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鲜美
许由住在二皇子府中厢房,邺芳也挨着单独得了一间。那英哥带了两个小厮,一驾马车去接老母亲了。听说为了答谢他救命,二皇子特地在廖城西市买了一栋三进的宅院,以后就跟着孙将军混了。
邺芳也不怕再见那自私的老太太,除非英哥告诉,她根本认不出邺芳。英哥是个好人,既然要将她放了,自不会跟他母亲说这事儿。
眼下,整日出入药坊,邺芳好像回到了在陈府那段时光。只是再也听不到那隔壁禹香苑的埙鸣,见不到那神采飞扬、风流倜傥的玄七公子了。
邺芳本就貌美,一开始暗恋陈七却不是因为他的美貌。记得当年双亲拼命护她从盗匪手下脱身,交待一定要进京都找到陈医倌。一路跌跌撞撞,人哪是那么好找?碰上了一个人牙子,说什么也要拽走她!邺芳不甘,在背街巷子里被打得遍体鳞伤。不想却碰见个白衣男子,出手救了她。以为这又是个要掳人的,邺芳匍匐在地,听那人牙子奉承道,“小的见过陈公子!”脑袋磕地哐哐响!
他身边小厮呵斥道,“青天白日的,平白叫你干着腌臜事,污了公子的眼,滚!”
那人牙子赶紧灰溜溜地走了。听说这公子姓陈,邺芳心中惊喜,刚要抬头,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把一块银子丢在她眼前。
顺着那手,邺芳看见了一双清凉的眼,如摄心魂。
邺芳正托腮想得出神,房门传来轻叩声,“谁?”
“我!许由,小兄弟我这有本医书,看你感兴趣不?”
邺芳只好开门。她才对医书什么的没兴趣!
许由兴冲冲地跟进来,眼睛一直不离那本旧书。
“唉,你看看,这二殿下刚送我的!可这什么文字啊?怎么看不懂?”
邺芳坐下喝茶,她不想搭理他。这个家伙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当初说好了救公子,可有好药却不拿出来!
“喂!——”邺芳不应他,他才把眼睛挪到这“小兄弟”身上。
“啊—小兄弟,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呢!”许由笑道。
“邺芳”邺芳刚脱口而出,就咬住了舌头,“方向的方!”
许由胳膊肘撞了一下他,“行啦,瞧你这身子骨,定是叫这不男不女的名儿给害了!放心,兄弟不笑话你就是”
邺芳斜了他一眼,有这么直白的吗?拿过书草草看了眼,“这不九州神草方略吗?”
“你能看懂?”
“这是大篆!”
“大篆?古文?”
“嗯!”邺芳拿过来又翻了翻,“这本我师傅倒是没有!奇花异草,也值得一看!”
当下滋滋有味地品读,许由见了,猴上去,“方兄弟!给哥讲讲!”
邺芳筋了筋鼻子,“堂堂京都壹善堂子弟,居然都不修习大篆吗?”
“你怎么知道我壹善堂的?”除了二皇子旁人可否不知道他啊!
邺芳一愣,顺口胡诌“一个丫头说的,她说在京都亲戚家见过你!”
许由赶紧捋捋头发,整整衣衫,“必是那丫头倾慕于我,少爷我在京都可不常出门!”
言下之意见一眼就记住他了呢!邺芳瞧见他这模样噗嗤一声儿,掩着嘴巴格格笑个不停。
许由一巴掌打掉她捂着嘴巴的手,“瞅你!还怪名字坑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娘气?”
邺芳吸了吸鼻子,指着一种草药,“喏,这这就是我用过的那地血紫,它一般生在海拔千米以上,喜阴湿的崖壁,要采摘它你得带个好手上山!”
“就你吧!”
“我可不行!”邺芳把书一合,仍在桌上。
“你认识它”许由赶紧拿起书,翻到刚才那页,仔细看了看,这鬼画符的文字,他还真没听说哪个药坊的人懂这个,别说是药房的人了,估计大乾朝的钦天监也未必熟悉。顿时对这眼前这小子青眼有加。
“干嘛?”邺芳被他瞅得发毛。她是个胆小怕事儿的,任许由这么一打量,顿时心虚起来。
“没干嘛!陈师傅一定很厉害”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邺芳,许由继续说,“唉,我跟你讲啊,我祖父认识你师傅,他们还老一块喝酒呢!”
“是吗?”邺芳挑了挑眼睛,又拿起书翻看。
这书是不错,其中还描述了一些邺芳不知道的草药,其中有一种胶质由提炼而来,肉色,粘稠,可做假肢。这可大大激发了邺芳兴味。
看邺芳读得上劲,许由凑过去跟着扫两眼,可惜他只能看图,图上有几种不知名的草药,还有些瓶瓶罐罐的用具煞是麻烦,许由忍不住嘀咕,“这都什么啊?”
邺芳笑笑,“制备草药,工艺繁杂。这书不错,先接我看两天!”
“成,给你都成,不过你得给我弄本通懂的,你要什么酬劳都行!”
“酬劳的事先记着吧”
二皇子药坊本就一帮老头子,好不容易碰见个年轻的不那么太丑的“才俊”许由算是盯上邺芳了。
飞鹰局消息灵通。二皇子被暗杀的消息传到陈玄耳朵里时,他重点追问了那一起被带走的二人。为了解心疑,当晚他就摸进了二皇子府。那时的英哥还在昏迷,邺芳也睡在外院的一间房里。虽然改变了容貌,但那颈间的芳草香确是她无疑。还有她握着的那把乌金匕首,不正是他送的吗?
他真的很想立即带她走,但此刻哪里又是安乐窝?局势动荡,虽说家眷都在赫国,可那只是权宜之计,以前在陈府,没有发现有个她。以后他要补偿给她一份更大的殊荣,让她尽享荣华。打定主意,陈玄就在二皇子府里安插了人,随即回到赫国,他要尽快努力让邺芳回到他身边。
不出陈玄所料,大乾朝表面平静如水,但暗地里波谲云诡。三皇子散在各方的势利正在往京都周围集中。太子也在各地加紧搜刮财宝。皇帝只求长生不老,暗地里四方求药,一时间道士,术士再不受那宫规约束,扎堆皇宫銮殿。
“公子,听说又一个言官被贬,而太子连着几天,每天都给皇帝送美人。太医院的人说,皇帝的身体怕要吃不消了!”元甲向陈玄汇报着近况。
“钦天监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帝星式微的消息上奏了!”
“好!太子那边,叫王肇儿把人安排进去!”
“是”
“可是公子,咱们那人只会使毒,不会炼制什么丹药,很容易就会叫太子发现。他当真敢弑君吗?”
“咱们只管给刀!敢不敢是他的事!别想太多!”
“是!”元甲口里应着,心里却低估着,公子你还想得少了吗?以前只知公子玩性颇大,干什么都抱着玩玩的心态。可自从死过一回,他像变了个人,心思深沉得叫人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