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素笺半生缘

弗隼唤过如烟打点客房,琉璃则和小茗商量怎么在这翡潼遁形。“慧言去找我你怎么回他。”“琉璃姑娘拎着包袱逃走了。”小茗一脸急中生智的得意,琉璃则满脸黑线。“不好不好,换一个。”“嫁人了?”小茗上下打量着琉璃,琉璃挥拳,小茗立刻变乌眼青。“嫁人?!”后面一句没了声响,其实琉璃想说,那慧言听到不得气死…百愁莫展之际,弗隼笑意盈盈的过来,“还没商量好呀,我倒是有个法子,说打玘国来了一帮商旅,琉璃姑娘思念家乡,随他们的车马返乡了便是,然后在这儿化名作乐即可。”“是是是…”琉璃急切的表示赞同。“小茗,就按弗隼姑娘说的办,不许紧张,不许结巴,要说的信誓旦旦,要说的大义凛然。”“小的知道了…”小茗交叉双手格挡着琉璃的突然袭击。

小茗陪琉璃看了房间正打算要走,琉璃拉住他说:“这段时间赖在你们客栈吃啊住啊,挺谢谢你们掌柜的,虽然慧言付了不少银钱,但你们和家人一样待我,也实属不易。明天就帮我把留在客栈的东西都送到这边吧,上房腾出来,你们也好多赚些。虽然我现在手头紧,但日后一定犒劳你帮我的这桩桩件件。时候不早了,你回去能帮我瞒多久就瞒多久。谢谢你了,小茗。”“知道了,琉璃姐姐,你想好化名了吗?下次来,我该找谁呢?”“彩云。”“服,记住了。”“那你慢走。”“得嘞,彩云姐。”“臭小子。”小茗背对着琉璃挥手,琉璃在这边,笑着轻叹一口气,然后提起裙摆,回到了澜妃楼里。

“送走了吗,待会要开门了,你可以先和如烟她们去后厨吃点东西垫一垫,晚上清场之后,一般才正式吃晚饭。”弗隼看着琉璃。“没关系,我结束之后再和大家一起吃吧。”“也好,今天晚上演五场,节目的场次顺序都写在门口的板子上了,你可以去瞧瞧,喜欢哪个,到时下来看就好。”“谢过姐姐。我想过了,以后就叫我彩云吧。”“也好,彩云姑娘。”弗隼粲然一笑,琉璃也笑着点头回应。

每逢开场迎客都是楼里最忙碌的时候,妆容是否得体,茶果是否充沛,烛火是否明亮,器乐是否调试,准备起来总是千头万绪的,免不了大呼小叫的嘈杂。琉璃抚着栏杆看着来来往往的舞女歌姬,看着清扫忙碌的半百婶娘,自己在这里又该担负什么样的角色呢?苦恼半晌,又生出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念头。

琉璃住的屋子紧挨着弗隼的,她在自己门前待着看楼下,很容易撞上弗隼。“彩云,跟我下去吧,开门了,一般上面就不再走动人了。”“喔这样啊,好的,我跟你下去。”弗隼示意一个老妪打开门栓,靠街的窗子也被渐次打开,几个伶俐的姑娘搭着长梯燃着了门前悬着的几盏红灯笼。顿时,夜不似夜。

伴着锁城的打更声,人群如潮水般涌到这声色犬马、莺歌燕舞之地。弗隼拉着琉璃穿过他们,坐到临窗的一处座位,推推盘子,“吃点吧,厨房做的都是姑娘们爱吃的,晚饭还很久,不过,值得期待。”“弗隼姐姐,我在这里能为你做什么吗?”“听歌喝酒销愁,然后,和我一起把澜妃楼做大。”弗隼端起眼前的酒杯,浅酌。“我何许才能?”“我觉得你可以,毕竟,咱们曲意相通,你可是我亲口留下的人。”“您不是同情我?”“同情如果值钱的话,我不介意你这样认为。”“那您一个月给我开多少银子?”“果然,开始暴露你精明的本质了…盈利的一成。”“还不错,我接受。”“好,干杯为证。”弗隼举杯。“干杯。”琉璃爽快的吞下一杯甜酿,结果连咳好几声。

“齁甜,年纪大的人,怕是喝不惯。”“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真不错。其实,只有咱们这桌是甜酒,剩下的桌位都是普通的绿茶。他们加付钱,也可以点自己喜欢的饮品点心。”“还有什么是需要付钱的?”“咱们现在的座位,虽然没有隔断没有单设雅间,但靠窗临街,而且在地台之上,视线完全不受阻隔,要两倍的门票才可以坐在这儿。”“所以这一排位子,现在才只有咱们两个人…”琉璃感慨,但弗隼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就着琉璃的问题侃侃而谈。“如果晚一点,他们想要留宿呢也是可以的,但价格就稍微贵一点了,而且仅限女宾和小孩。如果他们需要晚餐和早餐,这个也是要另外结算的。早上一般不强制大家早起,所以只有个别厨娘愿意做早餐外带的生意,我也就不怎么深究,但前段时间我难得早起,发现她们打着澜妃楼的旗号,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所以经我深思熟虑,打算问她们拿一些成本费回来。姑娘们的服装大多是客人赞助的,但也不排除偶尔需要购买的情况,所以姑娘们在这边跳舞做事,都是单拿客人的赏银,不发包银的。”琉璃越听脸越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嚒?像街角的屠夫,磨刀霍霍的。”“不攒钱,花什么。所以,我诚邀你和我一起做大澜妃楼的生意啊。现在城东有绿水轩,城西有游荷苑,城南有龙家的云须阁,澜妃楼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啊…”“客人盈门,看起来很不错啊。”“啧啧啧,你看看他们穿的衣料,看看他们戴的发冠,达官显贵明显都去别家了啊…”琉璃越听越觉得,在对面坐着的,真的是澜妃楼的主人嚒?不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吗?虽然弗隼只是在说些幼稚的话,不断地在发牢骚。但好像琉璃挺开心有人这么推心置腹,无话不说的对自己,这一刻,她想云杪了。

“弗隼。”待琉璃偏头去唤她,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原来都是醉话,但应该都是真话。”琉璃很肯定的在心里说。红舞女换了绿歌姬,客人零星的离开,夏夜的风吹进来,吹散了朦胧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