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黛堂之谍者盗
白隐川赶到时,针婆婆已经在里面为晏溪接生了。可怜的小梦隐听着娘亲一声声痛呼,在屋外瘪着嘴哭泣,白隐川将她抱起来,边哄着边听里面的动静,内心焦灼不已。
黓老五从屋中出来,见到白隐川,便将阿吉娜来威胁晏溪一事说与他听。白隐川闻言大怒,却碍于晏溪现在屋中受苦,没有发作。
“少主,生了!母子平安!”针婆婆跑出来禀报道。
“好好,是男是女?”白隐川急切问道。
“男孩,是个男孩!”针婆婆喜道。
白隐川闻言狂喜,“男孩,太好了!我的蜜儿从来都是这样厉害!”说着便要抱着梦隐进屋探望。
“少主,里面现在一片狼藉,莫吓着大小姐,等叫人收拾好了再进去吧。”针婆婆笑着将他拦下。
等到房中收拾停当,白隐川才抱着梦隐进了屋,“蜜儿,辛苦你了!”白隐川看着床上虚弱的晏溪,疼惜道。
“隐川哥哥,你看,这是我们的小梦川。”晏溪指着自己臂弯里小小的人儿道。
“梦川,好,梦川!”白隐川抱起软软的小梦川,眼含热泪道。
三日后,湛王府为梦川举办新生儿三日宴。
这样的喜事,白氏自然要按礼数送去喜礼,可是湛王与世子在前厅大宴,人人忙得不可开交,晏溪又尚在月子中,最终黓老五自告奋勇,去了晏家。
黓老五刚一落座不久,便见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跑来,跄在地上,“五师傅,快,救救神女!”
晏溪正独自带着梦川在房中歇息,忽见梦隐小小的身影倚在门口,“梦隐,你怎么来了?快过来!”晏溪宠溺地将女儿叫到身前。
梦隐犹豫着挪过去,低着头,似是不高兴。
“怎么了?跟娘亲说说。”
“娘亲,爹爹,不喜欢梦隐,喜欢弟弟。”梦隐终于忍不住,小眼泪儿从眼眶中连连滚落。
晏溪心疼地将她抱起来,“怎么会?爹爹娘亲都喜欢梦隐,弟弟长大也会喜欢梦隐的!”她将梦隐的小手拉住,覆到梦川小小的手背上,笑道:“你看,等弟弟长大,会变成男子汉,保护梦隐的!”
梦隐眨眨眼,又开心地笑起来。
母子三人正温馨地依偎在一起,忽听门外传来很多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她便闻到烟火气息,她忙抱起梦川,带着梦隐想要出门,却不想门口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去路。
当她再回到房中,便见窗外处处烈火高腾,三人霎时间被包围在大火之中。
晏溪对火有着极大的恐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在房中无助地呼救。
正当她心头绝望时,忽见房顶被一脚踹出一个大洞,瓦片纷落,黓老五从洞中钻进来。
她轻盈落地,揽住母子三人,便带出了房间。
“师傅,你怎么知道……”
“是摩尔,先别管这些,咱们先离开王府,免得再遭暗算!”黓老五拉着晏溪,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湛王府。
前院,宴会中正宾主合乐,却见阿吉娜带着两个蒙面女子走了进来。
湛王不满道:“阿吉娜,今日丽姬不可入宴,速速退去!”
阿吉娜夷然不惧,“今日阿吉娜来,是为了代表十二丽姬,赞颂神女的!这是我们的心意,还请王爷和世子恩准!”
白隐川看阿吉娜一脸志在必得,便知不妙。果然,阿西族的族长开口,“既是如此,不如听听?”
各部见状,也纷纷应和,湛王和白隐川见阻止不得,便只好由她说。但一股杀意在白隐川眼中一闪而过。
“一赞神女慈悲为怀。神女成为世子妃后,仍对弃妃之家族晏氏以礼相待,更尊称晏氏二老为双亲,晏池为兄长。白大小姐想来是感其神恩,明明是晏氏女所出,却与神女很是亲厚,连相貌神态都渐渐与神女相肖!”
在座的族长纷纷跟着附和,大赞神女恩德,却有少数人面上开始流露出犹疑之色。
阿吉娜继续道:“二赞神女神通广大。新婚之夜,神女降临之后,晏氏女便了无音讯,再不见其人,想来是被神女变没了吧!”
这下在座之人都听出了此言中所含讥讽之意,忙看向世子,白隐川眉心一跳,却未置一词。
“好巧不巧,我近日得了两名侍女,来自北盛,她们偶遇神女之后,竟大呼神女与晏氏女一模一样!想来是神女知道世子心中爱慕晏氏女的姿容,便特意变成了她的相貌?”
她一言落地,身后两个女子揭开了面纱,露出真容,正是杨氏两姐妹。
杨昙儿上前一步,见礼道:“世子殿下,一切安好?”眼中满是快意。
“世子殿下,这两位也算是故人了吧。”阿吉娜阴险笑道。
阿西族族长趁机站起,昂然道:“世子殿下,莫不是把我们各部当成傻子吗!这神女其实便是你想娶的晏氏女吧!”
一时间,各部族间群情激愤。白隐川面不改色道:“凭你的一面之辞和一个曾在北盛对本世子死缠烂打、甚至不惜使用卑劣手段的女人,便要诬害神女?哼!痴心妄想!”
众人一听,又有些色厉内荏。
正在僵持间,白风疾步走进来,在白隐川耳边一阵低语,白隐川霍然起身,便离开了大殿,向后院飞奔而去,满面惊恐。
白隐川此时的愤怒比眼前的冲天大火更胜,他俊面狰狞,咬牙切齿道:“摩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足有一个时辰,湛王看着下首各部族咄咄逼人的架势和阿吉娜站在场中笑里藏刀的神情,最终忍无可忍道:“够了!”
场中瞬时静下来,众人各归各位,却仍在翘首以待,等着湛王和世子给一个解释。
正在此时,白隐川走进来,身上带着盛气凌人之势。在他的身后,是足足十个丽姬,还有一个诚惶诚恐的身影。
“你们还在?很好!摩尔,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族长们听听!”白隐川字字铿锵,语中恨意汹汹。
摩尔畏首畏尾上前,见阿吉娜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
“摩尔,你若不说,便替她们承担罪责吧。”白隐川冷冷道。
摩尔抬头,眼中的惊恐最终化成了果决,她颤声道:“昨夜,阿吉娜突然将我们召去,说神女是假的,只要她活着,我们便永无出头之日,她说只有我们能进内院,她……她要我们将梦隐小姐引到神女房中,然后纵火烧死神女和那一双儿女!”摩尔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人生唯一一次仗义执言,竟让她的部族将来成为南蛮第一大部。
阿吉娜瞳孔一缩,恶狠狠道:“摩尔!你血口喷人!”
白隐川挡在摩尔身前,冷笑道:“她们十个皆以招认,你还要狡辩?”白隐川慨然转身,对众族长道:“即便她不是神女,她和我的儿女便要死吗!”
他语气神色极为骇人,众族长皆不敢再发一语,却听阿吉娜张狂道:“那又如何!她不配做世子妃,她的孩子更不配成为未来的湛王继承人!现在人已死了,世子还能让我们十一位丽姬为她这个卑微之人偿命吗!”
白隐川转身看向阿吉娜,忽而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各族族长闻言皆起身,大呼不可,阿西族族长威胁道:“世子莫不是与十二部族为敌!我劝世子还是先给我们一个交代!”
白隐川从容道:“你们要交代?可以,一个月后,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还有,将这些蛇蝎妇人领回去,若留下来,我难保一怒之下不会杀了她们!”
于是,除了摩尔,所有的丽姬都被带回了自己的部族。当日晚间,所有的族长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两件事,集结兵力和验孕。
他们认为,只要丽姬中有人怀了世子的骨肉,世子便会顾念父子之情宽恕她,宽恕一人,则要一视同仁!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所有的丽姬,在被“宠幸”了近八个月之后,竟都还是处子!
“这,这不可能!我服侍世子多次,怎会还未……”阿吉娜哭喊道,她还不知,其他的丽姬也如她一般正歇斯底里。
这样邪门的事,令各族族长都有些胆寒,他们渐渐将此事与神女的神通联系在一起,难道神女是真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再贸然叫板湛王府,只得静静等待一月之期的到来。
晏溪正躺在临近天涯楼的别院中,刚吃了南北师傅为她做的药膳,沉沉睡着。
朦胧中,却见屋中一个俊朗的背影,正抱着咿咿呀呀的小梦川,似是在哄他入睡。
“隐川哥哥……”晏溪起身,眼泪不住落下。
白隐川见她哭泣,赶忙上前揽住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蜜儿,我又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放过他们!”
“我已签下休书和绝笔信,为什么她们还要下此毒手?”晏溪看着自己的小梦川,心中怨苦不已。
白隐川愤慨道:“她们不是要你离开,而是要你彻底消失!休书和绝笔信只不过是等你死后,用来哄骗我说你是自杀的假证而已!”
晏溪听得胆战心惊,她很是后怕,“隐川哥哥,我当时好怕,我以为那火……那火……”那火又要将她与深爱之人分开。
“蜜儿,你那夜酒醉,问过我,为何他们都要离开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白隐川低头,深情问道。
晏溪含泪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我说,我不会!”白隐川坚定道,“今日,若是摩尔没有求救,你们母子身亡,我定自投火海,绝不让你独赴黄泉!”
晏溪闻言,紧紧抱住白隐川,再也不想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