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世
夜，街边茶摊。
“无后座力，空气为子弹，小巧别致，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叭的一下，敌人的脑袋瓜子就像西瓜一样，呱地一声爆掉了……”一个邋遢的金发男子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真厉害，龙与先生。”格薇看着男子手里的小枪惊叹道。
“那是当然，小姑娘，要不要来一支？”龙与笑眯眯地说，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因为脸颊消瘦而显得十分突兀。
“我……”格薇正要表态。
“玩具枪罢了。”一旁的淡名轻笑道，“摆弄什么呢？”
“哇啊啊，小子，你敢质疑我！”龙与气呼呼地盯着淡名。
“有何不敢？来试试？”淡名继续笑道。
“好，臭小子。”
霎时间，龙与以超越常人的手速，一秒里完成了抬起枪指向淡名额头，扣下了扳机的动作……
“师父！”格薇惊叫道，衣袍里有所动作的小手却被五条长指按住了。
“说了玩具枪而已。”淡名松开了夹在手枪上的两根手指，他在格薇的耳边轻声说：“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是，师父。”格薇挣脱了淡名紧抓着自己的手，捂住了有些通红的耳朵。
“呃。”龙与呆呆地看着手里扭曲得不成样了的小枪，突然，他猛地将枪摔到桌子上，“臭小子，你赔得起吗？这枪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呜呜，你至少要赔这么多。”
龙与比划了个手势，淡名看了摇摇头。
“太贵了。”
“那这么多。”龙与又比划了个手势。
“太贵了，这样？”淡名在桌子上画了个鸡蛋的轮廓。
“可以。”龙与奸笑道。
“哼！”淡名目光突然冷冽起来，“怕是这把枪都不是你的吧？”
“哎呀，又被你知道了呢，这玩具当然不值几个小钱。”龙与毫不脸红的笑道，将手里的枪随手扔进了水沟里，“不过你又值这个了哟。”龙与夸张的用两只手比划着。
“师父又升值了呢。”格薇捂着嘴笑着说。
“所以——你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淡名黑着脸问。
“那是，那是，真不愧是我兄弟。”
“呵呵，你弟弟龙有倒混得不错。”淡名夹起一粒花生。
“歪提了，自从我拐跑兰沃家的姑娘后，呸，自从我带着她去追求真正的、完美的爱情之后，龙家就把我踢出去，现在两家的人都在到处找我拿人头呢。”龙与自傲道，“事实证明，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哇！真厉害！龙与先生，这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意思吧？”格薇好奇的问。
“小姑娘，谁教你这么说的？”龙与气得摔下了椅子。
“师父不是这么说的吗？”格薇搔搔头。
淡名讪笑一下。
“臭小子，怎么可以随便评论人家啊，好歹我曾经也是龙家的大少爷，龙家大公子啊，噢噢，这悲剧的世界，那伤心的往事……”
淡名看见龙与又要提起他那些“往事”，连忙打断了他——
“贵夫人做的菜真是好吃，甚是想念。”
“别提了。”龙与苦着脸，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几名青年骑着廉价的框架车呼啸而过，其中一个还朝格薇吹了个口哨。
格薇将头缩进了领子里，淡名见状，拣起桌上的一粒花生米，两指轻弹，花生米受力爆开，碎片却如子弹脱膛般爆射而出。
远处，传来了车子与地面的磨擦声与小青年痛苦的叫骂声。
淡名若无其事地喝了口小茶。
“看不惯，直接爆头不好？”龙与点了支烟。
“那岂不是太无聊了？”淡名倚靠在椅背上，笑道。
“哦？”龙与仰头吐了口白烟，“又是因为毫无意义么？还是说，没有报酬？”
淡名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肮脏街道上的小商小贩，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方街道呈现出与白日空荡荡所截然不同的景象，商贩的吆喝声、食客们的猜拳声、年轻男女捧着热气腾腾的小吃穿梭而过……热闹非凡。
可他向来不喜这样的场景。
“说正事。”淡名轻声道。
“唔，这。”龙与自衣兜里掏出来一张卡片。
“叶泽？”淡名拣起卡片，“前特战部队退役军人，现牛泽酒馆老板？就这些信息？”
“噢，听说这家伙曾经被人称为军统什么的。”龙与察觉淡名脸色微沉，连忙道，“小道消息，不知真伪，对你来说只是小意思。”
“多少？”淡名指尖轻敲桌面。
“这么多。”龙与摊开六根指头。
淡名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嘿，真没骗你，我就只收一成中介费。”
“哼！那是你一我九，还是你九我一？”淡名注视着龙与的双眼，清澈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股寒意弥漫开来。
“嘿嘿，开个玩笑，我知道瞒不了你。”龙与尴尬地笑着说。
“嗯。”淡名放下手中的卡片，手托着下巴，似在思考着什么。
“喂，别犹豫了，雇主可是特意指名道姓就是要你去干，哎呦，这委托要是放出来，该有多抢手。”
“呵。”淡名讥讽道，“钱，也得有命拿。”
“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查无此人’同志真是小心谨慎。”
一阵细小的鼾息声传来，淡名侧眼一看——格薇不知何时俯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龙与继续说道：“我了解你，这是个改善生活的好机会。”他特意将改善生活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我只是个业余。”淡名轻声笑了。
“我知道。”龙与也笑了，他举起酒杯，仰头一饮，空杯子砸在地上，碎成了花。
小摊老板眼中生起的火苗被龙与一张钞票浇灭了。
“那么，”龙与站了起来，“祝你顺利，我要走了，不然夫人在家着急了。”
“不让贵夫人炒个小菜做个宵夜？”淡名望着龙与认真的说道。
“当然，当然。”龙与含糊应道。
“贵夫人可真是要着急了。”
淡名望着龙与勿勿离去，不猜也知道，这老流氓一定又去某某会所鬼混去了。
“女士？”
淡名轻轻拍打着熟睡中的女孩。
“师父？十分抱歉，一不小心……”
“无妨，走吧。”
“师父，这次的工作是物流还是护送？”
“指定对象清除。”
“咦，师父又挑最简单的工作了呀。”
“呵呵，名字，报酬，剥夺生命，的确。”
天空上飘落起蒙蒙的细雨，路上的行人变得稀少起来。
雨幕中，一前一后，一小一大的两个身影显得有些令人莫测。
淡名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个疯狂的世界，还有什么比征服和剥夺更有乐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