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鲜美
邺芳被送回了皇宫太医院。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陈医倌儿,“师傅?”邺芳大喜过望。
“好久不见!”陈默强作欢颜。
邺芳看出他的不自然,笑道,“师傅怎么了?”突然意识到脸上好凉。她摸了摸脸上滑如凝脂。赶紧去找镜子,可惜屋里没有。
师傅不敢看她,邺芳直觉自己脸上出了毛病。邺芳终于找到一处水盆,映在里面的那张脸黑如墨炭。
邺芳捂着自己的脸呆了一会,平静地说,“师傅,我这脸?”
师傅是知道她易容的,可他那副神情,果然,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毒气反噬!好歹保住了命!”
邺芳淡笑,“也好!我以前老觉得这张脸是负担!要不是这脸有几分颜色,恶霸也不会看上我,父母就不用带着我逃离,路上也不会遇见盗匪,让父母命丧黄泉!”
“这跟你没关系!”陈默劝道。
邺芳没再说话。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安全感。
一张美丽的脸能给她带来更多惊叹,可这惊叹不知又裹挟着多少危险。她没有父母可依,没有亲戚可靠。陈师傅只能传授技能,其他都要靠她自己。
女子向来势弱,好看点的就被那强权势大之人任意摆布。不好看的,也有那贩夫走卒惦记着。自己真的丑了,也没什么不好,能养活自己,只求不受人所辖。
“师傅,我不是那爱美之人,你不用多想!倒是师傅你,这半年来去了哪里?”
“说来话长,师傅其实就在京都!”
“哦?”
师徒两人聊了很久。邺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毁容的原因。对于弱者,别人总多一份耐心。师傅把遇见了哪疑难杂症,又研制了哪些神奇的药物一股脑都告诉了她。两人说说笑笑,浑然不觉门外站着一个人。
陈玄没有想到,邺芳的声音竟然这么动听,如泉水叮咚,如古琴弦动。一时怔楞。
盈盈公府步,陈玄进来的时候,吓了邺芳一跳,“落英?你的脸怎么了?”
陈玄摸了摸自己的新面具,“怕么?宫里来了刺客,被砍了几刀!”
邺芳摇摇头。邺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不好意思地看了下落英。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不用说什么,相视一笑,都懂了。
陈默碰了下鼻子,假装道,“你们。。。认识啊?”
伪装成陈玄的落英笑道,“认识!”
邺芳抹了一下脸,若有所失,“嗯!”
感受到了两人间的距离,邺芳转身去假装整理药材。陈玄叫陈默出去谈事。
等邺芳把师傅的针匣整理好,又把那新开的方子配好药。才脸师傅一脸忧色转回。
“怎么了?师傅?”
陈默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都说师如父,邺芳你觉得呢?”
邺芳眼里闪出一抹好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师傅收留我,教我学技,给我地方住,给我饭吃!虽然不是我父,但父亲临走前特意交待一定跟在您身边。我一直敬您为父”
陈默点点头,“实在有愧啊!老夫已过不惑之年,未有妻子,虽然徒弟众多,但说起来,你还是故友之女,更近一层。女子二八,合当婚配。眼下正有一桩良缘,得与你好好计较!”
“良缘?”
沉默再看了看门口方向,那里早没了人。卡巴几下眼睛,陈默道,“既然你认识落英,也必然知道他是个不错的人。如今他向我提亲,想娶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他?”
“嗯,我的意思嘛,既然你俩都毁容了,谁也别嫌弃谁,在一起正好!”陈默心一横,索性把肚子里的话翻将出来。
乍一听闻,邺芳脑袋忽悠一下。“我考虑下行吗?”
“好,好!人生大事,是该好好考虑下!”
陈默这话却不是对邺芳说的,那陈玄就在屋外。陈默已经越来越弄不懂这大侄儿了,他从小无视礼法,行为乖张。可只要他打定主意做的事却没有不成的。
陈家势力遍布各地,但要在短时间内结集、利用,根本不是十年八年就能办成的。想当初,陈府出事,他深知复仇艰难,独自组织联系旧部。没成想这侄儿居然借力打力,奇巧钻营,半年间。坚不可摧的大乾朝天下以摧枯拉朽之势落入他陈玄七的掌控之中。
回想起那时关于二皇子出生时的预言。陈默更加笃定,所谓的天鼓鸣,主兵兆指的就是一个侄儿。因为外人皆不知,陈玄七与二皇子同一个时辰出生。而且,就在陈玄初生第二天,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突然闯进来,他口中大叫,“霸主降世!一统天下,霸主降世!”当时大哥唬得脸都白了。叫人疯老头赶出了府。那疯老头疯疯癫癫在府外转悠了一整日才肯离去。
想来那疯老头并不是皇帝安排的探子,真是一位未卜先知的神人也说不定。不过这玄七还是改不了小儿女情思,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陈默收回神思,转而去研究邺芳那丫头研制的面具,别说,这小丫头救人业术不精,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倒挺有天分。可惜惹祸上身,以后顶着一张黑面,就算玄七喜欢,那百万将士莫不以为玄七中了魔障?
邺芳回到太医院自己住处,她不曾察觉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但遇见她的小药徒就没那么淡定了!
突然瞧见一个黑面女,小药徒吓得抽身就跑,边跑边叫“鬼呀!鬼。。。”
邺芳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抽出一丝笑。
大嚷大叫的小药徒因为在皇宫内院喧哗,受了杖责。自此,太医院里一个年轻男药师变成黑面女鬼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开始,宫女太监,包括太医院里的大夫都怕。可邺芳整日出入往返,不见有异,况且她音色美,身材窈窕,见人三分笑。大家也就不那么怕她了。
自落英脸上受伤后,邺芳就再没见过他。典经阁已经没人把守了,但那里似乎成了宫廷禁地,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皇宫内院似乎在秘密搬家,宫里嫔妃一个接一个的迁出,实在迁不出的也搬到了东侧。一个月之后,以典经阁为中心,方圆三里地的亭台阁谢清净极了。
“朕已经遣人把赫太妃送回赫国了,世子羡把她送去了无名城”皇上落下一白子道。
轩辕殿内,香烟窈杳,珠华玉壁。一尺高的木榻
眼看着棋局输赢已定,陈玄索性把手中黑棋扔了,“我虽一目半小逆转,但你大逆转在后,这局我输了”
皇上笑笑,“你素来爱好广泛,不专下棋。”
宫人收了棋合,开始摆上餐酒。
陈玄,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皇上名毓霆,私下里,陈玄就直呼其名,“毓霆,当时,是你救的我吧?”
“嗯”
“为什么不说?”
“没必要!”
陈玄哼笑一声“飞鹰局红色令主就是你吧?“
皇帝毓霆手上的酒微微一抖,“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