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静默

夜是那么静,静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周良看着讶无精致的脸蛋,心想:以前的日子,苦也好,乐也好,自己总还是个人。现在倒好,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哦,不对!连一只纯粹的猫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怪物……早知如此,以前那些虚度的日子,自己就应该珍惜……

“水~水~我~渴~”讶无含含糊糊地呢喃道。

“得,喝了你的酒,就要照顾喝醉的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来吧,傻妞!把水喝了。”周良变化了右手,倒了一杯温水,凑到了讶无的嘴边。

“咕噜~咕噜~”讶无一口气喝完,又憨憨地睡去。

见讶无如此好睡,周良心生羡幕,心里忿忿道:“云冷江空岁暮时,竹阴梅影月参差。鸡催梦枕司晨早,更咽寒城报点迟。人事纷华潜动息,天心静默运推移……哼,天心静默运推移,凭什么天要我怎样,我就要认命?我不甘,我偏不认命!”

黎明,周良从讶无家离开。

人跟人的第一感觉很奇妙,有的人见一面就不想再遇到,还有的人即使天天碰面也成不了朋友。周良对讶无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即便明知道讶无背景复杂,还是选择跟讶无成了朋友。

跑了一段路,周良总觉得今天的路和昨天不太一样。

周良停下脚步,抬眼环视着四周,一样的房子,一样的树,一样的路,周良自己也说不清那里不一样。

直到目光落在一面光洁的白墙上,周良方才恍然大悟:寻猫启示没有了!

“昨晚光顾着喝酒了,一点也没察觉讶无什么时候通知别人清理的寻猫启示。不过这女孩子,人虽然神叨叨了点,倒也是个守信之人!”思忖明白后的周良,会心地一笑,继续向家的方向跑去。

赶在早饭之前,周良回到家中自己的卧室。算准饭点从楼上下来时,老爸老妈已正坐在餐桌前喁喁私语,丝毫没有察觉周良在外过得夜。

“老周,昨晚镇上贴满的寻猫启示,一夜之间全没了,你说怪不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贴寻猫启示的人,根本就是在炫富,在哗众取宠,再不收手,打脸的是他自己。”

“……”

吃完早饭,周良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台上,静静地想着心事。

“脑子里的那股意识,显然不是我能摆平的。好在目前它也透出善意,估计有合作的意思。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变回人身,再拖下去,就掩盖不住了……不想了,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做!”

一个小时后,周良藏身在隆华市藩蓟镇上一个犄角旮旯里,目露凶光地盯着前方一辆黑色凯美瑞。待凯美瑞开走以后,周良才伺机钻进离街边不远的一幢五层洋楼中。

从进入洋楼起,周良就化身拆家恶魔,家具、地板、白墙都没逃离周良的魔爪,凡是目之所及,一片狼籍。尽管周良已经见识过自己两只前爪的威力,但完全放开后的破坏效果,还是让周良触目心惊。

“咔嚓~”锋利的右爪直接破开了一个杂物柜,柜里东西滚了出来,乒呤乓啷地摔落在地。刺耳的噪声让周良的更加狂躁,挥动锋利的前爪摧毁挡在身前一切物体。

凶性释放后的周良,猫躯竟不知不觉间涨大一倍,力量值爆表,待毁掉身边所有物件后,周良冰冷的目光又锁定了悬挂在客厅中的那盏硕大的水晶吊灯。随即一道黑影闪过,跃上高处。只听“咣啷”一声巨响,客厅里那盏硕大的水晶吊灯掉落下来,水晶碎渣撒满了一地。

周良不为响声所动,冲上二楼继续破坏,直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良方才停手。不慌不忙地沿二楼的落水管爬到地面,蹿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抖了抖身上的被毛,变成一只胖呼呼的橘猫,施施然地离去。

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周良神色平静,冷漠的目光里透着决绝。脚步在一块隐蔽处停下,周良意念一动,右前肢瞬间变成一条长满橘毛的手臂。

周良见了,面露喜色,心中想道:“果然如此,欲念越强,实施后,变回人身越快。哼哼,贾潘!遇上我,算你倒霉……”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周良知道报复仇人的最好方法,不是一刀结果了他,而是要钝刀子割肉,慢慢地让他意志崩溃,直到他再无做人的勇气。

劳逸结合一向是周良行事准则。上午忙活了半天;中午,周良决定要放松一下,去看看自己牵挂的另一个仇人。

今天牛草蜱的家中,跟昨天的冷清相反。牛草蜱右腿缠着绷带夹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大帮混子围在他床前,正商议着什么事。周良趴在窗台上,听了半天,大致听出了事情的经过。

话说昨天晚上,牛草蜱在外面跟众兄弟吃了晚饭,喝的有点高,早早回家歇息。没想到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一只受惊的灰猫,忽地蹿了进来,冷不防就咬掉牛草蜱半只耳朵。

牛草蜱的老婆(泼妇)自然拿扫帚驱赶,没想这只灰猫发起狂来,战斗力惊人,在泼妇身上又留下二十几道抓痕后,从阳台上逃脱。

作为隆城道上的知名人物,牛草蜱夫妇当然不会善罢甘休,随即追出门外。可惜两条腿的跑不得过四条腿的,夫妻俩人寻找到半夜,依旧没有找到灰猫的踪影。正当俩人疲惫不堪时,街面上不知何时贴了很多寻猫启示。

俩人驻足一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猫主人找到了!

打通了寻猫启示上的联系电话,牛草蜱夫妇依着电话里所说的地址,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一帮比他们更凶狠、更嚣张的道上混子。结果不言而喻,夫妇俩人非但没要回一分赔偿,牛草蜱还被打断一条腿,囚禁了一天……

“大哥,这帮人是混哪的?兄弟们去给你报仇……”众混子围在床边,七嘴八舌地嚷道。

牛草蜱抬起右手,无力地摆了摆,说:“散了吧!打断我腿的是罗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