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焰
“家有家法，既然偷了魏先生的东西，今日便先不要刺绣了，安心呆在府里……”他沉吟道“呆在府里……待嫁。”
待嫁？！
我不要！
程绣芝猛然抬头看向程夫人，程夫人却只是把头测过去，躲开了她的视线。
“父亲……绣芝妹妹她也是，一时糊涂……”程绣莲似有不忍。
“呵！绣莲，你不要太过仁慈，你忘记这丫头当初如何叫你难堪吗？”程玉莲生怕家主因为程绣莲求情改变口风。
“孩子不听话是要管教管教。”一个华装夫人淡淡道，她人长得很瘦小，长着一对月牙似的眼睛，嘴巴旁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她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那双眼睛盯在书页上，就像蜜蜂吮吸着花蜜，显得那么专注。
程夫人的脸色刹那间冷意翩飞。
“徐姨娘有何高见？”程大夫人脸色有些不虞。
程海东捋捋胡须，“此事就这样处理。”
程玉莲得逞一笑，几乎要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程绣莲眼里滑过一丝担忧。
程绣芝低着头没说话。
她突然踢了一脚旁边跪着的丫鬟，说：“我根本没偷，谁指使你的？！！”
“嗨！”一个嬷嬷冲上来拉开程绣芝，“九小姐，大家都已经知道是你干的，这时候打骂这小丫头干甚？”
“是啊!”一旁的婆子也附和道。
“我说了我没偷！”程绣芝大声说道，倔强地看着众人。
程夫人咽了一口，没有开腔。
程绣莲看着程绣芝，眼里有担心，那徐夫人软软地靠在檀木椅上，时不时朝程绣芝瞥来一眼，程海东表情冷漠，酱红色的皮肤，富态的身子都凝上了冷霜。
在场的婆子丫鬟们，以及男女管家都将视线落在地上，一言不发。
那供证的丫鬟跪在地上抽抽嗒嗒地哭，素儿被拦在外头进不来。
程绣芝的心跌入了谷底，看来是没有人愿意为她说话了，要是程熙南还在……
他一定不会由着别人合伙起来欺负她，也只有绣莲姐姐替她说了几句话。
“可笑！”程绣芝冷言嘲讽。
“你说什么？”程海东眉毛竖起，脸庞上两坨肉都在颤抖。
“你这丫头乱说些什么？”程夫人见程海东有发怒的预兆，忙拉住他，给他顺气，狠狠地瞪了程绣芝一眼。
“你竟敢嘲讽家主！”程玉莲大声道。
“我没有偷东西，你们所有人不就是非要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么？”程绣芝视线看着众人转了一圈，“我偏不认！”
“我为何要偷魏先生的东西，我本来便是找她借的，偷这东西对我有什么好处？在我的房里找到被损坏的金银线就合该是我偷的，我看是有人故意陷害！”程绣芝看向程玉莲。
“笑话！”程玉莲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谁会陷害你，我看分明是你见财起意！！也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你是乡下来的，没见识！”程玉莲扭曲的笑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
“你！！”程绣芝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为什么她她要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她？！
“够了！！”程海东一掌拍在桌子上，“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就先到这里吧！我一天忙上忙下没工夫跟你们计较。”他看向程绣芝，“刺绣的事暂时不要管了，先歇一阵子吧，”他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生气，他又看向程玉莲：“你一天不要整这些有的没得，多花些功夫在刺绣上，不要给你父亲抹黑。”
“你看你一天像什么样子？！”程海东板起脸教训程玉莲。
“是。大伯，玉莲省得了。”程玉莲脸上带着得色，撇了程绣芝一眼。
程大夫人的脸色发白。
“好了，我先走了，府里还有的事忙，绣芝就先不要刺绣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免得败坏我程家门风。”
我偷鸡摸狗？！我败坏门风？！程绣芝气得想骂娘，可是没办法，程家很明显没一个人把她当成一回事，程海东未必不晓得是怎样一回事，他就是偏袒程玉莲。
因为我不是程家人！！！
可是不能！不能这样！我还要刺绣！我的青鸟还没有绣完，我还要去参加绣女大比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尤其是程玉莲，见程绣芝气得眼睛都红了，更是笑得越发肆意。
完了。
程绣芝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我倒不知道我的徒儿干出甚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是师傅！！！
程绣芝的鼻子突然很酸，这个便宜师傅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她从没想到唯一一个替她出头的竟然是她。
魏蒹葭匆匆走到程绣芝身边，她一身素雅云纹青衣，白玉靴上还带着新泥与露水。
“这是怎么回事？”魏蒹葭问程绣芝，眼睛却看向程海东。
“魏先生来了。”程海东挂上了一副笑脸，“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些门仆真是惫懒了，也不通报一声，我要知道就去迎接您了。”程海东语气简直不要太好，哪里还有刚才冷漠的影子。
“程家主，你们方才在讲些甚么，我怎的听见我这徒儿不能再刺绣了，还偷了东西？”魏蒹葭眉头一皱。
“程绣芝偷了您的金银线。”程玉莲插口道。
“金银线？！”魏蒹葭一愣，继而怒道：“什么偷？那是我赠与绣芝的，她既然拜师于我，我自然也要略出薄礼才合适，恰巧我手里有些不常用的绣料，便一同送给她了。”
“这……这金银线是您送给程绣芝的？！”程玉莲第一个跳出来反驳，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是魏蒹葭借与程绣芝用的啊！
连程绣莲脸上也流露出讶色。
程海东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他眉心揪成一团。
程秀莲沉默地看着被魏蒹葭护在身后的程绣芝，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大手一挥，“既然如此，那倒是我们错怪了她，想来这也是个误会，也罢，把九小姐院里的份例提高一些吧。”半分没提惩罚程玉莲的事。
“是。”管家点头哈腰。
魏蒹葭的眼神有些冰冷，觉得这程家家主也太过轻拿轻放了一点，毕竟她刚才走进来时可是将他的狠话听得一清二楚。
程绣芝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至少不会阻止她刺绣了。
“可是！”程玉莲还不服气。
“啪！”程海东反手就是一巴掌。
程海东人高，体型又壮硕，手上的力气自然不小，程玉莲整个人都被打得飞出去一截。
“呜呜呜…呜呜……”程玉莲感觉很多嘲笑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既难堪又愤怒，她愤愤地转过头看向程绣芝，都怪她！这个贱人！！
程绣芝被魏蒹葭带了出去，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的站着。
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一个个不禁都鄙夷地看着程玉莲。
“啧啧啧。”
“人家明明是师傅送的，偏要说人家是偷的。”
“嗨！”
“没想到五小姐竟是这种人……”
“你说什么？”程玉莲受不了了，她冲上前去，和一个说她坏话的丫鬟扭打在一起。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丢的脸不够嘛！”程海东大吼，胡子都气的颤抖。
“我！”程玉莲被吼得一抖，肩膀瑟缩不敢再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程绣芝！我一定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以报今日之耻！！！
清袭小筑。
“师傅……”程绣芝感激第看着魏蒹葭。
她以前对这个便宜师傅只有在刺绣上的敬佩，要说有多敬重却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