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家的人都薄情寡义
她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呢?
天生文臣,自小在云家长大,身上除了一枚代表着陆姓世家的玉佩之外,便只有舅舅一位血脉至亲。她所知道的,关于父母的一切都是从舅舅的口中知晓的。
舅舅说,她母亲是上一任的文臣齐家女,温柔和善、娇俏清丽,于是她一出生便有了文臣的血脉。
那么也是这份血脉,才导致母亲的死亡吗?
她不知道,只是时常幻想着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一个普通人,出生名门望族,舅舅从父亲身边带走了她,而父亲也给了她一个名字。
陆云琯。
她不该姓陆,该姓云。舅舅这样说,揉着小云琯的脑袋,笑着说,于是我们的小妹妹就叫云琯了。
小云琯抬头,圆溜溜的眼睛里透露出认真,“舅舅,我想父亲了。”
云君谦唇角的笑一顿,大掌压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抬起,语气意味不明,“你的父亲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呀。”年纪尚小的小姑娘疑惑的问着舅舅。
“因为他和你的寿命是不一样的,小云琯。”云南蝶温柔的将小姑娘从云君谦的掌下解救,笑吟吟的抱着小姑娘往旁边的亭子走,“这日头晒的很,我们可不和舅舅一起晒。免得将我们云琯晒成小黑兔。”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调笑道。
小云琯皱了皱鼻子,“胡说,明明是白兔兔!才不会晒黑。”
“好好好,是姐姐怕晒,要小云琯陪。”将小姑娘安放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上,南蝶半蹲下身一边宠溺的应和着,一边拍尽她身上的尘土。
“小云琯说说,哥哥姐姐们对你好不好?”云幼薇捏着小蛇靠近,逗弄萌萌软软的小云琯。
小云琯鼓了鼓腮帮子,吐出一字,“好。”
“那小云琯不要想父亲了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呀?”云南蝶在一旁插话。
“我就要父亲,人家姬轩辕氏家的哥哥都有父亲,就我没有,我也想要。”云琯不管不顾道,软着语调耍赖撒娇。
她是云家最小的孩子,又是由哥哥姐姐们一手带大,自然是要星星还多给个月亮,要什么有什么,便是衍笙姐姐的万顷莲池说填了都差点真给填了。
自然不比其他姐姐,一派的温和知礼、进退有度,从不强求。
“你是文臣,生来就不属于他们,不再是他们的孩子。”云君谦跟了过来,背着光,身影高大而孤寂,他近乎冷漠的说道。
“母亲也是文臣,那我便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又要姓云呢?”
云君谦神情一滞,便连两位姐姐也是相窥尴尬。
“你还小,等云琯长大了,就会懂了。”零零一身朝服,显然是才下朝回来。她缓步而来,双手交叠平放小腹,容色贵气而威严。
“惜娘娘。”云琯从凳子上滑下,规规矩矩的交叠双手行礼。
零零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来,云琯,姐姐带你去看看,你母亲的画像。”
“云惜!”云君谦焦急。
零零睨了他一眼,云君谦抿了抿唇,颓败而去。
云琯乖乖的上前牵住姐姐的手,仰头看向衣着华贵的姐姐,“母亲的画像……”
“每一任的文臣都会有画像封存在文臣嗣中,不止是你的母亲,姐姐们的画像,你的画像,以后都会放在那里。”
“为什么?”
“因为这是荣耀,亦是磨难。”似是而非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零零牵着她,不似带她去看画像,而是带她去承受自己本应该承受的东西。
文臣嗣中的每一幅画像,都在背面都写满了他们的功绩,只有文臣自己才知道,每一个繁花似锦的背后,都是文臣的血养育而成的。
云琯不懂,文臣的一生要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是幼年期,第二个是成长期,第三个是成年期,她的血脉不纯,又许是天生文臣,懵懂无知的过了许多年的幼年,比她后觉醒的文臣早已踏入成年,唯独她叫着一个又一个姐姐,身体和意识却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候。
她带着她,走进了那座被封存已久的嗣,屋中昏暗阴冷,挂在墙上的画卷画尽了世间美人,却平白的叫人害怕。
云琯惊慌的注视着那些画卷,没有注意自己牵着的手早已在不停颤抖。
零零牵着她上前,强硬的把几乎瘫软在地的云琯拉到了一副画卷面前,画卷中的女子不是绝色,盈盈笑时却如同春花绽放,美而不艳,软而不娇,眼中倒映着的美景更令人沉醉。
“这是你的母亲。”
“母…母亲……”她惊慌失措的对上画中人的双眼,那双温婉的眸子正盈盈的望着她。
“云琯,成为文臣,这是荣耀,亦是磨难。”
身后的门缓缓关闭,发出“吱呀——”一声。
云琯猛然回身扑向大门,雕刻着五鬼肆意图的大门无情的关闭,将她挡在门内。
她僵硬着身子,如同老化的机器一般转过头,封闭的黑暗中,那股血腥味越发的浓郁,每一代文臣惨死的怨气留在画中,扭曲美人面,朝她伸出百万鬼爪。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零零抵着门浑身一抖,无力的顺着门滑落在地,曾经在里面承受无尽怨苦的痛苦仍在身体内纠缠着她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灵魂。
三日后。
云君谦在不远处遥望着文臣嗣站了三日,零零亦在门口守了三日不理政事。
云衍笙同云书淮寻来,只看到她狼狈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浑身颤抖。
“惜娘?”云衍笙同云书淮面面相觑,忙上前去搀扶。
零零无力阻拦,被他们一左一右拉起。
“惜娘这是怎么了?”云书淮蹙眉。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从里面缓缓拉开。
云衍笙看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门口,微低着头,只看见那一头漆黑柔软的青丝,似是察觉门口有人,她抬起头,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笑。
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标准的属于文臣的笑。
云衍笙一愣,守在不远处的云君谦走了过来,神情似悲似喜,“云琯。”
“舅舅。”云琯看着他,笑着双手交叠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模样最是标准的让人挑不出错。
“云琯长大了。”云君谦摸了摸她的头,神情复杂。
“云琯生是文臣,也只是文臣。”云琯退后一步,躲过他伸来的手,回答的无懈可击。
云君谦神情一怔。
“云琯不会怪舅舅,也不会怪惜娘娘,你们也是为我好。”
她又露出了笑。
“别笑了!”云君谦崩溃大吼。
云琯微怔,收敛了笑容。
“这是被刺激到了,缓个两天就好了。”云惜疲倦的揉着额角。
“云琯不是你,卑劣的武将!”云君谦语调恶劣,又带上了曾经身为乔家人的高傲。
“那我也不是活该被你欺辱。”云惜语气也不好起来,推了把搀扶着自己的云书淮,“你曾经说过如果早知道我会取代乔家混淆你们文臣血脉,一早便杀了我以绝后患,现在本尊给你个机会。”说着,她卸去所有防备,不设防的将满身破绽暴露在他面前。
“你可还记得我在里面呆了多久?你以为妾身稀罕当个文臣?妾身主张杀伐却要困守方寸之地,你以为妾身甘心?”
“是,云琯是小,天生文臣,但是她再不觉醒,今生便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她怒斥道,“你皆觉得时间还够,倒是看看我们云家有多少姑娘,又有哪个比她觉醒血脉的早?她却连幼年期都没有跨过去!”
云君谦还欲说话。
云琯却突然出声,“够了!”
“一切都是我活该,和哥哥姐姐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她冷眼看着众人,转身就走。
“云琯!”云君谦欲追。
云衍笙拦着他,看了看身后,“妾身去罢。”说罢,回身追了上去。
云琯埋头走着,脚步不停,云衍笙也不说话,一路跟着她来到忘川河畔。
站在忘川河边,看着水中扭曲的倒影,云琯突然笑了,“真可笑。”
“云琯……”
“姐姐,要活下去呀。”她转身笑容满面的抓着她的手。
云衍笙一愣,正要询问,云琯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忘川河边,她愣在原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笙笙。”
她攥了攥拳头,冷着脸回身看着奈何桥上的男人。
“呀,几天不见小云琯长大了呀。”路上遇了云幼薇一行,云幼薇惊讶的看着身高长了一截,面容也越发精致的孩子,笑吟吟的拦住了她。
云琯被人拦着,笑着抬头甜甜的叫了一声,“幼薇姐姐。”
“诶,瞧瞧小云琯着模样,长的可真俊。”云幼薇笑容满面的应了一声,惊喜的摸着她的脸庞,漂亮的五官还未长开便足以见成年之时的风华绝代。
就是这双眼睛……
云幼薇迟疑的看了看那双凤眸,总觉得有些奇怪。
“姐姐?”云琯歪了歪头。
“啊,没什么,小云琯要不要办个宴会给大家瞧瞧?”猛然被拉回飘走的思绪,云幼薇笑笑,转而提起宴会的事。
按理来说这种宴会该是她步入成年期再办,不过云琯情况特殊,多办两次也无妨。
云琯不置可否,“随姐姐意。”
云琯没有兴趣,云幼薇却觉得可行。
与云琯话别之后,一路寻了云相雪。
“四姐,四姐……”在院子里转了转,觉空气冷然,便循着温度而去,寻见了在一片冰霜之上提剑与云相离对峙的云相雪,“还在这练剑呢?”
“怎的?有好事?”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往挂在树枝上的刀鞘一丢,正入鞘中。
“我方才在路上遇了云琯,见她迈入了成长期,那小脸俊的,也是还未长开,若是长开了,怕是要倾倒众生了。”漂亮的折扇在手中展开,云幼薇垂眸低首娇笑一声,眉眼具是妩媚风流之态。
“哦?云琯长大了?”云相雪挑了挑眉,“这才几天的功夫?前些日子见她还没个征兆了。”
“这……”云幼薇沉吟,随之又笑,“许是机缘到了,我还想着因着这事给云琯庆祝一番呢,倒可以请她母亲的故人来瞧瞧。”
相雪蹙眉,没答话。
“这不好。”一直闷声不吭的云相离看了看她,回身去解自己的佩剑。
“这宴会便算了,到底不过才是成长期的姑娘,还是不要太惹人注意的好。算算时间,过些日子便是花神祭了,叫云琯准备准备,花神祭最后一支舞便让她去跳了。”
云幼薇想了想,深觉认同,“到底是四姐想的周到。”花神祭的最后一支舞从来都是由文臣家的姑娘来跳,相雪这一决定可比宴会上公布云琯的身份好的多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花神祭。
花神祭乃是十二花神的共同的生辰,每一年的今日都要敬献花神,阴世虽有不同,却也差不离。只是每一百年都会举行盛大的花神祭。
花神祭开始,悦耳的悦神曲在祭坛上回荡,十二花神相继飞入花神台上两两相对,齐跳悦神之舞。
一舞完毕,云南蝶上前一个转身换掉姐妹的舞伴与之共舞,云衍笙也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身为六月花神,她带着云南蝶跳了开场舞后,随着牡丹花神开始敬献自然神灵,云南蝶也随之退场。
祭典之后,就是盛大的庙会。
最后一支由文臣跳的舞,昭示着庙会的开,也预示着百年祭典的结束。
众人皆兴致勃勃的猜测着这一回会是哪位文臣献舞。
首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只金丝玉底的绣花鞋,鞋尖微翘,尺寸小巧玲珑。一只袖子遮掩着女孩的面容,少女身姿弱柳微蹲,手臂的力气缓慢而充满了柔意。
随着长袖移开,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少女起身转合,抬臂振袖,每一次回眸,每一次压肩,眼角的曼珠沙华美艳张扬。那张樱桃小嘴红艳华贵,眼尾飞红,唇珠富贵。
一双美艳娇贵的凤眸,配上那不知是否是点上去的眼角红痣,活脱脱的一位绝色美人。
众人皆屏声凝气,眼神一瞬不瞬的追随着她的身影。
一舞毕,云琯拢袖抬手,望着下方的人群缓缓扯出一个温婉的笑。
“好!”人群仿佛被惊醒一般,疯狂叫好,无数鲜花抛掷台上,甚至已经有人在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云琯在众人投注的目光中施施然下了祭台,朝一众文臣走去。
“美……当真是美……”云君染失神呢喃,眸中万物失了色彩,唯独视线中那一身绛红分外耀眼。
“瞧我们家云琯美的,连画痴的君染都忍不住为之失神。”云幼薇从恍惚中回神,看着走来的云琯调笑道。
云君染目光灼灼,“云琯,祭典结束之后能由我为你画肖像吗?”
“当然。”云琯端庄的点头,视线转开落在云君谦的身上,“我想去旁边的山丘上看看,请舅舅应允。”
云君谦神情复杂,“当然,云琯,你已经长大了。”
云琯微微颔首,转身便离开了。
离开时,还听见身后幼薇姐姐在和舅舅说着话。
云幼薇:“怎么样?比之当年的齐静,是不是还要耀眼?”
云君谦:“当然,她比她的母亲还要优秀……”
母亲吗?后面的话语随着她走远不再传入耳中,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依旧觉得迷茫。
顺着上路往上走,云琯看着四方,树林环绕,一片绿意,她叹了口气,锤了锤腿,接着往上走。
走到山顶,果不其然是能看到花神祭上人声鼎沸的盛景。
她松了松手,一直握着的拳头内藏着一颗鎏金色的宝石,那是她下台时又人偷偷塞给她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一直没有暴露出来。
如今,她看着手中的宝石,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云琯将之对准太阳,鎏金色的宝石折射出美丽的光,她一阵恍惚,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海,她身形一晃。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摔落的宝石却折射出冰冷的光。
再次苏醒,迷糊的意识在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阴暗的地牢内瞬间清醒,看着陌生的地方云琯匆忙爬起,却意外发现自己手上脚上都带着禁锢的铁链。
登时,她变幻了脸色,从门外走来的人让她的神色充满了愤怒与恨意。
“姬轩辕氏。”她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到。
“是我,小云琯,哦不,应该是齐琯。”男人走了进来,气质浪荡不羁,全然没有姬轩辕氏的武将之风,事实上,他已经脱离姬轩辕氏,但不可否认他依旧身为姬轩辕氏的子嗣。
“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但谁叫你是齐静的女儿呢?”他叹了口气,怜爱万分的注视着她,“瞧瞧这张俏丽的小脸,真是看得哥哥我不忍心呢!”
云琯垂下眼帘,微微睁开时眼底水光潋滟,“为什么?”她红着眼睛,眼尾绯红,眸中盈盈水光可怜楚楚。
姬轩辕氏看着她的失神恍惚,摸着她的小脸,口中不自主道,“谁叫你是齐静的女儿呢?你若是永远都是那副小娃娃的模样我们自会疼你爱你,可偏偏那些文臣深怕你永远都是那副模样激你觉醒,那便由不得我们斩草除根了。”
“你在套我的话!”恍惚的神情猛然清醒,姬轩辕氏猛然掐住她的下颚,神情里满是恼怒,“别像恶心的畜生一样发情!”他又恼又恨的低吼道。
“这是文臣的魅力。”云琯低笑一声,凑近他口吐兰芳,神情又换上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比谁都明白该怎么利用自己的样貌来获得最大的效益,因为……她是文臣,天生文臣。
想着昏迷前多出来的记忆,云琯垂眸,面上可怜无助的模样更添忧愁,让姬轩辕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随即,他又恼怒的掰开她的嘴,毫不留情的把早已准备的药物灌入她的口中。云琯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给呛到了,她无力的干呕了几声,却被姬轩辕氏摔到一边。
“天生文臣又如何,你就好好享受被剥夺血脉的痛苦吧,我可怜无助的齐、琯、妹、妹。”
咬牙切齿的放完狠话,姬轩辕氏看着她干呕不停的模样软了软心,随即拧眉甩手而去。
云琯已无力再说些什么,什么连他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身体内阴冷的感觉从心脏开始蔓延,经脉处却有烈火燃烧。她本为火属,不该惧怕火焰,如今却因此疼的浑身颤抖。阴冷的感觉非但没有让她好受一分,反而越发艰难。
“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疼疼……
她好疼……
无力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华贵的礼服沾满了灰尘,头上的发钗被她紧紧攥在手,她艰难的爬起,对着自己的双腿坚定而疯狂的扎下,哪怕双手颤抖无力。
疼痛的感觉让她清醒一瞬,随即滔天痛意在身体内翻滚,她咬着唇,只记得用发钗一下又一下的扎入大腿。原本白净柔软的大腿血肉模糊,她却不知疼痛,麻木而痛苦。
失去力气,连发钗都抓不稳的时候,她躺在地上,无力的翻滚,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头撞着地牢的墙,用牙咬着手腕上的锁链。
她痛苦无比,一个念头却越发的深刻,恨意在心间沉淀。
在文臣嗣三天三夜中所遭受的一切又在脑海中回放,前辈死去时的痛苦和怨恨与此刻诡异的重合。
她睁开眼,眸子是最美的鎏金色,眼角布满了暗色的魔纹,及腰的长发在一瞬间疯长。
她的身体在转化血脉,但是意识却落入了一片虚无。
虚无之中,有一个人首蛇身的红衣男人朝她伸出了手,身影黯淡无光。身后站着一个女人,长耳长尾,风姿绰约。
云琯眷恋的望着男人,却毫不流恋的转身握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低笑一声,白光在此间绽放。
意识回归身体,她看着自己的手,又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十六七岁少女的身量了,她成功转化血脉,步入成年期。
云想衣从外面端着走进来,茫然的抬头见她想来,顿时面露惊喜,“你们快来,云琯醒了!”
“什么?云琯醒了!”云君谦还批着奏折,闻言披着一件外衣拿着笔从外间跑了进来。只见他神情疲倦,眼下青黑,竟是几日不眠的糟糕模样。
“谢天谢地。”抱着怀中的姑娘,云君谦几乎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去见你的母亲。”
云琯面无表情,心绪竟意外的没有波动。
随后,云家上下十五位云家子弟皆聚在此处,云琯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泣不成声的模样,眼中的还带着些许迷茫。
“你还记得是谁害的你吗?”云书淮问。
云琯沉默,摇了摇头。
“好了,别问她这些。”云南蝶推了推他,偏过头泣不成声。
云君谦欲言又止,神情复杂难辨,“云琯,你站起来看看。”
站?云琯眸子微动,微微颔首,想要在床铺上站起。可这双腿却不听使唤了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们发现你时,你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双腿也被扎的没有一块好肉。想衣说你可能站不起来了,若不是姬轩辕氏带人寻着了你,怕是…怕是……”云南蝶说着,偏头哭泣难言。
“谁?”云琯看着自己的腿,心中生了种荒谬之感。
“姬轩辕氏,他们派人找到了你,是那些自称清道夫的做的,大概以为你是齐家遗子,又无人庇佑,想要斩草除根。”云君谦摸着她的头,看出她仍然有些迷茫,语调轻的似乎她就是一个玻璃娃娃,稍微声音大一些就会碎落一地。
“哈。”她大笑一声,面露嘲讽,“姬轩辕氏,哈、哈、哈。”就仿佛云君谦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双手沾满了文臣鲜血的家伙,竟然还是一副好人样儿,当真比文臣还要会装。
“我们知道你,心里苦,哭出来就好了。”云南蝶摸着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
“放开我。”云琯声音平静。
云南蝶一愣,不自主的就放开了她。
“文臣云氏云琯死于清道夫之手,陆云琯自困文臣云氏云书淮之琅嬛阁,此生非云氏卸任绝不出关。”
近乎冷漠的说完这些,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众人,将被子拉高,“云卿大人请离开吧!我这种小人物,就不劳烦云卿大人费心了。”
“云琯……”
云南蝶还欲说些什么,被云君谦拉住,她抬头只看见他紧绷的下颚,只听他道,“别打扰云琯休息,云琯想如何…便如何吧。”语调中充满了疲倦与无力。
看着自己亲手教养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他于他而言,也是个灾难吧。
众人起身往外走,云衍笙回头,看着云琯瘦弱的肩膀叹了口气。
次日。
云琯一身白色长裙,外罩一件黑色白底的外衣,端坐在一个宫灯的灯柄之上,那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法器,如今传给了她。
云君染看着她精致细腻的脸庞,说道,“前些日子要为你画像耽搁了,今日可否让哥哥为你画像?便画挂在文臣嗣中的画。”
云琯沉默片刻,应允了。
云君染当即铺开画卷,现场作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君染便落了笔,看着画中人,他感慨道,“这世间万般尤物,我唯独画不成云琯七分风姿。”
大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关上,云琯立在门内,看着众人眸光淡漠。
琅嬛阁的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道蝶影自宫灯中浮现,蝶跹翅膀在云琯身边盘旋飞舞。
逐渐勾画出一个男人的模样,云染微笑着,朝他的小主人伸出了手,“小主人好,我是云染,是你母亲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接下来,就由云染陪着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