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楚魂

长夜已深,楚诚与秦叔一前一后走在返回客栈的路上。

“公子,今晚花月楼中那两人,恐怕不简单。”

“三人都不简单,包括那雪姬姑娘。”

秦叔道:“公子说的是。抛开那雪姬姑娘不谈,单说这两人请公子过去,便颇不寻常。会否是针对我们的一个局呢?莫非我等这次行动走漏了风声?”

楚诚略一思索,缓缓摇头说道:“非也。一来,今晚去这花月楼乃是我无心之举,这两人不可能事先料到我会来。二来,就算那雪姬姑娘舞姿绝妙,也无法料定我是否会去相请。”顿了顿,又道:“这二人与那雪姬姑娘关系不浅,此番我令你前去相请之时又略显强硬,况且雪姬姑娘与他二人有约在先。此二人亦是心思玲珑之辈。或觉得我对他二人有所图谋,或担心我对那雪姬姑娘不利。故而请我前去,以试探我究竟是何态度。”

秦叔恍然道:“既然是误会,我们是否还需要派人探查这两人呢?”

“查。”

“唔…“秦叔摸了摸下巴,道:“那雪姬姑娘与二人关系匪浅,由此探查,应能查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不可。”楚诚斩钉截铁道:“适才我已向二人表明,今晚之事乃是误会。事因雪姬而起,此时若再去动那雪姬姑娘,便是犯了二人忌讳。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我初来此地,诸多情况尚不了解,如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对我们百害无益。切记,雪姬此人不可招惹。对二人的探查,亦不可用强硬手段。等到我们在阳川城站稳脚跟,知晓二人能力身份之后,再做打算。”

“如此,我先命人在这城中打探,对此二人多加留意,如有情况,再向公子回报便是。”

“你安排吧。”

“是。”

二人沿着金水河畔边说边走,转眼已是走了近半路程。忽见前方远处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楚诚自幼习弓,目力惊人。张目凝神,遥遥望去,只见两人一追一逃疾掠而过。逃跑那人竟是个麻衣僧人,衣衫上隐隐有几处血污,没命的向着那金水河边跑去。后追那人一身黑衣,腰悬乌亮黑木剑鞘,左手按于鞘口之上。右手持赤柄汉剑,剑长三尺有余,剑尖斜指向下,倾身而追。

这后追一人明显脚力武功皆在逃者之上,一招一式之间,已逼得那麻衣僧人险象环生。

僧人一路逃至金水河畔,终于闪躲不及,被那黑衣男子一剑刺中,委顿在地上。

男子见状,立即在其心口处补上一剑,随即收剑,在尸身上仔细摸索起来。片刻,只见那男子搜出一块玉印,轻轻用绢布包好揣在怀里。又将那僧人的尸身一脚踢入河中,转身扬长而去。

楚诚冲秦叔使了个眼色,秦叔会意,跟了上去。

“这小小的阳川城,可真是有趣的紧。一个才貌双绝的雪姬,一个高深莫测的张沐,一个更加莫测的无忧,现在又来了一个杀人取印的黑衣剑客。”楚诚一路抱臂思索着今晚一桩桩奇事,不知不觉走到离客栈不远的一段偏僻小路上。

小路北侧是金水河,南侧是一排高矮不齐的灌木丛。路上无灯,借助幽暗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前方不远处。

楚诚正想得入神,忽听前方有人说道:“这位兄台,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偏僻小道上走动?让兄弟我送你回去可好?”楚诚抬头一看,小路中央不知何时窜出一个人来。楚诚不愿搭理他,转身就要往回走。谁知南侧灌木丛中又窜出一人,挡在楚诚前方。此人手中竟还提着一把雪亮的短刀。刚才那人又发话道:“夜深了,还是让我们送送你吧。”

楚诚稍稍一愣,失笑道:“真是大意了,被你们这帮毛贼盯上,我竟丝毫没有察觉。说来也怪不得我警觉差,谁能想到我楚诚也有被人拦路抢劫的一天。”

“嘿,从你一进城,兄弟就注意到你了。十几个人就敢压着那么多货物从外地跑来做生意。看你进城时候有几辆车的车辙印子挺深,里面装的可不是丝绸绢布之类的东西吧?”那人似乎颇为得意,又接着说道:“看你身边那十几个护卫不是普通货色。雇这样的好手压货,可得花不少钱吧?”

楚诚无奈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又一人接着刚才那人说道:“花了这么多钱雇来的好手,你竟然一个也不带在身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也是,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这阳川的第一晚就跑到城里最有名的妓馆去逍遥,人带多了颇不方便吧?”这人说着不过瘾,竟还咂咂嘴道:“你那护卫也忒的不专业,竟然留你一人走夜路。还是兄弟几个比较好心,主动过来相送,省得你找不着路啊。”说罢四人竟然相视大笑起来。

楚诚深深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冲着小路前方那人招了招手。

那人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狞笑着走到楚诚面前。

谁知还不待那人反应,楚诚突然出手,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

那人猝不及防被打的后退一步,惊怒交加望着楚诚。随后恼羞成怒,发狠用匕首直直刺向楚诚。

只见楚诚向旁稍稍侧身之间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向后一扯。同时一膝顶在那人腹上。那人受痛弯腰之时又被楚诚一记极快的掌刀砍中后颈。顿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余三人大惊,手提短刀那人凝重道:“硬点子,咱们仨一起上,切不可再大意了。”说罢三人一同欺身而来。

楚诚夺下倒地之人的匕首,反手持匕,挡在那砍来的短刀之上。一扬手,匕首顺贴着刀背向前划出,回腕一刺就狠狠扎在那人手腕上。那人只来及一声惨叫便被楚诚快刀抹了脖子。楚诚身法极快,一个箭步利用尸身挡下另外两人的合击,错身而过的瞬间又杀一人。剩余一人早已骇得亡魂丧胆,亦死在眨眼之间。

楚诚走到第一个被他打倒在地的人身边,缓缓蹲下。看着那人惊恐的脸色轻声说道:“这些年来,能征善战者死在我手上不知几何,想不到你们几个野盗竟敢来打我的主意…”

那人绝望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诚笑道:“你这要死的人管我是什么人?诺,匕首还你。”说罢一刀刺中那人心口。

那人身体一抖便彻底没了气息。楚诚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向客栈走去。

客栈之中,唯有一盏灯火时明时暗的燃着。守夜的伙计斜斜地躺在那长条板凳上,此刻已是鼾声如雷,连楚诚进来都不知道,只神情愉快地念叨着什么小红小绿之类的名字。楚诚并未惊动这美梦正酣的伙计,径直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几个野盗虽说口口声声是为劫财,却有没有可能是那无忧二人找来试探我身手的呢?”楚诚关门坐在床边想道。“料应不是。此番并未如何得罪他们,况且,他们也不必找这么几个不入流的过来送死。”

正在楚诚思索时,敲门之声轻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公子?”

楚诚一听是秦叔回来了,开门让他进来坐下。

“此行如何?”

秦叔跪下,抱拳说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楚诚扶起秦叔,倒了两碗茶,自己端起碗来先喝一口,道:“坐,先喝口茶。”

秦叔坐下抿了口茶,说道:“禀公子,属下刚开始远远得跟着那人,一直跑到阳川城西门。眼见那男子出城,我急忙跟近,不料这男子竟然不翼而飞了。我又追出城外三里,仍不见其踪影。我即明白那男子应是发现了我,且轻功亦在我之上。我见追赶无望,便立即回来禀明公子。请公子责罚。”

秦叔说着又作势欲跪。楚诚伸手一拦,笑道:“有趣,这黑衣剑客身手竟也这般了得。此地能人异士如此之多,看来今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这颍中才俊究竟如何,就让我楚诚来领教一番吧…“