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水川记事
李微的眼睛深深地闭着,寒月拉了一床薄丝被,盖在李微身上,轻轻地说:“睡一觉吧,抱歉,我知道很难受很难受。”
李微:“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我告诉你我来干什么。”
“不,我想听你保证,你什么也不会干。”
“你能放过我父亲吗?不要复仇。”
“你累了,今天讲了太多,休息吧。”寒月准备离开。
“寒月,只要你放弃复仇,我愿意和你一起,无所顾忌。”
寒月顿了顿,他的心情很复杂,转过身对李微凄惨地笑了一下:“给我一点时间,李微。”
“我知道,你不能只对得起我一个人。”李微自嘲地笑了笑。
寒月又回来了,他坐在床头,低着头,双手放在双膝上,李微看不到他的脸,但知道他在挣扎,过了良久,寒月站了起来,他看着李微的眼睛,很平淡但是很坚定地说:“好,李微,你停止,我也停止。”李微睁大了眼睛,她的心里无比震惊,仿若心里流过了一股暖流,接着她不太相信这是寒月的决定,寒月在她眼里看到了怀疑。
“李微,我寒月决不会食言,只要你相信我。”
李微定定看着他。寒月接着说:“时间会证明一切,但李微你记住,我信你,我确定你停止了,如果你食言了,我全然接受后果,即使是死亡。”
李微看着这个高大而沉稳到有点沉重的大男孩,有时,李微会觉得他像孩子一样纯净,哪怕知道会很难,会被背弃,还是愿意义无反顾地去相信。李微在心里问自己:“我爱他吗?他这么做值得吗?”
寒月的手轻轻抚过李微的眼角,李微没有躲开,他抚去了李微不自觉而流下来的眼泪:“寒月,我宁愿你杀了我。”
“我明白。”寒月的声音有了一点温度。
李微在心里反驳道:你怎么会明白。
“亲人对你很重要,即使他们也令你很痛苦,李微,我们要往前看,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得到,不是吗?”寒月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李微冰冷的心仿佛有了一道裂纹,她说:“我愿意试试,我…”她的话没有说完,她在心里补充道:“我或许爱上你了吧。如果我没有来忘水,或许我也会爱上你这样一个人,但是我将永远也不会靠近他,可是命运让我们有了可能,原本最没有可能。”
“好。”寒月俯身吻了她,李微感受到了寒月的唇有点干涩,冰冷,寒月觉得李微的唇是那么柔软温暖。寒月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小心呵护李微这颗缺乏安全感的心。
日子如流水一天天的过去,李微和寒月过得越来越有味道,李微几乎每天都和寒月一起来王府,和沈泉厮混半日,等寒月一起回家,寒月不会做饭,但是李微也不精通烹饪之术,偏偏沈泉好吃,有一身厨艺,两人往往在沈泉处蹭一顿午饭,肃身体好了,回到沈泉身边也有月余了,沈泉时儿还会想到那天陪在水寒萧身边的女人,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肃还和之前一样对沈泉温柔缠绵。餐后甜点往往有一盘红豆糕,一盘绿豆酥,沈泉喜欢红豆糕,肃很爱吃咸香味的绿豆酥,他不吃红豆。李微不爱吃太甜腻的食物,本来也随着沈泉会吃一两块红豆糕,但是寒月在这件事上很可笑,总是打趣李微那么胖了还吃甜食,然后夺下她手里的红豆糕,李微要再夺,红豆糕便进了寒月的口,李微气结,但不过是嗔怒,只有这个时候,寒月才不那么正经,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沈泉总是洋洋得意,悠哉悠哉地吃着肃递过来的红豆糕,肃笑呵呵地说:“小泉,你胖了我也喜欢。”
这一天,四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酒酿圆子,苹果酒发酵了整整两个月,发出酸甜诱人的香味,圆子是抹茶味的馅儿,甜中带着些许清香。沈泉突然觉得十分恶心,酸甜的味道诱得她想呕吐,李微发现了她的不适,问道:“你怎么了?”沈泉想说没事,一股酸意泛上来,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呕出来。寒月看了肃一眼,李微慌忙过去替她拍打背部:“你不会也生病了吧,湘临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她本来就体弱,别她还没好,你就又病倒了。”
寒月咳嗽了一声道:“让医生看一下吧,看样子得恭喜世子妃殿下了。”李微回头看了寒月一眼失声道:“沈泉有孩子了。”
沈泉的脸微微泛红,肃的表情有点惊讶:“筱儿,叫大夫来。”筱儿早听到了寒月的话,这会儿得了令,笑着去请藏大夫了。肃平静了一下心绪,将沈泉揽在怀里:“你最近觉得怎么样?老是要吐吗?”
沈泉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没有,今天是第一次,许是吃坏了肚子。”
藏医生正在和水寒萧在桃园下棋,如今水王也知道了肃和水寒萧互换的事,水寒萧最近的生活过得很逍遥,时常和逸之一起消闲时光,或者在桃园与藏先生切磋棋艺。猛然听到侍从回报沈泉的侍女来找藏医生,以为是肃出了问题,藏医生和水寒萧两人都如临大敌。藏医生匆匆去了藕榭。
藏医生回来时,水寒萧正在等他,水寒萧没想到藏医生告诉他沈泉有了身孕。水寒萧呆了一刻,藏医生接着说道:“胎儿一月左右大,如果要留,红豆糕得停了。”水寒萧笑了,略紧张地问:“藏医生,沈泉已经吃了些日子药了,对胎儿可有影响?”
“我给你的是慢性毒药,如今积攒在她体内的量还不多,药性没有显现出来,殿下若想为肃公子留下这个孩子,我便把解药混入安胎药里,便没有大碍了。”
“好,我会让人暂停在红豆糕里掺毒,你好好替沈泉调养身子,肃一定很高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将来父亲非得让沈泉死,对肃也是个安慰。我要见见肃。”
藏医生点了点头,水寒萧高兴得离开了,藏医生看着他的背影又摇了摇头。
水寒萧一出桃园就碰上了来找他的寒月,寒月的表情有点不自在。
水寒萧说:“你知道我在红豆糕里下毒的事了?”
寒月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从李微那儿拿了一块红豆糕去喂我养的鹦哥,它很喜欢,后来一盘红豆糕都喂了它,不出十天它死了。其实从知道我和世子妃一起吃饭,嘱咐我不要吃饭后甜点开始,我就起疑了。肃和你从不碰红豆。所以我猜药是下在红豆糕里。”
水寒萧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但是不会再下毒了,沈泉得平平安安生下肃的孩子。”
寒月看着水寒萧欲言又止,水寒萧淡淡回看了他一眼,说道:“无论如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