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修心

“皇…皇上……”小太监急急忙忙的一路小跑过来,胆怯的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神色紧张的过于明显。

“何事惊慌?”

“太后……太后她……她”擦了擦额头即将掉落的汗水,“太后她得知皇上您接了这刘潇潇姑娘进宫里来,此刻已经气的滴水不沾了。”

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似乎除了天塌地陷其他的都与他无关痛痒。“朕知道了。”

“那皇上,您今晚还过去吗?”低声询问,生怕皇帝说个不字把自己拖出去砍了。

“今天就不去了。”迅速合上奏折,“朕突然想去看看太后。”

沧海傲逸享受的坐在八抬大轿之上,沿路微风吹得也倒爽快,惬意的闭上眼,任由轻轻的颠簸着。自从他开始有印象以来,他的母后一直是个谜一样的人物,父皇绝口不提,也不让他问。然后他的生命中就出现了夏萱贵妃,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明着对他百般照顾,暗地里不过是想让自己早些去见阎王,好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天下的后母大概都如此吧。

脚步在寿禧宫门口停下,沧海傲逸定了定,踩着小太监的背膀跳了下来,理了理着装,双手放在背后,一路走进。

“嬷嬷,你看我这样可以吗?”夏宣单手抚摸着自己有些憔悴的脸颊,都饿瘦了,先帝要是看到了该多么心疼?

“太后,您这样就像好几天都没有进食似的,再擦些白脂粉。”说着,嬷嬷拿起镜台上的粉妆又是铺上一层。

“皇上到!”门口的奴婢胆怯的跪下,深深地埋着头。

“啊……让我去死好了……”夏宣突然就哭倒在香木桌子上,捂着心脏,十分痛苦。

“太后娘娘,您不能想不开啊,皇上知道了,会难过的。”嬷嬷故意提高了音量,是的,说给皇帝听的。

“嬷嬷,皇上他已经不听我的了,这个后宫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若是换作年轻模样,确实会让男人心疼,可是她忘记了,她已经年老色衰不再诱人。“先帝啊,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儿子都不听话了……我愧对于你啊……”

这是唱戏呢?一出出的?沧海傲逸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老女人。

“先帝啊……”

“闹够了没有?”冷冷的话语打断了正欲哭诉的夏宣太后。“朕还未驾崩,你们哭什么?”

两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委屈至极。夏宣从椅子上正坐了起来,“皇儿这话说的?哪有自己咒自己的?”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一副病怏怏的姿态,“只是你父皇驾崩之前嘱咐于哀家,监督皇儿不做错事,让我们国家繁荣昌盛,可是,今日哀家刚得知,皇儿你带了一个烟尘女子,还进了碧落轩……”再次抬手用绢帕拭了拭滴落的眼泪,“叫哀家用何脸面去见你父皇?”

“皇上,求您体谅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吧。”嬷嬷义正言辞的跪着磕了一个头。

“嫌朕丢脸?”弄了半天,这句话就是主题,苦心?还是虚荣心?好心?还是假意?二十一年,难道自己的心里会一点点都不清楚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嬷嬷畏惧的将头磕在地上,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身体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皇儿,你在做什么,你吓坏嬷嬷了。”夏宣紧皱着眉头就要扶她起来,“哀家不过是替你着想,为整个皇室着想罢了。”没有了方才柔柔弱弱的哭腔,仿佛是换了个人换了种语气,“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和烟尘女子厮混,像什么样子?若传出去,我皇室的人尊严何在?”女子般礼貌的将双手庄严的搭在身前,夏宣看了一眼皇帝,“皇儿如若舍不得动手,那就让哀家当这个坏人好了。那女子多一刻待在皇宫都不行。好了,哀家累了,皇儿退下吧。”

没有多余的商量的余地,逐客令已经下达,沧海傲逸冷笑了一声,一个女人而已,本就无所谓,无论安放到哪里都不在乎。可是这夏宣气焰涨的也太快了,究竟谁拥有决、定、权?再不打击,恐怕都要翻了天了。

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寿禧宫。这个地方,他今生决不会踏入第二次。

哼!好一出戏,长这么大了还是被气的可以。这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一点不错。“摆驾王府。”突然想去看看沧海玉奕了,以及那个自称是要帮助自己巩固江山的女人。“朕倒要看看,你怎么帮朕。”深邃的眼眸柔在这一片月色之中更加心凉。

“皇兄。”沧海玉奕匆忙的从府里赶出来迎接,“亲自光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也好提前做准备。”众多兄弟中,就数他们二人感情最好。

“也是临时主意。”沧海傲逸笑笑,跟着走进王府,没有人知道,皇帝在一瞬间已经消失在皇宫里。

“玉奕,那个女人——”沧海傲逸故意拉长了话,庭院之中依旧是那些盛开的梨花树,微风之中也透着些许梨香,“你怎么看?”

自是聪明人,一悟便懂,“皇兄说的可是赵子戍?”摊开那把折扇,若有若无的笑笑,“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滴水未进,到现在还生龙活虎,能蹦能跳的。”

几根黑线下来,沧海傲逸无语了一下,“朕说的不是这个……是指她对朕说的要帮朕打天下。”搞了半天原来两人的对话根本不在同一线上,不过也难怪,沧海玉奕本意不在于皇位,自然漠不关心,更不会去往这方面想。

“哦~这个啊,皇兄得亲自去问她啊。”一挥手,手中的折扇听话的归拢,“皇兄是觉得她是江湖骗子?”

沧海傲逸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江湖骗子倒不会,她给人的气场无比的强大,像是个成大事之人。”顿了顿,“只不过,目的是什么?”

这么说来,沧海玉奕倒反过来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皇兄,想要说什么似的又咽了下去,得到天下的代价是什么?

这几日虽说与赵子戍毫无交集,不过,只要是空闲便会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帮自己打天下,回想起来,她似乎口气还很轻松。沧海傲逸又不是傻也不是笨,蒙古王和边疆王都对这片国土虎视眈眈,沧海国虽说是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若真打起仗来,不提这历代君王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自己也是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的。倘若真有能人异士,除沉重的代价外,黄金房宅要多少都有。

“皇兄可是有什么对策?”沧海玉奕不解的看着他。

“带路,朕去找她谈谈吧。”想来想去都不如真正面对一次。沿路的梨花淡淡的飘落,映照着这无限柔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