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后，黑暗始终深邃
步行商业区最清冷的地方，就是古玩一条街了。铺面不少，差不多有五六十家。
店家却很悠哉。多半捧着个壶，坐在店铺的一角喝茶。此时是午后，最是昏昏欲睡。
街面上三三两两走着几个人。偶尔走进一间铺子。随便看。店家也不招徕。做古玩的商家，不睁眼也知道是不是有心的买主。
所谓有心，不是那种买个几块，几十块钱小玩意的人。做古玩，靠这种买主，早饿死了。有心的买主，是指一类准备挨宰的人。
两个女孩中的一个翻看着挂架上一大摞挂串，问是什么木质的。
“二十块钱一串。”小一坐在柜台后玩新手机，各种试，各种下载，头都没抬。
“我……问你是什么木质的。”女孩不高兴。你这是做生意的人该有态度么。
“不管什么木质的，都是二十块钱一串。”
“你……”女孩忍了忍了，没忍住，“你没听懂我的话吧，我没问你价钱，我问你的是……”
“什么木质的。”小一终于抬起头来，楞了楞，女孩有点面熟啊。
“你……”女孩也楞了楞，露出惊喜的神情，“你来这里了啊。难怪找不到你了。”
“找……我？”
“家里那一大堆书，老爸终于同意……让我处理。我就去找你。你走人也不说一声的啊。”
小一也想起女孩是谁了。
说是要搬新家了，家里有很多书。专门跑来问小一上不上门收书。小一就跟她去了。
然后……被女孩的父亲赶了出来。
“对不起。”女孩自己笑了。一是想起那天的事，让人家白跑一趟不说，还跟她一起吃了老爸一通呛。二来，也没留过电话，你让他跟谁说一声。
“那些书，你老……不，老伯不是说要捐给市里的图书馆吗？”
“人家才不要。我去问过了，我老爸那些书，值不得人家给他专门腾藏书库。”
“那，那些书呢。”
“卖了。”
“当废纸卖的？”小一有些肉疼。他看过一下女孩家里的书，满满十几个书架，此外还有十几大捆杂志，很可以掏一掏的。
“那还能怎么卖。”
“不是还有别的书摊吗？古城里就有两家。离你们家也不远。”
“我……懒得……”
女孩的同伴看过来。先看女孩，又看小一。目光有些别的意味。
“懒得？可惜了，可惜了。”小一还在惋惜。守了这些年的旧书摊，对旧书，特别是旧杂志，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你怎么不开了？是开不下去了吗？”女孩问。
“是，买书的人越来越少了。”
“是啊，都只顾低头玩手机了。”女孩说着，看了小一一眼。
小一陪了笑脸，“你刚才问的是哪一串挂串。”
“我也不知道了。”女孩不知为何，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我给你找一串吧。”
“不必了。想必这些挂串，和我老爸那些书一样吧。”
“……”小一没明白。
“连什么木质的都懒得说。我刚才问你好几遍，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是问了我两遍了。”小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有好一点的。”
“二十块钱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女孩说着，突然拉着女伴转身要走。
“等等。”女孩的女伴反过来拉住了女孩，“你不买，我买一串吧。”
“好的，好的。”小一连声说着，找了一串，从挂架上往下取的时候，女孩拦住了同伴。
“不准买他的。我们去别处买。”
“何……何必呢？”女孩的女伴说着，给小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小一说句好话，帮着拦一下。好歹也算是熟人啊。
“那好吧，别处买也是一样的。这一类珠串，都差不多一样的价。”小一误会了女孩女伴的意思。以为是要给个台阶。
“你……”女孩看了小一一眼。别过脸去，拉着女伴走出店面。
“你……等等。”小一突然叫道。女孩最后看他那一眼，眼中有些影子。
迟疑了一下，女孩还是往前走。刚出门，一个人迎面而来，看了女孩一眼，伸手拦住了她们。
“两位是要买挂串吧。”拦住女孩的是吴青，扭头朝店里说道，“小一，你笨死，连个开张生意都不会做啊。”
又对两个女孩说道：
“小一他是新来的，不会说话。两位姑娘来也来了，就给他开个张吧。”
“既然老板娘这么说了……”女孩的女伴看着女孩。
小一也已经走到店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守书摊习惯了。”
女孩总算嘟了嘟嘴。还真是这样的吧。守着旧书摊，客人怎么翻怎么看都随意。不用招揽。终究被女伴半劝半拽回到店里。
“看看这两串手串。”刚进到店里，吴青开了柜子，拿出两串细珠手串分别递了过去。
“这两串是黑檀香木的。”小一说道。
“是有股檀香味。”女孩的女伴凑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香味很好闻。若有若无的。”
“细珠适合女孩子戴。可以当项链，也可以当手链。显秀气。”小一热情起来。但似乎又有些过了。
这女孩有些为难起来。二十块钱一串的那种，买回去戴不戴无所谓。就当是吃了几串烧烤。逛一次街，总得吃点什么买点什么的意思。
但是，这样的手串。根本没打算要买这么贵的东西。
“还是……就拿两串这个吧。管它什么木的。”女孩说的就是二十块钱一串的那种。
“这两串，也二十。”吴青说道。
“青……姐……”小一张了张嘴。
“不行不行，这个很贵的吧。”
女孩连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两串黑檀香木珠串到底值多少。但绝不是二十块钱就能买到的。
“做这个呢，贵也卖，贱也卖。讲个缘分。”青姐笑道，“什么缘分呢？进了这道门是进门的缘分，进来又遇到相识的人，是相识的缘分。”
“可是，这……不太合适吧。”女孩看了小一一眼。
“青姐是我老板。既然青姐说了，算是给我开个张。我来到青姐店里，还没开过张呢。”小一笑了笑，有点腼腆的样子。
“那我一起扫啦。”女孩的同伴满心喜欢，拿出手机。虽然不是很懂，但闻起来，显然不是香料的香味。
“不要不要，你只扫你的。”女孩急忙说道，也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说得对，两位得各扫各的。”小一说道，“说句迷信的话，神佑也各是各的。”
“这是迷信吗？”
“说来挺别扭的。对不信的人，是迷信。对信的人，就不是迷信。”青姐补充一了句。
听了青姐这么说，女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女孩的同伴又问，“要怎么保养？”
“也不要怎么保养。手干净的时候，盘一盘。也就是挨个搂下去。搂的时候，用指尖捻一捻，指甲最好不要碰到划到。像这样。”
青姐说着接过去，单手双手都做了个示范，“盘的时候，手上不要抹护肤品。会串味。要注意的是，盘的时候，手一定要洗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取下来，不要放在不干净的地方。尤其不能放在卫生间。”
“噢。”女孩和女伴对视了一眼，转向青姐，“谢谢老板。”
“我叫周青，你们就叫我……青姐吧。”
“青姐。”两个人同时叫了一声。
“嗯。”青姐笑了笑。
小一看得出来，青姐这一笑，其实有区别的。而在教她们盘的时候，注入的功量当然更是不同。
两人扫完码。女孩和同伴把手机放回包里。女孩迟疑了一下，问小一道：“能加个你吗？”
小一看了青姐一眼，青姐并不反对，于是拿出手机。
女孩和小一互相加了微信。看向青姐。青姐笑道，“加小一的就可以了。加我的人多，我怕是记不住谁是谁了。”
青姐这话说的实在。就只加了小一的。女孩的同伴自然也加了。两人道了谢，出门走了。
“你看出来了？”看到两人走远，青姐问小一。
“她出门的时候，我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这几天晚上，你去看一看，是个什么鬼。邪气这么重。”
“好的青姐。”
正说着，小一的手机有微信显示，小一拿起手机。微信是女孩发来的：
“我叫宁静。你改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