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素笺半生缘
“拥有周游列国的孤绝奇志。”琉璃轻声读出书上的句子。也就一本鬼魅之流的书作,但内容好看的紧,书中的主人公跋山涉水去寻理想之国,途中曲折,幸结逢诸多侠义多情之士,驱离妖灵,终觅见桃源。
读完整本,琉璃灭了烛火,入睡。梦里,她从一片混沌中回到凤凰殿,笛声,晚风,御风,大婚的鼓乐,大红灯笼,云杪的霞帔,芙蕖香味,越发浓烈,有些刺鼻,遂醒,发觉已是清晨。桌子上有人放下一捧花,有名字的没名字的,花瓣上还凝着晨露,琉璃闻着,心情好了许多。
早餐时候,琉璃照例在弗隼旁边坐下,“书和花,谢谢啦。”弗隼正在喝粥,被她的话呛了一口。“你怎么猜到的?”“我不像你,房间有一点变化我都知道好吧…”“哈哈哈,你还真细致。”弗隼苦笑,继续说。“书还喜欢吧?”“喜欢,如果他最后死在桃源就好了。”“他不是孤儿,家人千里传书,他总是要回乡的。”“那样,就少了几分孤绝。”“你干嘛要较这个真?难道遗世独立好?”“没有不好啊,总好过报以希望又失望,反复绝望。一开始就试着放弃所有的贪心,最后,结果总是不能更坏不是吗?”“辩不过你。对了,过几日,是拜神的日子,楼里的姑娘都心心盼盼的,你也准备准备,到时一起去甽山。”
又是几日,红灯起,客盈门,鼓乐闹,兴意浓。自打慧言误打误撞的来过一次,琉璃避之不及,之后,晚上一开场她就躲到厨房去,美名其曰开发新菜。弗隼拗不过她,只得由她去,但直接导致,晚餐大家一致黑脸。琉璃这几日心思都不在身上,厨娘加过盐的菜,她又撒了一把盐进去,加辣椒的菜则干脆辣的不能吃…弗隼打圆场说,“看到了吧,如果收入不好,我们只能过苦日子,大家再接再厉,争取再热闹两天,咱们弄个庆功宴顺便奖励大家去甽山玩几天。”说完,拖着琉璃落座。“真要给我们改善伙食啊?”“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就做成这样了。”“没关系,下次还是让她们做吧,你想吃什么告诉她们,自己就别上手了,赶明儿,我再给你找几本好看的书。”“谢谢你,弗隼。”
周日最后一场,琉璃在屋里收拾明天一早上山的东西,衣服,书,水囊,干果,炊饼,糕点,油纸包裹的熟肉。如烟过来敲门,“彩云姐,弗隼姐姐说,一会儿让你下去一下。”“哎,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琉璃给包袱打好结,把凳子搬回桌边,整整衣衫,下了楼。
表演将近尾声,弗隼在前排招手,琉璃过去坐到她身边的空座上。“你在屋子里捣鼓什么宝贝家什呢?”边说边不怀好意的笑,“你最轻松啦,自有旁人为你打点。”琉璃说罢,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咳咳,这么甜?”“蜜饯果茶,中和一下前两天的咸盐辣饭。”“你还记得呢,就知道你小心眼。”“我喜欢吃甜,是你忘了。”弗隼常常不正经,偶尔正经一下,能心酸的让人落泪。
鼓乐停下,弗隼上台。“谢谢大家捧场,姑娘们的舞跳得可还好?”底下一众叫好声。“嗯,再次谢谢大家,有件事要说一下,今晚是本月的最后一场演出。从明日开始,澜妃楼封楼,下月初再开。马上就是十九了,我们也要去庙里拜拜神,礼礼佛,吃几日斋饭。可能在座的各位也有这样的行程安排,祝愿大家都能平安喜乐,幸福康健。好,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下个月再见。大家路上小心。”一阵掌声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离去。
简单清扫之后,弗隼又站到台子上,“大家辛苦了,终于可以有几天悠哉的休假,希望你们可以放松心情,汲取大自然中的灵气,更热爱你们的工作和生活。也希望,得到神明的护佑,我们澜妃楼名声越做越大,咱们姐妹们的生活品质也越来越好。东西上桌,庆功宴开始!”人们身形攒动,涌到后院。
偌大的酒缸,被撤去红色布罩,几个姑娘分工明确,你舀我端她送,几十个酒碗,即刻被灌满。八只鸡,九只鸭,十斤牛肉,二十斤蹄髈,三十道菜,厨娘一边吃,一边在厨房待命。一番玩闹之后,众人皆醉,散落满地。
“瞧瞧,这弗隼呀,就好领着孩子们瞎害。”“喝点酒罢了。”“那么贵的小花塘,一大坛没了。”“敢情是没喝上在抱怨。”“哎呦,咱可不敢喝,那家伙,一口就了不得。就是说,那么贵,没了心疼。”两个厨娘在厨房唠叨。
琉璃不是主要角色,人也不是很熟,没有几个人来劝酒,只和弗隼碰杯,浅酌了几口,厨娘的话,高高低低入耳,也是听得恍惚。
第二天清早,达达的马蹄声一阵接一阵,正门口排着队停了十来辆马车。而且特可笑的是,驾车的是清一色的夫妻档。弗隼睡的深,王姑不忍叫醒。但是如何分车马,王姑犯了难。琉璃数了数,刚好十七辆,比楼里用着的屋子数少了一个。琉璃对王姑说:“弗隼还没醒,也需要人随车照顾,我和弗隼一车吧。其他人就按住的屋子分吧,也比较公允些。”“好的,彩云姑娘。”
“大家听着,自己和谁住一间屋子,就和谁上一辆车,不要挑拣,车都是一样的,大家速速拿好行李下来,按顺序上车,如烟,最后统计人数。”“好。”琉璃听完,上楼去拎了包袱下来,放到车上,站在车旁,叉着手等弗隼。
弗隼被两个姑娘驾着胳膊送下来,琉璃让开位置。车夫熟练的挽起轿帘,他媳妇麻利的钻进轿厢,从里面搭手,把弗隼往车厢里拖。这一套动作下来,琉璃真怀疑马车夫妇以前是不是做杀人越货、拦路抢劫买卖的。显然,琉璃又发白日梦了,这种话,自是不会跟别人讲,倒是可以等弗隼醒了,讲给受害者本人听听。琉璃顺了下头发,笑着无奈摇头,上了“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