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王爷当花魁
裴衡刚走进“笑春风”,就看到有人从观众席上冲上台去。
台上站着一位红裙女子,抱琴而立,薄纱遮面,颈间挂着一颗珍珠。
刚刚,弹琴的是这位红裙女子?裴衡微微一愣。
冲上台去的也是一个女子,打扮得妖艳华丽,可惜在那位红裙女子的映衬下,显得俗不可耐。
是红绡!李锦瑶想也没想,紧随其后冲上台去,站到谢怀瑾的面前,一脸谨慎地望着她。
这突如其来的对峙,让众人都满腹狐疑。
沈照第一个开口:“这不是红绡姑娘吗?她不是去‘醉春风’了吗?”
“沈照哥哥,对这些风月之事真是一清二楚。”谢笑颜揶揄他道:“佩服,佩服。”
她刚刚见裴衡听曲听入了迷,便自个窜进了“笑春风”。她一进来,正被这热闹的景象看花了眼,就有一个姑娘过来,告诉她二楼雅间有请。
她一抬头,就看到沈照从小窗里朝她拼命摆手。
“那当然了,毕竟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沈照也不甘示弱,“不像谢女侠,来趟青楼还要偷偷摸摸的。”
“哼。”谢笑颜从果盘里抓起一粒花生,朝沈照扔过去。
“好啦,好啦。”林湘出面做和事佬,“还是看看楼下,唱得什么好戏吧。”
裴衡虽然心中焦急,恨不得马上冲上台去,质问那位红裙女子与九王爷是什么关系。
但眼下突发事件,众目睽睽。他就近寻一席坐下,打算静观其变。
台上,李锦瑶站在谢怀瑾面前,像老鹰一样护住他。
台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红绡轻哼一声,转而面向众人,说道:“各位,听说’笑春风’的红玫瑰一曲惊人,我红绡也来凑凑热闹。”
李锦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神色自若,没有一丝慌乱:“既然如此,来者皆是客,我笑春风自然是欢迎的。”
红绡不理她,兀自说下去:“今日一见,红玫瑰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身影——我觉得甚是眼熟。”
难道谢怀瑾以前除了跟白茉莉有一腿,跟红绡也有一腿?
红绡把谢怀瑾认出来了?谢怀瑾还真是爱拈花惹草。
李锦瑶狐疑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谢怀瑾,他神情冷漠,似乎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不过这一眼,李锦瑶心里倒是镇定了下来。
这谢怀瑾都被自己化妆成这副模样了,就连他的亲娘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红玫瑰她就是——”红绡自信地说,“李妈妈的远房表妹。”
楼下一阵哄堂大笑,这有什么值得说的,李锦瑶也怀疑红绡是不是脑子气糊涂了。
台上,谢怀瑾根本不在意红绡在干嘛。
他敏锐地捕捉到,台下有一束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是靠近门边的一个男子。
裴衡很快也发现,“红玫瑰”注意到了自己在观察她。
裴衡并不回避,依然上下打量着她,一般女子被男子盯着久了,多少会有些害羞。
可“红玫瑰”却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反倒是裴衡先觉得不自在起来,收回了目光。
台上红绡继续大声说道:“我要说的当然不止这些,’笑春风’的姑娘们都知道,李妈妈的这位表妹是位哑巴!”
李锦瑶一愣,啥玩意啊,她心想,红绡这么气势昂扬地冲上来,就为了说这个吗?
但她没想到,台下却炸开了锅。
“是个哑巴,怪可怜的。”
“哎呀真可惜。”
“美中不足啊,居然是个残废。”
“一个残废怎么能当花魁。”
“假的吧?”
李锦瑶无语,这腐朽的古代封建社会。
厢房里,谢笑颜撑着脑袋,十分惋惜地说:“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居然不能说话,真是上天嫉妒。”
沈照饮了一杯酒,点点头附和:“这美人有了残缺,可就大打折扣了。”
这两人当着温阙的面,口无遮拦地讨论残废问题,林湘恨不得上去捂住他们两的嘴。
他偷偷看温阙,只见他神色泰然,悠闲地从小窗口向下看热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台上,闹剧继续。
红绡得意地看着李锦瑶,心想,你以为用一个哑巴,就能轻易替代了我吗?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李锦瑶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红绡继续叫嚣道:“怎么,李妈妈不想承认?”
“我当然承认——”
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叹息声。
“可,那又如何?”李锦瑶装作好奇的样子,说道:
“红玫瑰是琴姬,又不是歌姬,文姬。她是不是哑巴又不影响她的琴技。”
“这……”红绡一下被她问住了。
“各位,”李锦瑶转向众人,礼貌地问道:“据我所知,大家今天来,都是为了听红玫瑰弹琴的。
请问,有谁是来听红玫瑰说书的吗?”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到楼上有人高喊“没有。”
李锦瑶抬头望去,正是林湘那个雅间。刚刚说话的是那个叫阿鸿的侍从。
裴衡也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雅间里,谢笑颜正连忙往回缩身子。这小丫头,跟沈照林湘他们跑一起了,倒是叫自己放心下来。
“我这位表妹虽哑,但她琴技高超,大家有目共睹。不知道有些人要来炫耀什么,炫耀自己就算四肢健全,琴技也比不过我表妹吗?
炫耀自己只有空空大脑和一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吗?”
“你…….”红绡气急败坏。
“女娲造人的时候,觉得我表妹实在是太完美的,怕引起普通人的嫉妒,就小小给她加了一些缺陷。
没想到就算如此,还是引起了某些普通人的嫉妒啊。”
李锦瑶叹了一口气,红绡攥紧了拳头,众人却纷纷叫好。
“下去吧,下去吧。”众人对红绡发出嘘声。
这老鸨倒是个伶牙俐齿的,裴衡握着酒杯,目光沉思,盘算着待会怎么去跟她交涉。
阿鸿看得热闹,沈照也连连说好,温阙虽未言语,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这老鸨挺会讽刺人。”谢笑颜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生怕错过什么好戏,“这么久了,那红玫瑰也不说话,看来真是个哑巴。”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李锦瑶向众人拱手作揖,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李妈妈不才,认为各位口中的残废,不过是上天对有才能者的考验而已。”
这番言论新奇,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不乏许多赞同的声音。
裴衡也微微一愣,这个老鸨,似乎不是简单的胡搅蛮缠之人。
温阙捧着手里的暖手抄,似乎也吃了一惊。
红绡听不太懂,但是看众人似乎都很认同李锦瑶,气的咬牙切齿。
“况且,我李妈妈信奉人与人相处,唯时时有同理心,方可长久。正所谓: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本来李锦瑶还想说些“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的道理来,但她深知自己作为一个青楼的老鸨,不可太过招摇。
言尽至此,红绡已经无话可说了,众人也纷纷喝彩。
于是她摆出老鸨的招牌笑容,不失时宜地说道:“我李妈妈拙见,让各位见笑了。”
温阙嘴角含笑,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