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召唤

海伦做足了打算,但眼下的任务还没完成。

卢梭很重视安全官的反应,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一笔数额庞大的交易。

也好,赚够了钱在龙啸城也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还能买间房,做点小生意…

火盆里,昏黄的火焰跳动,人们不断丢入木柴和布料保持温度。

海伦在贫民窟里穿梭,企图在流浪者身上找到帽子,但帽子这种可有可无,保暖性差的东西早就变成了灰烬。

经过十几条街区,她才终于发现了一顶。

只见火盆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准备把手里的草帽丢进火焰。

海伦飞也似的冲过去,一把抢走了帽子,它粗制滥造,尖刺支棱着,但至少是顶帽子。

孩子受到惊吓,躲到了母亲身后,周围流浪者全都看了过来。

海伦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我很需要这个帽子,我把它买下来。”

母亲没有说话,目光飘向右侧几个凶恶的男人。

一个恶徒说道:

“该她们交燃料了。”

这是难民中的规矩,所有人都要提交燃料维持火盆不灭。

海伦曾经也是难民中的一员,自然懂得规矩,于是从包里掏出了一盒火柴:

“用这个代替可以吗?”

恶徒欣喜若狂,不断点头,火种可比燃烧物珍贵多了。

母子二人没有说话,默默回到角落,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海伦过意不去,从背包中翻出剩余的碎肉,送到了母亲手里。

对于啃草皮,吃垃圾的难民来说,蛋白质是最好的补品。

母子二人怔住了,其他人也躁动起来,纷纷献上自己的编织品,有荷包、麻衣、竹筐、背篓,还有人甚至现场编起了草帽。

可海伦摇头拒绝,表示自己已经没有需求了。

众人的目光如狼似虎,紧盯着母子二人手里的肉,有嫉妒也有怨恨。

“您能稍等一下吗?我们很快就能吃完…”母亲恳求道。

她们没有武器,如果海伦不在,其他人顷刻间就会冲上来瓜分食物。

海伦知道缘由,轻轻点头,端着枪守在原地。

母亲只吃了几口,就把剩下的留给孩子,然后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的男人去树林里找食物,已经两日未归,但她坚信丈夫会回来…

海伦站在那里,不断点头,脑子却在想其他事情:

帽子有了,但它由干草编成,是暗黄色的,必须用颜料染成红色才行。

已知的红染料有番红花和胭脂虫。

前者在这个温度根本不会开花,必须去北方温暖地区才能找到。

后者在树林中随处可见,但染一顶草帽至少需要几十只,而且工序繁琐,根本来不及。

怎么办呢?

要不先回家,向卢梭坦白帽子丢失的事情…

海伦咬紧牙关,仿佛看到了伊丽莎白挑衅的笑容,即使她从未那样笑过。

此时此刻,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刚才说话的恶徒正在跟一个小青年争执。

说是恶徒,其实是巷子里自发成立的监督者,督促大家投入燃料。

这个小青年战战兢兢,似乎跟家人走丢了,他的手里攥着一个木雕像,实心木料正是绝佳的燃料,足够烧上半小时了。

可青年死活不愿松手,所以才有了冲突。

争执迅速演变成暴力,恶徒们给他脸上来了一拳,抢走了雕像。

“噗…”

这拳很重,青年咬烂了舌头,血液顺着下巴滴在地上,鲜红而刺眼。

恶徒见海伦盯着自己,解释道:

“这是规矩,他必须交燃料,否则没资格坐在这里。”

海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终于,母子二人吃完了肉…

海伦迅速离开,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蹲下,挽起袖口,在胳膊上划了一道浅口子。

鲜红的血液渗出,十息之内,伤口就结痂愈合。

海伦笑了,知道体内如同神迹的治愈能力依然存在。

数分钟后,国王大道上走来一个戴帽的女人,明明是草帽,却泛着鬼魅的红色。

她在西区门前十米外停下,抬头向里眺望。

安全官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一副充满心事的样子。

难道是帽子不够红吗?

海伦拿下帽子看了看,血色浓郁,没有问题。

但她不甘心,觉得作品未受重视,于是用手顶着帽身转了起来。

安全官看了过来,但依旧没有反应,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好吧。”

海伦耸了耸肩,向东走去。

现在是10点32分,走回别墅刚好足够,可她却在国王大道末端突然转向,朝南拐了几个弯,走进了一片建筑群中。

这里到处都是大理石建筑,样式类似于拍卖行,可惜早已废弃,腐蚀得不成样子。

四周没有流浪者,因为这里跟废弃公寓一样,是受诅咒的地方。

不过海伦毫无顾忌,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个漆黑的门洞,七分钟后才出来,开始向东狂奔。

别墅里,11点的闹钟早已响过。

卢梭握着枪坐在办公室里,守着全息成像仪,将探测距离调至最大,监视着周围生命体的动向。

伊丽莎白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总觉得周围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11点07分,西南方向,一个红色物体向别墅跑来,体型窈窕,是个女性。

不一会,海伦冲进办公室,卸下提包和枪,跪在了地上,她跑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胸腔起伏,领口冒着热气。

“对不起,我回来迟了。”

卢梭面无表情,等她呼吸均匀后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海伦开始叙述外出的经过,从主教的反应到橄榄路的见闻,再到西区安全官的冷漠,说了足足十五分钟。

可她没有提到帽子的事情,同时还隐瞒了进入大理石建筑的经历。

卢梭从散乱的叙述中听出了线索,主教对供奉的兴趣不大,从祷告词判断,他们信奉的是实体神,而非概念神,理念倾向于控制欲望和劝人行善。

橄榄路的变化让卢梭稍感意外,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了,而且两人离开长屋时,建筑承重墙是完好的,没有坍塌的迹象,可现在变成了废墟,说明有人故意破坏了现场,企图隐藏某些信息。

理清头绪后,卢梭问道:

“说完了?”

“是的。”海伦回答得很干脆。

卢梭再一次问道:

“仔细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海伦抬起头,眼睛转动,说道:

“没有了。”

卢梭不看报警器也知道她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