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浮萍

乌仁图雅一路纵马狂追,始终不见应城踪迹。看看眼前,雪峰高耸入云,连一条踏马前行的小路都找不到。乌仁图雅翻身下马,踩着积雪在深山里来回走着。应城是在刻意躲她。乌仁图雅心道:这极寒之地找口吃的都难,他定是回去了,惜君刀是人见人爱的宝物,若是它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应城必定会出现。她打定主意绕过扶南大营朝参合口奔去。参合口是扶南辛余和和昌国的交界地,地处荒漠,人烟稀少。除了一些戍边的将士和大胆的商人,江湖草莽大都聚于此地。乌仁图雅望着大漠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踢踢马腹赶了过去。她不言不语,一进门便将那名震天下的惜君刀“啪”的一声摆在了木桌上,示意店小二端上一碗面来。不远处,几个虬髯大汉端着粗劣的破碗吃得津津有味,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惜君刀的出现。

乌仁图雅可以让在场的人看到惜君刀,吃碗面后并不着急着离开,她慢慢地拔出短刀,薄如蝉翼的短刀散发出淡淡的光华,月光般的清辉洒落在客栈的各个角落。惜君刀人尽皆知,如今,乌仁图雅拔出这浑身通透若无物的宝刀,不是惜君刀又能是什么?乌仁图雅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不是滴溜溜的转动着。

但见角落里一个虬髯大汉硬生生将另一人按在了板凳上,低声道:“悠着点儿,这惜君刀是天下人人眼红的宝物,这丫头片子拿着它当众显摆,万一这是个冒牌货怎么办?”

又有一人道:“这倒也是,我若有了这宝刀,巴不得远遁江湖找个隐秘之地埋起来才是。”

“可这天底下谁能模仿得了季子的手艺?”

“再等等,且看这丫头片子拿着它干什么。”

乌仁图雅不以为意,伸出玉指在刀刃上一弹,一阵嗡嗡之声传来,宝刀清冷的光辉像波光一般荡开,众人不禁都挺直了身子,伸长脖子呆呆地望着惜君刀,空气里似乎传来一阵叹息,这叹息是由衷的赞叹,是对世上竟有如此宝刀的惊讶,当然,还有未曾拥有的无奈。现在,不论它是真是假,光凭着它散发出的梦境般的光华,众人已经对它惜君刀的身份相信了八九分。而这八九分的相信,足以这些垂涎三尺的人对惜君刀穷追不舍了,倘若这刀是在某位德高望重的大侠手里,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可现在,宝刀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焉能不叫人心里发痒发狂?

乌仁图雅斜眼瞟了瞟众人饿狼般的目光,这些江湖草莽对惜君刀就像读书人对知识的如饥似渴。乌仁图雅不觉得害怕,反而心中一喜,“嚓”地一声收刀入鞘,出了客栈纵马向南而去。一众江湖草莽见乌仁图雅绝尘而去,哪里还敢逗留在客栈,纷纷打马远远地跟在乌仁图雅身后。

乌仁图雅不理会众人的跟踪,她相信惜君刀再次重现一定会引起众人的猜疑,应城已不再是和昌国的二皇子,这样他寻找“假惜君刀”反而少了许多牵制。只是,她虽然瞒着应城挖出了惜君刀,却不能丢了它。乌仁图雅将惜君刀贴身收藏,她本生性豪爽,若非深陷情网终日愁苦,也定会是个江湖侠女,是以一路上风餐露宿,竟也甘之如饴。

这一日,眼看便到了日落时分,乌仁图雅一路向东南而下,终于到了辛余国最北边的桑榆镇,此时年关已过,但各家门前的桃符依旧鲜红,集市上也颇为热闹。乌仁图雅牵马穿梭在人群中,故意放慢脚步,生怕身后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街道上,以为年轻的店小二殷勤地笑道:“小姐,要住店吗?我们这儿有最好的上方,您先进来看看?”

“好,一间上房,还有,马给我喂饱了。”

“好嘞!小姐,您这边请。”店小二说着,早有人牵过马匹,店小二领着乌仁图雅进了上房。乌仁图雅只顾好吃好喝,还不时条挑人多的时候拔出惜君刀炫耀一番。果然,不出一天桑榆镇便挤满了穿着打扮五花八门,身份不明的人物。乌仁图雅心中暗喜,保定一个信念:只要惜君刀能在江湖引起轩然大波,应城就一定会出现。只是,她在桑榆镇逗留五日,除了些许草莽欲夜盗惜君刀被她打发了之外就不见有什么其它动静,就连最先跟着自己的几个虬髯大汉也不知所踪,乌仁图雅的心渐渐地焦躁起来。她独自在暗夜里徘徊着,到了子时才返回客栈,甫一进门,便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显然是有人进来搜寻过惜君刀。她虽生性豪爽,此刻看到一众江湖人都在拼命地抢夺惜君刀,应城却迟迟不肯出现心中却是一阵凄然。乌仁图雅索性把房间整理一番,吹灭蜡烛,在被子里裹上几个包袱掩门而出。暗夜里,黑色的身影几个起落,乌仁图雅随意缩在了一间房子的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