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于野
没过几日,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我坐在床上听着齐公公读完了圣旨,也不用跪拜,就让小圆子替我接了旨。婚期定在了立夏,与我的生日是同一天,据说是父皇的意思,想要双喜临门。
自从赐了婚以后,子岚已经好几天没来公主府了,说是成婚之前见面不合礼数,丞相夫人现在倒是每天都来,每次都做很多我喜欢的小食给我。
青娥和小圆子也是每天带着府里的众人忙进忙出,自我回来以后,难得见众人不再天天愁眉苦脸的。我心里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突然好了许多。薛冉每日都来为我施针,他从不问我成亲的事,每次也就只问我一些身体状况。我看他这样,倒觉得没有当日在北疆时的那份自然亲切了,也许这几年他在宫里也经历了很多吧,人也更加的沉稳谨慎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春末,我还是没见到子岚。不过小圆子却偷偷告诉我,每天我睡着了以后,子岚就会去问薛冉我的病情,然后就在我窗户外面傻站好久,直到夜深了,丞相府派人来催,他才回去。我心中觉得好笑,想着他真是个呆子,可是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甜蜜。
明日就要成亲了,前几日宫里的嬷嬷们就进了府,天天在我面前说什么妇德妇仪,直听得我头都大了。害得我一看见她们就立马愁眉苦脸,青娥却一直在旁笑话我。
我有的时候干脆装病,嬷嬷们也不敢让我累着,只好告退。终于到了今日,我该学的都学完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听嬷嬷们说话,那些东西在我这里,简直比帝师以前布置得课业还不知道要难上多少。
下午薛冉又来给我施针,我也准备告诉他,明日我就要成亲,怕是没有时间施针了,让他休息一日。可是我还未开口,薛冉却已经将一个红色的木质盒子递到了我手上。我打开来一看,是一根木质的发簪,应是乌木的,龙角的造型,很精美。
薛冉轻轻对我说:“殿下明日就要大婚,薛冉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这只簪子是我亲手做的,希望殿下喜欢。”
我心里喜欢,也连忙谢他:“谢谢你,薛冉,从以前就一直是你照顾我,如今我病成这般模样了,还是你一直为我施针。明日你就别回宫了,留在府里喝一杯喜酒吧。”
薛冉看了我一眼,一边拔针一边说了句:“微臣知道了。”
到了晚上,一个年长的嬷嬷又来说了一通明天要注意哪些哪些,直说的我都要哭了,才离开。青娥见我这样,也不来解救我,只在一旁做木头人。小圆子送药进来时,就看见我生着闷气的样子坐在床上,而青娥却在一旁偷笑。
小圆子只看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来哄我说:“殿下,您快把药喝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的您受累呢!”
我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接过药碗一口气就喝完了,就要躺下睡觉,青娥也连忙过来帮我抚平被角。可我刚躺下,就有人来通报说母后宫里的瑾嬷嬷来了,还带着圣麟和云鸾。
原来是母后怕我明日就要成亲,府里的人不能照顾好我,就让瑾嬷嬷来陪我。然后圣麟和云鸾两个人也是母后叫来陪我的,说是她与父皇今夜不能陪在我身边,就让弟弟妹妹好好陪着我。就这样,我又被瑾嬷嬷念了一通,还好不容易哄的云鸾和圣麟都困了。等我真正躺下,已经都要子时了,我实在是困得不得了,倒下就要睡着。
模模糊糊中,又听到有人在叫我,可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翻了身又睡着了。
天还未亮,我就被青娥叫醒了,我迷迷糊糊闭着眼由着青娥和一众丫鬟嬷嬷为我换衣梳妆。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觉得头上越来越重,感觉脖子都快断了,青娥才叫我睁眼看镜子。
我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竟恍然有一种不认识镜中人的感觉。青娥见我对着镜子发呆,就在一旁笑了出来,打趣我:“殿下今日这样美,竟然看自己看得都痴了呢!一会驸马爷见了怕是更要走不动路了。”满屋子的人都被她逗笑了起来,我瞪她一眼,脸上也被她说的有些发烫起来。
本来按照规矩我是不能吃东西的,但是我的身体可禁不起这么长时间饿着,所以青娥给我准备了一碗燕窝粥。吃完早饭,圣麟和云鸾就进到房里来陪我说话,一众嬷嬷丫鬟们也都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小厮们的声音,小圆子和青娥也进来告诉我,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口,子岚已经下马了。果然锣鼓声,鞭炮声一阵阵传了进来,外面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瑾嬷嬷这时候进来了,看了我们几个一眼,然后开口就训了青娥:“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殿下盖上盖头,你们都在发什么愣!”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我的盖头还没盖,青娥连忙为我盖上。圣麟和云鸾就趴在床的两边,一脸新奇的看着我,云鸾还把头伸到盖头下面来看我的脸,眨巴着大眼睛对我做鬼脸。我正要伸手去捏她的小脸,她就被瑾嬷嬷拽走了。
门口这时候想起了一个声音:“驸马爷进门接新娘子喽!”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心里很紧张,使劲地攥着手里的手帕,上面的鸳鸯都不知被我揪成了什么样子了。
“风扬,我来娶你了!”子岚的声音里也有些颤抖。
子岚刚说完,满屋子里的人都开始笑,云鸾和圣麟却在这时站在了我面前。
云鸾一本正经的对子岚说:“皇长姐最喜欢的是我,你不能就这样把她带走。”
圣麟也在一旁弱弱的应了一句:“母后说,你得发誓一辈子对皇长姐好,我们才能让你娶皇长姐。”
屋子里的众人被这两个小人逗的,又是一阵嬉笑。
瑾嬷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驸马爷,您可得快一点,不然就要误了时辰了。”
子岚的声音又响起来:“风扬,执子白首,此生成说,纵死不离!”
我怕他再说些其他什么话来,就连忙开口:“圣麟、云鸾,快别闹了。”
然后又抬头对子岚说:“你还不快抱我上花轿,都这个时候了,还发什么傻?”
“嗯!”子岚应了我一声,就将我抱了起来,圣麟和云鸾还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的,被瑾嬷嬷给拉回去了。
子岚将我放在了轿子里,然后往我的手里塞了一个小纸包,才放下轿帘,转身上马去了。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轿子也缓缓升起来了。我打开纸包,里面是我最喜欢吃的红豆软糕,我只拿了一颗放到嘴里,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此后的很多年,帝都的百姓都无法忘记长公主大婚那天的场景。整个帝都的街道都被铺上了红毯,年轻的驸马爷骑着一匹白马,领着成亲的队伍走在路上。街道的两边洒满了各色的鲜花,路边的房檐上系着皇家的明黄丝带,随风飘摇着。
立夏的微风里也带着香甜的喜气,整个帝都都笼罩在喜悦的气氛下。那一夜,禁卫军在帝都所有地方,每隔五步就挂起一个灯笼,整个帝都的百姓也彻夜未眠。宫中的太监宫女全都出了宫来,提着食盒在帝都的每个街道上派发着寿桃和喜饼。一直到了子夜时分,宫中、丞相府中和公主府中的宴席都没有停歇。
我一个人坐在婚房的床上,头上盖着盖头,直有种还在梦中的感觉。我知道青娥就在房门外候着,如果子岚来了,她一定会出声提醒我。可是心中就是紧张不已,心好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等待总是显得异常漫长,好像过了很久,我才听到门外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驸马爷要来掀盖头啦……”
随后,就听见一群人进门来的声音,我知道子岚来了。喜婆在一边说了一大堆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直到盖头掀开了,我就这样抬头傻傻的看着子岚,子岚也呆呆的看着我。我们俩就这样互相傻看了很久,青娥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我们:“殿下,驸马爷,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奴才们先退下了。”
然后众人就全部都退出去了,临走时,喜婆还冲子岚眨了眨眼睛,又满是暧昧的望了我一眼。等到房中就剩下我们二人,我心中更是紧张的要死,可是还是硬着头皮对他说:“你要整夜都傻站在那么!”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整个脸都发起了烫。
子岚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就走到了桌子边,倒了两杯酒,拿着坐在了床边,递了一杯给我。我知道是要喝交杯酒的,嬷嬷是说过的,可是要怎么做,我压根就不记得了。我举起杯子,仰头就要喝下去,子岚连忙抓住我的胳膊,然后又是一阵苦笑。只见他将我的手臂和他的饶了一圈,然后才示意我喝掉杯中的酒。
喝完以后,子岚就拿走我手中的酒杯,准备放回桌子上。我今天实在太累了,就想马上躺下睡觉,谁知道刚往后一躺,就被什么搁到了腰,我一痛。“哎哟”一声,就喊了出来。子岚连忙过来扶我起来,在我鼻子上一点,又好气又好笑的对我说:“宫里的嬷嬷没有教你么?床上还放着桂圆、核桃、莲子等五果呢,你就这样直接往后一倒,搁到了吧?”
我心里也是一阵恼火,心想嬷嬷们说了那么多,我哪能都记住,哪知道现在就出了洋相。我把嘴巴一撇,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子岚。我以为子岚会来哄我,谁知道他却突然亲了上来,我一时吃惊,眼看我二人又要倒下去了,整个人却被子岚抱着翻转过来,这样我就趴在子岚身上了。
我被亲的脑袋都发昏了,趴在子岚胸口直喘气,却听到子岚闷闷的笑着。我这才想起来,床上还有一大堆怪东西呢,连忙要叫他起来,他却不肯。
“风扬,别闹,这些东西不能拿走,今晚都要放在床上的。”子岚抱着我,在我耳边对我柔柔的说。
“可是……”我抬头刚想说什么,就又被亲了。过了一会,子岚才抱着我坐了起来,伸手就要为我更衣,我更是满脸发烫,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子岚见我这样,自己也是满脸通红,舌头也有些打结的样子:“风扬,别怕,一会我睡在下面,你趴在我身上,不会搁到你的。”
他越说我越是羞的满脸通红,心想他真是个呆子,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我见他又要开口,就连忙凑上去亲他,他只愣了一下,就伸手将我抱到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