绪不太好，她不放心。
“那你在车上迷糊一会儿，我在外面溜达溜达，一切以安全为主。”车小民说。
瑶萍接纳了车小民的提议，在车上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四十分钟过去了，瑶萍顿时精神状态好多了，开门招呼在外面抽烟的车小民上车。
下午不到三点，车小民和瑶萍到了医院门口，停下车匆匆找到了车小碧的病房。
车小碧躺在病床上，微闭着眼睛似睡没睡的样子，当瑶萍和车小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车小碧睁眼一看是爸妈，委屈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瑶萍难过地匍匐到了车小碧的床前，看着小碧打着石膏的胳膊被绷带吊在了脖颈上，难过地流着眼泪说：“这是怎么说的呢……这是……”
车小碧望着瑶萍身后的车小民说：“多远的路呀，你们开车来的？”
“这一路都是你妈开的，我开她不放心，还讽刺说我开车恨不能方向盘贴在胸上，我一问，你妈说是你跟她说的，你说你这孩子净糟践你爸……”车小民强打着难过的心情，故作装着轻松的样子。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跟我说呢，还把手机关了。”瑶萍嗔怪地说。
“医生说了，没多大的事，我这叫不完全骨折……我也说不好，就是那种比较轻的骨折……”车小碧说。
“不幸中的万幸，以后上体育课千万做好自身的安全保护。”瑶萍说。
“住院的押金费用啥的你自己交的？”车小民问。
“学校给我先垫上的，我们学生都有全额医疗保险。”车小碧说。
“这也是一种自身保护的措施，买辆车还这个保险那个保险呢，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瑶萍说。
“妈，是不是小磊哥元旦要举办婚礼呀？”车小碧问。
“你怎么知道的？”瑶萍问。
“刚才我们通话了，他跟我说的，还说你不参加他的婚礼了，听声音像是挺难过的……不是因为来看我才不去的吧？”车小碧问。
“不是，我决定不去参加他的婚礼在前，知道你受伤的事在后，和你没关系。”瑶萍安慰着小碧。
“小磊哥的婚礼那有你这个当妈妈不去的道理呀，这可是小磊哥一辈子的大事，没有妈妈的祝福多遗憾哪，我建议你还是去吧，今儿才二十九号，明天你和我爸开车去，再说了，到了西安已经跑了一半的路程了。”车小碧说。
“我和你爸去？你不是开玩笑吧？”瑶萍问。
“这么远的路程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哪。”车小碧说。
瑶萍心里一阵温暖，说：“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住两天院我就回学校宿舍养着，同学们都会帮助我的。”车小碧说。
“我陪你去，路上也有个人照应，毕竟还有六七百公里的路程呢，要是你觉得不方便见佟桂林和小磊，我就找个地方住两天猫起来。”车小碧说。
瑶萍没吱声，看了看小碧。
“就按我爸说的办吧，能在小磊哥的婚礼之前赶到就行。”车小碧说。
瑶萍想了想，似乎下了决心，对车小民说：“那行，你跟我一起去……”
车小民的精神顿时抖擞起来，咬了两下牙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佟桂林欺负你了，当年他把我的手指掰断了，那才叫一个疼啊，到现在阴天下雨时还隐隐地难受……”
“爸，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提了，咱们是在说参加小磊哥婚礼的事，去了以后你就不要露面了。”车小碧说。
“你连个孩子都不如！”瑶萍斥责车小民。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嘁。”车小民说。
晚饭是瑶萍和车小民陪着小碧在医院吃的，九点多钟了，瑶萍对车小民说：“你出去找个住的地方，晚上我陪小碧。”
“爸，出了医院大院门口往左走，有一家金店，金店的上面就是旅馆，很干净的。”车小碧说。
“那行，我这就去……哎瑶萍，明天去EEDS还是三十一号去？”车小民问。
“三十一号去，赶上第二天小磊元旦的婚礼就行了。”瑶萍说。
“好嘞——”车小民开门走了。
……
三十一号一早，瑶萍开车和车小民上了去EEDS的高速公路，一路上，车小民总是想多和瑶萍说几句话，可又怕瑶萍烦气，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瑶萍皱着眉头问：“你想说啥就痛痛快快地说……”
车小民笑了笑问：“还是提前打电话跟小磊说一声吧，婚礼上的流程挺麻烦的，小磊肯定想不到你去了，更想不到我也跟你去了……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免不了要和小磊打交道，我最好也露露面，凑一份像样的红包给他，当官不打送礼的人……反正你也要和佟桂林离婚了，没有啥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一说了……”
“行，就这么地吧……”瑶萍答应了，想了想又说：“我可没钱再给小磊了哈，我把攒的钱都给了小碧了，……”
“我有，给小磊一万块钱行吗？”车小民问。
“这就不少了，就以你和小碧的名义给小磊吧。”瑶萍说。
“嘿嘿，不瞒你说，我有钱，这几年我帮生意场上的兄弟揽了几个项目，挣了不少的钱，这事小碧不知道，我没跟她说……我寻思着哈，你要真的和佟桂林拜拜了，我就在市里全款买一套新房，房本写小碧的名字，咱俩住，原先的旧房子出租，你看行不行？”车小民。
“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哈……夏辉也不知道你手里有钱？”瑶萍问。
“她知道个屁呀，这几年霸占我的那点工资觉得多能耐似的，她就是对小碧再好，也是做给旁人看的，要说对小碧牵肠挂肚的还是你我呀，亲爹妈不掺假。”车小民说。
瑶萍拐进了服务区，停下车后说：“去餐厅吃点饭。”
吃饭的时候，车小民说：“还是给佟磊打个电话吧，要不然你冷不丁地去了，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婚礼的流程会被搞乱的。”
”不打电话了，明天直接去婚礼现场，我到要看看佟磊到底对我是个啥态度。”瑶萍说。
车小民叹了一口气说：“你怎么这么倔犟呢……好好，随你吧，反正我是为你好，佟磊又不是我的儿子。我是寻思着佟磊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这个当妈的就别难为他了。”
“我不敢保证小磊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这不是也不敢保证你自己一辈子只结一次婚嘛。”瑶萍说。
“你这不是和我抬杠吗，没法和你探讨问题了……参加儿子的婚礼应该是个高兴的事，你倒好哈，怨气十足的，可别把怨气带到婚礼现场啊，会让人看笑话的，佟磊小夫妻俩也不会高兴的。”车小民说。
瑶萍没吱声。
吃完饭，车小民给瑶萍的旅行杯加满了热水，说：“你说小碧这孩子也真是的哈，在我跟前不止一次地说过，她这辈子不会结婚的，还说她厌恶结婚……”
“别听她说梦话，她才多大呀，真是的，那是她情窦没开，到时候她不给你带回家仨俩个女婿让你审查算我没说。”瑶萍撇了撇嘴说。
“但愿吧……以后的事情真的不敢想象，咱们走吧。”车小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