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鲜美
元甲急道,“别废话,公子有伤,赶紧看看”
邺芳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儿,“我?”
元甲挑眉,“不你谁呀?你不医坊的吗?”
是在医坊待了五年不假,可从来都是在医坊跑腿儿,顶多研究研究脸上易容药,何曾给人瞧过伤?
邺芳赶紧道,“针灸号脉我不行,我这就给公子换下衣服,外伤一并处理了,你快去找郎中”
元甲一想自己也是急糊涂了,赶紧就往外跑去请大夫。
二管家也不知哪里去了,还没回来,眼下屋里只剩昏迷的七公子跟邺芳了。跟重病号接触不多,但邺芳也知七公子伤得不轻,赶紧取了热水,用汤匙吹凉往七公子嘴里送了几口。然后她又开始给七公子换下衣衫。边换边眼酸,七公子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到处是淤青。她轻轻擦拭,不觉有水珠滴到七公子身上,邺芳这才发觉自己流了泪。
没有迟疑,使唤医女的天性使然,她毫不迟疑地脱光了七公子的衣服,然后轻轻擦拭,到有伤口发脓的地方又用药水仔细处理。等给公子换好了衣服也不见元甲回来。
邺芳又到厨房熬了些米粥。等到日落,元甲才扯着一个年轻的郎中进来。
邺芳没有多问,赶紧开门让进郎中。郎中一直酸着脸,磨磨蹭蹭地给七公子号了脉,摇了摇头,“不好,不好,这小子筋脉都断了,这是跟谁结了这么大仇?”
“我家公子不曾练武,挑他筋脉作甚?杀千刀的,叫我知道谁干的,杀他全家”元甲眼里火光迸裂,一拳砸在墙上。
“大夫,什么叫筋脉断了?我家公子到底怎么样?”邺芳再问。
大夫没有胡子,但也作势掳了一把下巴,“内伤甚重,五脏俱损,怕是起不了床了,你们跟我回去拿药,且看这几日状况吧!”
邺芳问道,“我家公子几时能醒?”
大夫答道,“用了药,也就三四个时辰就能醒了”
不再多问,邺芳催道“元甲,你这就跟大夫去抓药吧!”
大夫收拾药箱的时候,挑着眼睛笑眯眯地说,“不过我这续命的药丸可贵得很,要百两银子一颗。”
元甲的脸色有点灰,但还是气凛凛地道“百两就百两,只要能救公子,千两万两都给你。但要是救不了公子,小心你的命!”
那大夫心头一紧,脸色微变。
邺芳察觉后,走到元甲跟前,小声儿问道,“先别置气,我问你,怎请了这么个面生的大夫?!”
元甲瘪了瘪嘴,“他是新开的医馆,别家的都知道是给咱家公子瞧病,躲都躲不及呢!我跑了好几家医馆,最后生拉硬拽,倒也把一名堂的老王大夫扯到路上,可那老小儿坐地不起,说甚么来给公子瞧病没准赔上自家产业,怕他不甘心给公子瞧病,反倒害了公子。所以就把这个年轻大夫拉来了!”
邺芳想了想,转向大夫福了福身,“有劳大夫了,刚我家小哥失礼了,万望宽宥。求您医好我家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刘大夫斜了一眼这个长得肿眼泡,高颧骨,厚嘴唇的丫头,哎,就是丑点,身材倒也不错,“罢了,这就随我回去拿药吧!”
元甲随大夫去拿药,邺芳用粥水又给七公子灌了几口。他的呼吸还是很弱。邺芳坐在床边的木墩子上,心酸地看着他,不觉胸中堵得难受。
等元甲把两粒药拿来,邺芳先闻了闻。确实有人参一类吊命的草药,把大药丸揉成小颗粒,邺芳小心地让公子服了药。
草草用过晚饭,元甲跟邺芳俩人儿就一起围在七公子床侧,等他苏醒。
“你说公子咋还不醒啊?这都过去四个时辰了?是不是那郎中诓骗咱们?”
“再等等吧,可能公子病重”邺芳盯着七公子的脸说道。看了一会儿,她又说,“公子脸色好了些,你没发现吗?”
元甲叹了口气,“我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这哪是咱们风流倜傥的玄七公子啊?二管家跟我接到公子的时候,他都哭了”
邺芳问道,“二管家去哪了?”
元甲摇摇头,“说是去找人救老爷去了,老爷是半夜被人从掳走,这肯定是阴谋!你说咱们世子那么英明神武,怎么就中了奸人算计呢?”
邺芳好奇道,“怎么回事啊?”
元甲小声儿说道,“还不是一副敌国的作战图吗?那作战图是敌国要摆的鱼丽阵,世子轻而易举打败了敌国。有人怕是眼红了,把咱们的作战图偷印了一份。然后塞在老将军身上,一并掳走送给敌国。谎称咱们老将军通敌。”
“就没有别的证据了吗?七公子还在京城,世子战胜而归,无比荣耀。将军府怎么可能通敌?”邺芳问道。
元甲摇摇头,“谁说不是呢?傻子都知道,将军肯定被人陷害。可将军府一直功高盖主,三世护国有功,怕是圣上也有心除掉咱们将军府吧。”
邺芳心道,世事难料,富贵人家自有富贵人家的忧愁。她才不管什么国仇家恨呢,要赶紧把七公子治好才行。
“邺芳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就行!”元甲说道。
“那怎么行?万一公子醒了要吃东西呢?”邺芳实在不放心。
两人正说着,只听七公子闷哼一声儿。两人急忙凑到七公子面前。
“公子,公子,你醒啦?怎么样?”元甲当先问道。
邺芳看了一眼七公子确实醒了,却又不敢上前了。
七公子微微睁开了眼,却一动不动。
元甲有些急,“公子?公子?我是元甲啊!”
七公子还是不说话,邺芳上前看了看。七公子还是不动,睁了一会儿眼睛,他又闭上了。
邺芳小声儿跟元甲说,“要不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元甲应声而去了,不一会儿大夫气哄哄地来了,瞧了一眼说,“是生是死得看他自己了”没说别的,甩了袖子就走。
元甲气得要揍他,被邺芳拦下,“去青州,找我师傅,陈医倌吧!”
青州离京城不远,来回两日便成,元甲不再迟疑,临走时交代邺芳,“这几日官府上走动,银钱全填进去了,眼下只有七两存银,也不知道二管家什么时候回来。。。。我快去快回!”
邺芳点头称喏,回头进了七公子房里就小心翼翼地端了温水想给他喝几口。
七公子一副活死人摸样,邺芳有点害怕,斗着胆子上前给他喂水。
谁知他闭着眼睛不算,嘴巴也闭得死紧。
邺芳知他醒着,不敢再喂。心里焦灼,小声问道,“公子,用点粥呢?”
挺了一会儿没动静,邺芳刚要起身去盛粥,却听见一声嘶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